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然是有的，只是我更不知道這些了，我要是知道，怎麽還會在這裡？我向來是個骨頭軟的人，打一打、罵一罵我就招了。”褚頌尷尬地笑了笑。

  “難道沒有其他人嚴刑拷打過你嗎？我不信。”秦清瑤忽然插嘴道，她直勾勾地盯著褚頌，讓他無處遁形。

  “有…但他們都沒有辦法給我承諾，把我放出去，只有你們，給了我承諾，而且，你是鎮南將軍，我信你！他們說你殺伐果斷，忠肝義膽，威武非凡，說話算話！”褚頌指著李宸說道。

  “你的承影，我認識。很有名的一把劍，屬於你的母親，從你拿出它的時候，我就認清你們的身份了。”褚頌小聲道。

  秦清瑤瞥向了承影，沒想到，那竟然是李宸母親的佩劍。他的母親是京都第一美人，當時名震江湖，多少男人為之傾倒，直到她嫁給李法之後，仍有不少追求者求上門來，被李法給一一趕了出去。

  兩人感情也是極好，可惜好景不長，這位賢良淑德的母親，在得知李珣的死訊後，一病不起，撒手人寰。那一年，或許就是李小公子轉變的一年。

  “既然認得本將軍，就不要說假話了，後果你自己知道。這個東西，認識嗎？”李宸將懷中的藥包扔到了他的面前。

  褚頌連忙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打開，聞了聞藥包裡的粉末，面色巨變，“這不是…二皇子研製的毒藥追魂嗎？”

  “不…不對，像，但氣味又有些淡。”褚頌猶豫道，小心地看這兩人的眼色，怕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就失去了自己的價值。

  秦清瑤捏緊了拳頭，二皇子自己研製的毒藥？難不成他也會醫術？

  “你們這位二皇子精通醫術？”秦清瑤問道。

  褚頌點了點頭，虔誠地回答道：“我聽聞，他自小不太受寵，長得太像他的母親了，被眾人排擠，陛下也不待見他，他就一個人偷偷研習醫術，有一次，陛下病重，還是他托人將自己的藥膳送了進去，硬生生將陛下的命給救了回來。”

  “可是這件事也讓陛下忌憚於他，便把他送來了中原當質子。皇室每年都會派人在民間尋找和二皇子長得像的人，然後…殺掉，後來，有人找到了在和朋友參加詩友會的我，他們沒有殺掉我，而是把我帶來了中原，讓我頂替二皇子進了皇宮，還承諾了會來救我。”

  那他接近秦家，是不是為了秦家的醫術？秦清瑤不得而知。

  “繼續說，關於追魂的事。”李宸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秦清瑤，她似乎對二皇子的事情格外地在意，讓他心裡有些不舒坦。

  但李宸轉念一想，清瑤並不是對二皇子在意，而是對於秦家的事情在意，二皇子在這件事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此一想，李宸便覺得自己狹隘了。

  “追魂是二皇子研製的毒藥之一，我被換來皇宮的那天，親眼看到他用追魂毒死了一個人，太可怕了，整包的劑量喂下去，那個人大口地吐血，好像把內髒都吐出來了，然後就七竅流血死了。”褚頌說起來還有些害怕，瑟縮了起來。

  秦清瑤卻覺得時間不對，二皇子出來的時間怎麽可能只有一天，她和斐洛相處了兩個月的時間，難道說，皇宮裡有內應，將真正的二皇子早就送出去了，而宮裡的那個只是帶著人皮面具假扮的二皇子？

  “問得差不多，走吧，跟我們出去。”李宸道。

  褚頌滿臉的驚喜，他從地上爬了起來，胡亂地扒拉了幾下頭髮，亦步亦趨地跟著前面的兩人往外走。

  當他挪到冷宮那扇門前時，小心翼翼到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出來了，在這裡過了這麽多日，他恍若新生。

  然而當他抬起腳，想要大步邁過最後一個高高的台階時，腳上的鐵鏈扯住了他，他狼狽地往後跌去，兩人將他遠遠拋下，冷宮裡又是一陣陰風吹過，將兩扇門吹合，他絕望地喊了一聲“不！”

  門豁然打開，李宸和秦清瑤站在灰塵裡，掩住了口鼻，“閉嘴。”

  褚頌呆呆地看著他走過來，將自己兩腳之間的鐵鏈斷開，也仿佛拋下了那個瘋瘋癲癲的殼子，他匆忙地將鐵鏈扒拉了下來，跑到了兩人的身邊，行了一個西域禮節。

  他道：“將軍，夫人，我不叫褚頌，褚頌是二皇子的名字。我有名字！我叫斐洛。”

  秦清瑤被定在了原地，她沒想到，連名字都是借用他人的，原以為二皇子是隨意捏造了一個名字，沒想到他是拿走了這個人的一切，讓他去代替自己，坐那無底洞的牢。

  “斐洛。”秦清瑤重複了一遍，聽不出絲毫的感情，反而是帶著一股子恨意。

  斐洛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何這位夫人聽到他的名字，反而更加生氣了。

  “不好意思，我失態了。”秦清瑤恍惚道，她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匆忙掩飾了過去，“我太累了，想休息了，小將軍。”

  “好，你不要太擔憂你姐姐的事，我會處理的。”李宸握住了她的手，沉穩地說道。

  秦清瑤無暇去想李宸對她是什麽感情，她現在隻想尋一個港灣靠著，她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都放到了李宸的身上，依偎著他前行。

  李宸幾次提出抱著她走，都被秦清瑤拒絕了，李宸便不再提了，摟著她慢慢地走，而斐洛就跟在他們的身後，懵懵懂懂地看著周圍的紅牆白瓦，仿佛另外一座牢籠。

  “你們現在馬車上等我，我先稟告皇帝，畢竟要帶人走。”李宸對二人道。

  秦清瑤點頭，轉身上了馬車。良久，沒有看到斐洛上車，她便掀起了簾子，看到他拘謹地站在馬車旁邊，用袖子擋住了臉。

  “你上來吧，不要站著了。”秦清瑤道，她看到斐洛都沒有穿鞋，光著腳站在石子路上。

  斐洛搖了搖頭，離秦清瑤又遠了幾步，“回夫人的話，我身上又髒又臭，弄髒了夫人和將軍的車攆就不好了。”

  秦清瑤歎了一口氣，聽他說到詩友會，又瞧見他現在彬彬有禮，可見二皇子連人設都是模仿的他。

  “那你要一直走回去嗎？路很遠，腳底會被割破、劃爛。”秦清瑤道。

  “無妨，”斐洛抬起臉笑道，他看著秦清瑤的模樣，笑容真誠了幾分，“夫人，看到您的時候，我其實很開心，我以為秦清瑤沒死，但我又很驚恐，日日夜裡怕她來找我索命，怕她認錯了人，結果竟然在白天裡見到了她。”

  “但現在我不怕了，我不是褚頌了，我是斐洛。而您，也不是她，您有這麽好的夫君，一定會幸福的。”斐洛道，看著秦清瑤的臉，又好像在懷念舊人。

  “謝謝，你也會有一個美好的將來。”

  秦清瑤真誠地對著他笑，陽光落在兩個人的身上，一切都顯得那麽的美好。然而，一支箭破空的聲音打破了這份短暫的美好。

  鋒利的箭矢穿破了斐洛的胸膛，鮮血濺到了秦清瑤的臉上，將她的微笑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