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頌這個人，將醫書點得太滿，武力卻很一般。

  秦清瑤徒手握住匕首，鮮血從她的指縫裡流了下去，褚頌的視野裡只看到了那不停往下流的血，他想到了那天大火下的秦府。

  血液黏在他的鞋底，走路的時候，像是有東西在拖著他的腳步，不讓他離開一樣。

  褚頌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秦清瑤便知道她已經攻破了褚頌的心防。

  一個活人，怎麽會知道死人的秘密呢？
  “你怎麽知道的？你不是流落在民間嗎？吾根本沒有在秦家的相關資料上找到你！你一定是冒充的，你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是不是她偷偷告訴你的？！”褚頌瘋狂地大喊，他望著四周，好像到處都是人。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秦清瑤道，她狠狠地盯著褚頌，那怨恨的眼神絕不是轉出來的，她那雙眼睛露出來的悲痛就和褚頌看到的一樣，秦清瑤倒下時，眼裡便是這樣的情緒。

  她的眼睛，閉不上。

  “你殺我全家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遭到報應？！”秦清瑤大吼道，她又好像是理解了，“對…對！你怎麽會怕報應？你已經把秦家所有人給害死了！”

  “那你呢？你是誰？你不是秦清瑤對不對？”褚頌幾乎是祈求的語氣，他比著匕首又刺進去了一分，似乎是想看看眼前這個是不是秦清瑤的鬼魂。

  然而眼前人的脖頸上又流出了血，這一次更多了。

  “我活了，你沒想到吧！褚頌，我秦清瑤來替秦家全家以及以前的所有被你害死的冤魂來找你賠命了！”秦清瑤吼道。

  褚頌被困在夢魘之中，他聞到奇異的香味時，便知道不對勁了，可他此時已經沒辦法掙扎出去了，他的周圍全是人，擠擠攘攘的人，那些人都有著一張慘白的臉。

  褚頌的記憶力極佳，他記得所有被他害死的人的臉，而這些人此刻就圍在他的身邊，朝他伸出了利爪。

  秦清瑤從他的面前閃過，他想要去抓住他，可是那些人立即圍了上來，將他困在了牆壁和空氣之間。

  “別來找我，別來！”褚頌大喊道，撲打著面前的空氣，而那些人越來越多，還有從水中爬起來的人，層層疊疊，鋪滿了水底。

  那些都是被他親自扔下去的人。

  秦清瑤舉起承影，朝著那塊陷進去的石頭插進去，承影削鐵如泥，輕而易舉就戳了進去，她使勁一擰，承影卡住了正在運轉的機關，吸水的過程也停了下來，一抹黑色的布料浮出了水面，而李宸卻沒有動靜。

  秦清瑤輕功飛下，落到了髒水中，她怕自己失去視覺，到時候兩個瞎子可鬥不過褚頌，伸出手朝著布料的方向撈去，一把抓住了李宸的腰，腰上血肉模糊的傷口被秦清瑤不小心壓住，李宸愣是從昏迷之中清醒了過來。

  李宸死死地握住插進牆裡的長虹，僅憑自己的意志力掛到了現在。

  “小將軍，我來晚了！”秦清瑤哽咽道。

  “你不會水，危險。”李宸艱難地吐氣，經過毒水的侵染和傷口的惡化，他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秦清瑤怎麽能不動心，哪怕生死攸關之際，他竟然還記得自己不會水。

  “已經沒什麽水了，我來救你了。”秦清瑤道，她看著漏鬥形的水坑，根本沒辦法爬上去，她只能寄希望於不乖的身上，希望這隻笨鳥還記得回來的路！

  做了這麽久的信鴿，總該有點方向感了吧。

  秦清瑤不太抱希望地吹了一聲又一聲的口哨，不乖沒有回應她，她的心逐漸涼了下來，她離褚頌很遠，身上的迷魂藥的味道對他造不成影響了，等到褚頌恢復神智，他只要抽走插在牆上的承影，他們夫妻就必將葬身於這裡了。

  “這裡出不去的。”李宸道，他的視力越來越差，甚至覺得身上有蟲子在爬，怕是泡藥水的緣故，他推了一把秦清瑤，“夫人，你走，我來引爆炸藥。”

  “我不會走的！你說破了天我也不走！”秦清瑤喊道。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有軟甲保護，不會有事的。”李宸騙她。

  “但是軟甲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沒用，底下就是暗河流沙，如果炸開，你就會被衝走！”秦清瑤終於忍不住心底的情緒了，說話都帶上了憤怒的哭腔。

  她用力地抱住了李宸，李宸為了她做的事夠多了，他們彼此相愛了這麽長的時間，她已經知足了。

  “小將軍，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好，很開心，很快樂，很滿足。哪怕就是到了地底，我也要和你一起走！炸彈的威力足以帶走褚頌，就讓他給我們陪葬吧。”

  “知道了，這次不會把你留下了。”李宸摸著她的頭。

  秦清瑤愣住了，她看著輕松說出這句話的李宸，心裡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他是真的能夠明白，她一個人孤獨活在世上的痛苦。

  “還好這輩子遇到了你。”秦清瑤喃喃道，鼻子酸澀，她的眼睛好像也看不清了，蒙上了一層霧。

  李宸摸著懷裡揣著的炸彈，臉色一變，剛才水流太急，明珠大的炸彈竟然掉出去了！

  “掉了？”秦清瑤敏銳地察覺到了李宸的情緒。

  “我去找！”秦清瑤甚至不等李宸說話，因為她知道李宸肯定不回應，她當即潛下水，水底混濁，根本看不清楚東西，只能靠手去摸。

  那些粘膩的東西纏上了秦清瑤的手，她忍著恐懼和惡心，摸索著那幾顆威力巨大的炸藥。

  她不知道褚頌的狀態還能維持多久，必須在他清醒之前找到，否則他打開水的開關，再逃走，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秦清瑤打算起來換氣時，感覺李宸在拚命地找她，而她也看到了一顆炸藥的位置，她不想錯過機會，下一次再潛下來，她就不一定看得見了。

  她抱著這種心態，衝向了那顆炸藥，而她看不到的地方，恢復了幾分神志的褚頌，猙獰著拔出了承影劍，水底的機關重新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