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白孑然而立在不遠處,即使是有些涼意的夜晚,手中的折扇也是搖個不停。
“是你。”裴軒看清了來人,“顧公子,我們本就是互相試探而已。各為其主,立場問題而已。”
顧知白往前跺了幾步,將手中提著的東西扔了過去,裴軒下意識側身閃躲。
“那是沈七月給你的。”
裴軒聞言心中一喜,已經完成一半的躲避動作硬生生收了回來,一手接住了包袱。
“是什麽?”裴軒摸了摸,入手有些溫熱,“吃食?”
顧知白搖搖頭,“我可是君子,怎麽會隨便拆別人的東西,不過那丫頭說這是答應給你的東西。”
答應給他的東西?裴軒面上露出一絲疑惑,隨後恍然大悟。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包袱,心裡五味雜陳。
那晚夜色不錯,他和她愜意地坐在河邊的小攤前。她皺著眉頭抱怨老板娘的花生難吃,信誓旦旦要給自己做永生難忘的五香花生。
“替我……謝謝她。她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裴軒苦笑,沈七月雖看起來像個刺蝟,風風火火的,實際上比誰都重情義。
就在這裡,他曾陪著她來送孫家一行人,如今她都不來見自己,肯定是對自己失望至極了。
“聽陸兄說,你跟他見過了?那你就好好考慮一下他的提議吧。”顧知白從袖中掏出一物,扔給他。
“拿好這個,別扔,如果考慮好了,或者到了絕境,就拿這個去找寧王殿下。”
裴軒摩挲著手中的玉牌,“為何幫我?”
“他的意思,我恨不得將所有蠱蟲都給你試一試。”顧知白毫不遮掩自己的恨意。
裴軒輕笑一聲,將玉牌收起,“多謝,告辭。”
顧知白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模糊,也轉身準備離去,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
裴軒去而複返,顧知白疑惑地看著他。
“送七月簪子的那個人,是他吧?”
顧知白點點頭,沒有說話。裴軒像是確定了什麽猜想,了然地笑了笑,策馬而去。
這邊,河灣村村長沈貴家中,沈七月正坐在堂屋裡,與沈貴說著話。
沈貴的孫子已經好幾個月了,沈貴一邊聽著她說話,一邊逗弄著懷裡的孫子。
沈七月詳細地將計劃和想法都說了,而沈貴卻始終不發一言。
“村長爺爺……”
沈貴抬起頭,將手中的嬰兒換了個手,繼續抱在懷裡,半晌才道開口。
“丫頭,我知道你非池中之物,你的志向和目光比我們都遠,也是一心為河灣村打算。”
聽到這話,沈七月心中頓感不妙,以她前世多次跑市場的經驗來看,先誇準沒好事,一準有個“但是”等著呢。
沈貴頓了頓,“但是……”
沈七月自嘲地笑了笑,果然自己猜得沒錯。
“但是,你也知道,咱們農民自古以來,那就是種地產糧。在保證有糧食吃的基礎上,我們可以每家後院開點地種一種你說的那什麽草藥,可要是把所有的地全搭進去,七月啊,不是我打擊你,你怕是找不到一個願意跟你乾的。”
他這番話說得中肯,沈七月也都想過,民以食為天,不產糧了,人心裡始終虛得慌。
“村長爺爺,您這番話在理。我這次來呢,一是想聽聽您的意見,二呢,我想村裡給我們分幾畝地。您看,我哥這不是回來了嗎?加上虎子,一共有兩個男丁,您看村裡能不能給我們分上幾畝地。”
沈貴想起早上遛彎時,看見的陸景桓,略一思量便答應了下來。
“這樣吧,之前老沈家種的那十幾畝水田,現在還擱在那兒呢,之前有幾家說過想種,呃哦還沒決定,這下給你們吧。”
沈七月趕忙起身道謝,沈貴笑著虛扶了她一把。
“你這丫頭客氣了不是?不說你大成哥和月英嫂子靠你幫襯著現在日子多紅火,就說我這煙絲啊,就沒斷過。丫頭下次可別買這麽貴的了,老漢家浪費,就那最便宜的煙絲就得了。”
“那哪成啊,孝敬長輩的東西可不得可著心意來?”沈七月笑著客套,隨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提出告辭。
沈貴囑咐沈大成將她送出了院外。
今日的事情隻成了一半,沈七月有些沮喪,不過她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能成,因此也沒有感到大受打擊。
人嘛,對於未知的事情,尤其是要改變自身固習的事情時,總要有很多顧慮。
既然這樣,那她就先“打個樣”,只要見到了這事真的是可盈利的,她相信一定會有人主動來找她。
“沒談成?”
沈七月一心想著心事,沒有注意前面,竟然是陸景桓來接她了。
她點點頭:“意料之中的事,倒也不難過,況且咱們家也有地了,就是村頭那片水田,村長說給我們種。”
陸景桓聽到她說“咱們家”時,心裡微微一動,走到她身邊,順勢就要牽住她的手。
突然沈七月向前小跑了幾步,並小聲向身後的陸景桓招呼了幾聲。
隨後貓起腰,悄悄躲在前方路邊的一個小草垛後面。
陸景桓無奈地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輕手輕腳跟了上去。
“幹什麽?”
“別說話!”沈七月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往斜前方看。
陸景桓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過去,只見前方是一戶普通農家,籬笆扎成的院牆僅到成人腰間,院中的情景一目了然。
此刻,院中正站了幾個人,只能聽見聲音,看不清正臉。
“大雲哥,謝謝你又來看我。”
一道嬌柔的女聲,突然傳入沈七月二人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