一月二十三日，星期三農歷臘月二十一，江啟鳴前往群英市。

  此次這位是單身一人，其他人直接坐飛機，從春城轉場去群英市。

  為此跟李夢嬌吵了一架，女公子不理解。

  男人為什麽一定要單槍匹馬出發，連韋文文都不帶。

  沒有人知道，此次群英市之行，對江啟鳴來說。

  絕非簡單的收購，而是要驗證一件事。

  這趟春運列車，就是驗證的開始！
  春運啊！真的要命了！按照東北土話，這就叫裝豆包！
  一個挨著一個，錯了是一個擠著一個呀！

  小江同志很久沒有，擠在鬧哄哄的車廂裡了。

  對別人來說，這是一趟遭罪的回家之路。

  對小江同志來說，卻是奇妙的回味前世今生！
  “有病吧？擠啥擠？耍流氓呢？”

  “特麽踩腳了！能不能看著點？”

  “我糙！你怎還躺地上了？你也不怕把你跋扎嘍？”

  耳邊聽著熟悉的鄉音，盡管絕大多數都是罵江啟鳴的。

  太擠了！這麽擠他還在車廂內穿梭，難怪被人當成揩油的流氓。

  不過冬天大家穿得多，似乎也佔不到啥便宜。

  “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來！腿收一下！”

  厲害厲害！江啟鳴輕手利腳一個人。

  背著單肩挎文件包，擠過來，差點擠出屁來。

  售貨員居然還能推車，在車廂裡叫賣。

  小江老板總算聰明一回，跟在售貨車後面前行。

  終於！在兩節車廂的連接處，江啟鳴發現兩個孩子。

  可憐巴巴盯著售貨車上的東西，只是他們的父母卻看向車外。

  火車已經進入夜間行駛狀態，外面黑糊糊的一片。

  很顯然這對父母親沒有錢，才不敢看孩子們期盼的眼睛。

  一個衣著不多的男人，招呼一聲：“來來來！”

  “孩子你們想吃啥？自己拿！叔叔請客！”

  嗡！江啟鳴感覺自己的腦子要炸了！真的是他！

  盡管江大老板沒見過其人，但是卻神交已久！
  這個人包括一雙夫妻和兒女，以及這一幕，是他書中的場景！
  特麽怎就讓自己遇上了？難不成！

  他真的生活在，官網爭鋒的世界當中？

  孩子父母親猛回頭，兩張臉都變成了紫紺色。

  兩個孩子躲向父母親的懷裡：“謝謝叔叔！”

  “我們不吃東西！回到家再吃！我們不餓！”

  一邊說著不餓，一邊狂咽口水，江啟鳴一陣心疼。

  多麽懂事的孩子，小江同志一下子，想起自己種地失敗那一年。

  女兒不到一生日呢，卻把小當家藏在炕席下面，留著下一頓吃！

  年輕人笑道：“不白給你們吃！”

  “這件大衣換吃的成不成？我好冷！真的很冷啊！”

  冷麽？以江啟鳴專業的眼光，自然看得出來。

  年輕人身體倍棒，這麽一點低溫，對他而言毫無問題。

  父親把大衣遞給年輕人：“沒問題！就算三十塊錢，在那邊一百二買的。”

  “本來想著鋪在地上，讓孩子睡一覺，現在沒地方了就便宜給你。”

  再無懷疑了！自己筆下的世界無疑，江啟鳴很清楚眼前幾人都是誰。

  這一對兒男女，是群英散熱片廠下崗職工。

  秦歌和妻子葉清慧，女兒秦鳳燕兒子秦鳳昭。

  丈夫被下崗之後去南方打工，結果沒拿回工錢。

  媳婦帶著孩子投奔丈夫，結果包丟了！

  而用食物換取大衣的年輕人，則是年紀輕輕，已經高高在上的鄧華！
  鄧華笑笑：“我拿東西你算帳哈，別說我佔你便宜！”

  “十罐啤酒四隻板鴨，飲料一樣來倆，酒鬼花生十袋八寶粥五個，火腿腸十根。”

  啪！江啟鳴拍在車上三百塊：“還剩幾桶方便麵了？都給我泡上！”

  售貨員一呆，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土豪的。

  而且一次遇上倆：“沒有開水！”

  沒開水？鄧華冷哼一聲：“弄開水去！沒開水賣什麽方便麵？”

  “告訴你沒開水這些都不給錢！來來來喝酒！”

  說著話鄧華拿過三百塊，塞給江啟鳴。

  再打開一罐啤酒，遞給秦歌，卻沒管江啟鳴。

  秦歌呆住了：“這些太多了！大衣原價也買不來這些東西！”

  鄧華一揮手說：“沒大衣得凍死我，這不是一件大衣錢。”

  “是我的命啊！我的命多少錢？嫂子一起吃！”

  江啟鳴笑眯眯湊過去：“我也餓了，能一起麽？我買單！”

  嗯？鄧華上下打量江啟鳴，忽然笑了：“好！一起！”

  這家夥眼神很犀利，警惕性也太強了吧？

  不愧是兵王出身，顯然開始懷疑了，江啟鳴卻不在乎。

  就是刻意找過來的，江總自己開了一罐酒：“一起走一個！”

  秦歌喝一口，自嘲的苦笑：“其實在家也能賺錢，總覺得不如上班準成不踏實。”

  不準成、不踏實應該是東北人的通病，東北擁有全面的重工業體系。

  擁有最優秀的產業工人，只是九十年代末，下崗職工是抹不去的烙印。

  邊上有人接茬：“說天然氣和供熱都要賣掉，你說以後供熱還能暖壺嗎？”

  這才是東北人呢，每一個都自來熟，都能接上話茬！

  葉清慧搖頭：“已經不供熱了！我們娘仨凍的受不了，才去找孩他爸的。”

  沒供熱？鄧華被嚇一跳：“零下二十多度不供熱？居民都用電暖風麽？”

  葉清慧道：“我家屋裡燒爐子取暖，用不起電。”

  鄧華稍一沉吟：“明天我就去找大哥，吃爐子烤土豆了！”

  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人家都要凍死了，他卻要爐子烤土豆！

  秦歌大手一揮：“烤土豆烤地瓜還是吃得起的！”

  貧窮並沒有讓眼前的關東漢子怨天尤人，相反還多了一股子別樣的豪氣。

  03年的火車速度有點慢還晚點，原本是早五點到站，結果到了群英市六點多了。

  下了車，秦歌向鄧華和江啟鳴招呼道：“記得下午過來吃烤土豆。”

  “嘿嘿！樓房火爐子烤土豆，還真是關東一景啊！”

  漫天雪花隨風飄落，這麽大雪，居然有人在賣力清掃。

  不只是一個人在清掃，整條街都有人在清掃積雪。

  這種不間斷的清掃，固然讓路面積雪極少，可也造成了車輛嚴重擁堵。

  早就聽說這是一座英雄城，沒想到這裡的清潔工。

  都這麽有個性，跟老天爺搶時間清除積雪。

  環衛局的領導真能折騰人，有特色的群英市！

  走出車站，鄧華忽然回頭：“你跟著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