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飯過日子？”太傅厲聲道，他的表情忽然就變得痛心起來，喪氣地坐回了座位上，捶胸頓足，“當年老夫就應該讓先皇給張大師一官半職，而不是任由他出宮，如今得知他下場如此淒慘，老夫實在是痛心啊！”

  “人各有志，張大師或許志不在官場，太傅不必自責，不是太傅的錯。”李宸安慰道。

  太傅擺了擺手，垂頭喪氣，他抬起頭來，瞧著陸行，“你還有其他作品嗎？能否給老夫瞧瞧？看看是否有當年你師傅的三分手藝。”

  “您見過我師傅的手藝？”陸行頗為驚喜道，再看向太傅時，竟然有了一絲親切感。

  “何止啊，老夫還摸過，給他出過主意，還在李將軍那裡淘了兩個花瓶呢！沒想到李將軍既然認得你，這個恩情，老夫可是記下了，李將軍，有需要時，可來找老夫啊。”太傅長歎道。

  “多謝太傅，承您的情，這個機會我可就收下了，日後，或許有這個機會。”李宸道。

  “應該的，如今能夠看到張大師的繼承者，我也算是能夠在死之前瞑目了，當年沒能將他留在宮中，實在是老夫的遺憾啊。”太傅道，瞧著陸行順眼多了。

  “有沒有什麽得意之作？拿來給老夫開開眼。”太傅道。

  陸行從自己房間裡搬過來好幾樣東西，有仿製的花瓶，有自己雕刻的小物，雖精致，但不入太傅的眼。

  “就這些？”太傅略有些失望。

  陸行焦急起來，他拍了拍腦袋，忽然想起了自己當時在樓下雕刻過的白女雪山圖，他拉住了太傅的衣袖，“不止！還有一副大的！在那邊空地上！”

  “哦？那去瞧瞧吧，希望別讓我失望。”太傅燃起了一絲希望，跟著陸行走出了房間。

  “小將軍，這下陸行進宮有戲了！沒想到，他自己誤打誤撞，竟然給自己牽上了線。”秦清瑤高興道，她是由衷替陸行高興，有了進宮的機遇，說不定陸行以後的人生就會走向不同的境地。

  “其中自然也有夫人的功勞。”李宸道，牽著夫人的手，跟在太傅的身後，一起去瞧瞧陸行所說的大家夥。

  白女雪山圖，秦清瑤是見過的，之前她見到的還只是未完工的半成品，如今看到它的全貌，饒是見多識廣的三人，都驚掉了下巴。

  那人高的板上，雕刻著白女雪山上的盛景，白雪皚皚，桃花飄飄，一絲一縷都能夠看得清楚。虛實結合，遠近呼應，又將美景描繪得栩栩如生。

  “雪山之上怎麽會有桃花開？”太傅驚訝了半天，最終憋出了這麽一句話。

  “有的，是二…額，是一位姑娘告訴我的，她去北疆時，就看到了滿山的桃花。”陸行險些露餡，連忙改口。

  “那姑娘一定是在誆你！”太傅嚴肅道。

  秦清瑤假咳了起來，作為那位姑娘，她還真是忍不住想要反駁了，李宸及時地安撫住了她躁動的內心。

  “回屋喝點水？別嗆著了。”李宸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秦清瑤便搖了搖頭，繼續牽著他不松手。

  “嘖，你們真應該改改這秀恩愛的毛病，看得讓老人家牙齒發酸。”太傅抖了抖肩膀，好似抖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太傅，您還是繼續看作品吧。”李宸挑了挑眉尾，將太傅的目光又引回了作品之上。

  太傅盯著那泥版看了許久，豁然拍掌，鉗住陸行的手腕，就將他往外面帶，“走，給我去皇宮！就現在！”

  “現在？去皇宮做什麽？”陸行腦袋一懵，他一介平民，從未進過皇宮，忽然聽到太傅這麽說，腦袋一片空白，恐懼頓時蓋過了新鮮感。

  “帶你去見皇上！”太傅傲氣道。

  “見皇上？？”陸行嘴巴大得快要合不上了，他連忙抱住了一旁的柱子，哭嚎道：“李將軍，快救救我啊！這個老頭他要帶我去見皇上啊！”

  “見皇上怎麽了？又不是砍你的頭！怕個屁。”太傅道，上前去解他的手指，奈何他抱得太緊，太傅隻好向李宸求助，“李將軍，速來幫老夫！”

  “天呐，太傅像個人販子。”秦清瑤小聲地笑道。

  李宸看著這個場面，也是哭笑不得，上前拉開了太傅，陸行痛哭流涕，扒著柱子，雙手雙腳抱住，不肯下地。

  “太傅，明明是樁好事，您怎麽弄得跟要拉他去殺頭似的？”李宸無奈道。

  太傅吹胡子瞪眼，“這小子，膽子忒小了！光聽說要去皇宮就嚇破膽了！”

  “誰說我膽子小了？！我膽子才不小！”陸行抱著柱子反駁道。

  “老夫看你都要嚇尿了，還說膽子不小呢！”

  “我沒尿！”

  “是嗎？”太傅睥睨著瞧他。

  陸行立即從柱子上蹦了下來，他剛下來，就被太傅給一把抓住，拉下了樓，連求助都落在了身後。

  “李將軍！李夫人！救我！”

  “李將軍，這白女雪山圖麻煩你找人給老夫送進宮去。”太傅揚聲道，拉著陸行就上了馬車。

  “這樣真行嗎？怎麽不告訴這傻孩子真相？待會他嚇傻了可怎麽辦？”秦清瑤擔憂地看著遠去的馬車。

  李宸拍了拍白女雪山圖，倒是一臉淡然，“他那膽子是該練練了，而且，總不能告訴他，是要帶他進宮封賞，總得先讓皇帝看看這東西，值不值得那個三品官銜。”

  “肯定值得，陸行真正厲害的還不在此處呢！還得算是他的人皮面具。”秦清瑤得意道，仿佛陸行是她徒弟一般。

  李宸輕笑了一聲，“是，連我都可以騙過，還需得陸行的面具，以及夫人的演技。”

  “低調。”秦清瑤含蓄道。

  李宸不與她貧嘴，差人將這幅作品扛上了板車，牢牢固定住，將圖畫的那一面朝向外，親自運送了過去。

  “小將軍，你這是要替陸行打開局面呀？”秦清瑤瞧著皇宮裡不時看過來的人群，無論是看李宸的人，還是被這大幅雕刻給吸引住的人，都無一不注意到這幅白女雪山圖。

  “既然是夫人的人，自然要替他鋪好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