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裴縣令手中的瓷瓶上。
“大人,請細看瓷瓶底部,有輕微的凸起,這可不是什麽瑕疵,凝血散的瓶子是我們跟官窯合作,定期采購的,從沒告知過回春堂。”
“這底部的凸起,就是我們河灣村為了防止有人仿造,做的防偽標識。”
裴縣令仔細端詳著:“防偽標識?每隻瓶子都有嗎?”
沈七月點頭,看向人群:“剛才去取藥的二位大哥,能不能借我?之後定當補償。”
“盡管拿去,要是能證明了你的清白,也是好事一件。”好心人將自己的瓶子遞給她。
沈七月將裡面的藥粉倒在一旁,遞給裴縣令:“大人請看,凡是我們河灣村產的藥,都有這個標識,點上蠟燭從底部一照,就能清晰地顯示出來。”
“來人,拿蠟燭來。”
“大人,我們不服氣,為什麽這沈七月說什麽,大人就聽什麽,我們要求用刑收監,大人卻不願意呢?”
那婦人拍著雙手,轉向身後的人群大聲說道:“大家說,這是不是偏袒,他們的藥治死了人,還要賴我們買錯了藥,還有沒有天理啊?我家那死鬼呀,真是死不瞑目啊。”
人群中頓時竊竊私語起來,對著沈七月指指點點,偶有替沈七月說話的,也被議論聲淹沒。
“這位大嫂,我不知道你一心想要將我收監,關停河灣村的製藥廠有什麽用意,可你丈夫死了,你不應該去找買藥的回春堂嗎?竟然能直接找我這裡,我也是很好奇。”
沈七月冷冷地掃了一眼人群中,“有人擊鼓告官,裴大人自是要開堂斷案,我們各憑證據說話,你怎麽總想讓裴大人不聽不信,按照你說的做呢?”
“我……我哪有這樣想?”
蠟燭很快被人拿了上來,裴縣令按照沈七月說的,將燭火對準瓶子底部,細細看起來。
“還真有,沈記七月。”裴縣令又拿起另外幾個一一對照起來,隨後猛拍了一下桌子。
“大膽,竟敢誣告別人妄圖誘導本官!”
堂下的老兩口渾身一抖,再次跪在地上,而那中年婦女驚慌了一會,便猛地抬起頭。
“大人,這瓶子……可能是我家男人裝錯了,可裡面的藥確實是他們的藥啊,大人不要被這丫頭蒙蔽了。求大人做主。”
“你放屁,什麽話都讓你說餓了,我看你就是別有用心,故意害我們河灣村的,哦…我知道了,你是隔壁村的吧?故意關我們的藥廠,這藥粉是你們的凝血粉吧?”
沈大雲忍不住大罵了起來。
“仿造我們的藥,還學我們的名字,現在還用這種卑鄙手段害人。我呸!”
“胡說八道,大人,這藥就是凝血散,他們胡說八道。”中年婦女說著,心裡卻有些惶恐。
自己不識字,只是那短命鬼說這是回春堂買的藥。
自己找上門的時候,那個穿綢緞的掌櫃怎麽說的來著?他說這就是凝血散,給自己五十兩銀子,讓自己放心去告,並說事後還有一百兩。
想到這兒,她咬了咬牙,挺直了身子。
“你既然不撞南牆不回頭,我就讓你心服口服。”沈七月上前一步,指著剛才倒出來的幾堆藥粉,再次開口。
“大人,還請您仔細看,這幾堆藥粉看起來都是粉末,也沒什麽不同,但是您一嘗就知道了。這個藥粉只有一絲苦味,而我們的凝血散,還有一絲非常明顯的酸麻味。”
她在食指上蘸了蘸,放進了嘴裡。
裴縣令見她當場吃了,也跟著嘗了一點。
“確實如此,我們府衙和剛才那幾位拿來的,確實有非常明顯的酸麻味,而這一瓶,只有澀苦味。”
什麽?中年婦女僵在原地,滿臉驚駭。
“大人,眾所周知,我們河灣村的凝血散,是我家乾哥哥的祖傳秘方,你們真以為能叫祖傳秘方的,只是一味止血藥草就可以了嗎?”
“人受傷之後,空氣中會有很多看不見,漂浮在空中的毒素和髒東西,如果沒有經過嚴格的處理,這些髒東西就會進入傷口和人體,傷口不僅不會好,還有生命危險。”
沈七月用他們能聽懂的話,解釋著細菌和感染。
“如果我沒猜錯,你家丈夫臨死之前,傷口應該先是腫脹、疼痛,繼而發熱畏寒,食欲降低、呼吸苦難吧?傷口處應該全是粘稠的膿液。”
“你還說不是?那你怎麽知道的?”中年婦女指著沈七月,“你們肯定不止害死過我男人一個,否則你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沈七月翻了個白眼:“因為這正是傷口感染的症狀,製藥過程不乾淨,廠內環境肮髒,都會造成藥粉不淨,引起病人生命危險。”
“我們河灣村的凝血散,除了止血藥草外,還有一味消炎抗感染的配方,此藥酸麻,所以真正的凝血散會有酸麻味。”
“更重要的是,我們河灣村的加工廠,大家如若閑暇可以去參觀,我們的村民們無論多熱都是以紗覆面,防止口水噴濺,每一道工序,每位村民都是用烈酒洗手消毒的。”
沈大雲和河灣村的村民此刻心中都充滿了自豪。
“沒錯,我們村長還每隔一段時間,要求我們將所有的工具和藥碾用大鍋煮沸水殺毒。你們真當我們的凝血散是隨意仿造的嗎?”
沈大雲昂著頭,輕蔑地看了看四周,“什麽不乾不淨的粉啊,藥啊的,妄想抹黑我們,卑鄙無恥!”
“原來凝血散真的是好藥啊!河灣村的人真有良心。”
“是啊,最近不是出了什麽凝血粉嗎?我當時一聽就覺得這不是學人家凝血散嗎?”
“你們說,是不是造凝血粉的村子搞的啊?”
“難說啊,還有那回春堂,這麽好的凝血散,祖傳秘方布合作,去賣什麽便宜的,髒亂的凝血粉,這樣看來,也是個唯利是圖的,以後再也不敢去回春堂了。”
聽著人群的議論,沈七月低頭忍住笑意。
這可真是個宣傳的好機會啊,就是不知道那指使的幕後之人,看到如此局面會是什麽心情。
“來人啊!”裴縣令大怒,指著跪在地上的三人,手指微顫。
“大人,饒命啊,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啊,家裡來了一個男人,事情跟我們媳婦商量的,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啊,媳婦就說讓我們在堂上哭,大人,饒命啊。”
老夫婦哭著,不停地磕頭。
“老不死的,你們胡說什麽呢?那五十兩銀子你們沒分嗎?出了事就想讓老娘一個人扛,我打死你們!”
中年婦女作勢要撲過去,被衙役迅速製止。
“大膽,公堂之上就想動手,還想誣告無辜之人,來人,每人先打十棍,再一起收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