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月出現在鎮上的時候,七月酒樓的眾人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僅所有店員紅著眼眶,就連趙師和六子聽說了消息,拎著杓子就後廚衝了出來。
“東家……”秀兒紅著眼眶看著她,隨後又怯怯地看著沈七月身邊的陸景桓。
當時東家被人擄走,整個場面有多亂,她們都看到了。
還以為七月酒樓就此土崩瓦解,他們馬上就要失業了。
誰知道沒幾日曹掌櫃就被裴縣令叫了去,他們才知道東家身邊這個“乾哥哥”的真實身份。
酒樓平日有官府看顧,又有賀煜公子日常看帳,他們雖然忐忑,但也照舊營業著。
誰成想,除了有些顧客抱怨很久不出新菜之外,其他基本沒有影響。
偶爾有幾個鎮上的同行有些不安分想要找事,裴縣令得信之後,來店裡吃兩回飯,那些人也就老實了。
如今看見東家毫發無傷地回來,她們都十分高興,仿佛找回了主心骨。
沈七月看著面前這群熟悉的人,也覺得窩心,她伸手摸了摸秀兒的頭。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怎麽哭了?難道這兩個多月沒發月錢不成?”
秀兒破涕為笑,趕緊擺手,“曹掌櫃從未拖過一天,算好了帳,賀公子親自給我們發的。”
賀煜……
沈七月左右看了看,並不見賀煜的身影,“賀煜和賀嬸子呢?”
“賀公子今日學堂放假,壯壯幫他去拿東西了。賀嬸子現在每天去醫館扎針,猴子帶她去了。”
秀兒答道。
沈七月欣慰地點點頭,怪不得不見猴子和壯壯呢,原來去做好事去了。
“大家最近辛苦了,馬上快過年了,咱們過幾日就閉店了。我決定,這個月的月錢按照全月翻倍發放,大家過個好年,明年繼續衝!”
沈七月高舉著右手,大聲說道。
眾人先是一愣,隨後高聲大喊著,前面大堂吃飯的客人都驚動了,紛紛朝後院方向看去。
“東家,這是……這是真的嗎?”六子不可置信地問道。
他才來了半年而已,現在的月錢已經跟小酒樓的主廚差不多了。
這個月再雙倍的話,開春他就能把家裡的茅草房扒了蓋新房了。
“傻小子,東家什麽時候食言過?”趙師一巴掌扇在他頭上,“快晌午了,還不快走,給東家炒兩個熱菜?”
六子高興地露著一口大白牙,憨憨地跟著趙師回了後廚。
沈七月好笑地回頭去看陸景桓,他正一臉寵溺地看著她,眼神不曾移開……
賀煜的書院離這裡不算遠,二人很快就回來了,見到沈七月更是免不了一陣激動。
二人正說著話,賀嬸子和猴子也回來了。
於是本來的二人午飯,變成了六人聚餐,陸景桓坐在一邊臉都黑了。
賀煜和賀嬸子看著陸景桓,有些局促不安。
他們以前知道陸景桓的身份尊貴,可沒想到竟是皇室中人。
沈七月目光看向身邊,腳下輕輕踢了踢,陸景桓端酒的手頓了一下,笑著朝對面舉了舉。
猴子和賀煜趕緊舉起杯,朝他回敬。
“對了。賀嬸子,賀煜,楊家沒再找事吧?”沈七月突然想起來楊家村的事。
“這附近就你們村和你們隔壁村來聯合起來,反對搞聯合種植,我得想個辦法。”
賀煜的臉色突然變了,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低頭抿著唇。
“怎麽了?”沈七月有些不明所以。
猴子看了看賀煜,抬頭說了一句:“楊姑娘……沒了。”
沈七月驀地瞪大了眼睛,“沒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兩個月前她來我書院找我,我那天正好沒去,帶我娘去了醫館。她不信我同窗所言,固執地在冷風裡站了兩個時辰,同窗不知道我搬來了這裡,去我家找我沒找到,後來……她就倒下了,不過十幾日,便…去了。”
賀煜喉頭動了動,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沈七月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楊夏夏確實有些腦子拎不清,她家裡那幾個哥哥也不是善茬。
可是這樣一個人突然得知她沒了,沈七月心裡還是有些不好受。
自己都尚且如此,更何況賀煜,還和她有過一段情,他心裡也不好受吧。
可賀嬸子生病時,楊家人心思那樣歹毒,賀嬸子和賀煜恐怕心裡也是有恨的。
這麽複雜的情感,她真的不知道怎麽寬慰賀煜,她張了幾次嘴,也說不出什麽話。
陸景桓碰了碰她的胳膊,沈七月看過去,見他輕輕搖了搖頭。
賀煜歎了口氣,擠出一個笑臉,“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沒事。”
人都已經沒了,賀嬸子自然也說不出什麽話了,跟著歎了口氣,轉而問起了沈七月在京城的生活。
等到沈七月和陸景桓回到河灣村,天已經黑了,沈七月也有了些醉意。
馬蹄聲在寂靜的村莊夜晚,顯得無比刺耳。
二人隻好在村口下了馬,陸景桓一手牽著馬,一手牽著沈七月,慢慢向村裡走去。
沈七月喝了酒,頭有些暈暈的,摟住她的胳膊,半個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
“你說我之前不喜歡楊夏夏,可冷不丁聽見她沒了,這心裡還真有點不好受。”
陸景桓借著月光低頭看了看她。
“賀煜有一句話說的對,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看你就是在自尋煩惱。說不定人楊夏夏已經投胎成了一個無病無災的人呢。”
沈七月猛地松開他的胳膊:“你什麽意思?你覺得我狗拿耗子?”
陸景桓看著她這帶著醉意的小脾氣,有些好笑,再次抓起她的手:“我可沒說,你別冤枉我。”
“你就是這麽想的,你覺得我之前討厭人家,現在人沒了我又假惺惺是不是?”
沈七月停下腳步,氣哼哼地問道。
陸景桓也隻好跟著她停下來,“我真不是那麽想的。”
“那你歎什麽氣?哦,你覺得我胡攪蠻纏,跟你撒潑是嗎?”沈七月一把甩開他的手。
陸景桓歎了口氣,這個小醉貓,他上前幾步,一把將人摟進懷裡。
“別鬧了,先回家吧。”
沈七月一口咬住他的唇,瞪著眼睛搖了搖頭,眼裡滿是挑釁和得意。
陸景桓眸色一暗,牽馬的手松開,扣住她的後腦,深深地吻了下去。
沈七月還沒有消息,推著他想把他推開,陸景桓絲毫不放開。
他算是知道了,不想讓一個女人繼續刷小性子的方法之一,就是堵住她的嘴。
“七月……景……景桓?”
突然,一道顫抖的女聲在不遠處的方向響起。
沈七月和陸景桓同時睜開眼,隨後像是觸電般迅速彈開。
沈七月隻覺得一盆冷水瞬間從頭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