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面人聽到裴軒的問話,低低地笑了一聲,“主子派我來問問大人,有什麽進展沒有?”
裴軒冷哼一聲:“主子這是不信任我?雖說確實有傳言他不僅未死,還曾在河灣村停留,但借宿那人早於三個月之前離開,沒法證明是不是他。”
“大人不必緊張,主子並不是要我來興師問罪的,只是讓我從旁協助您。”
面具男轉了轉右手食指上的指環,“既然套不出話來,大人何不嘗試其他方法呢?”
裴軒瞳孔微縮,“我用不著你教我,村裡人多眼雜,你最好不要再出現。”
面具男再次輕笑出聲,但什麽話都沒說,可這笑聲卻讓裴軒感到一種心思無所遁形的惱怒。
“我欠主子的不過一條命,為了報答他,我才願意查這件事。可如果你們認為能隨意拿捏我,那就大錯特錯了,我裴軒可不是怕死的孬種,滾!”
面具男嘴唇漸漸抿緊,空氣氛一時凝滯起來。
半晌,他松開了身邊的拳頭,唇角微微一勾:“告辭。”
裴軒看著他消失的身影,再沒了剛才的好心情,眼神陰鬱著朝胖嬸家走去。
下毒事情很快就有了結果,李氏和沈長山架不住幾頓刑,沒幾天就招認了。
一是嫉妒村民日子越來越好,進項不斷。二是想讓沈七月被村民記恨。
於是,便讓身材矮小的小栓偷偷爬進各家,往雞舍的水裡下了毒。
真相大白,河灣村下毒案的案卷被連夜送往上級府衙覆核。
最終,李氏和沈長山被判處前往瓊州島勞作三年,張氏和老沈頭因年紀較大,免於流刑,只在縣衙大牢監禁半年。
大栓和小栓因年紀尚幼,免於責罰,可老沈家都沒人了,他們沒辦法獨立生活,最後被外村的李氏娘家接走。
而沈長柏,極力否認自己知曉此事,又沒有證據證明下毒一時他有參與。
可身為同住家庭成員,卻瞞而不報,被判終身禁止參加科考。
河灣村的村民聽到這個消息,均拍手稱快,哪怕老沈家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能夠賠償他們的損失,但凶手伏誅就已經大快人心了。
事件平息,大家都期盼著沈七月能夠重新帶他們回到正軌。
可現在的沈七月,精力都在準備新房的封頂上,他們終於要屬於自己的家了。
又半個月後,在一片鞭炮聲中,工匠終於落下了最後一鏟。
歷時五個月,沈家新房終於建好了。
按照習俗,新房封頂這天,是要宴請的,沈七月早早地便準備好了,在沈家小院和院前的空地上開了七八桌流水席。
一大早,胖嬸、花嬸還有村裡其他幾個交好的嬸子大娘,全都來幫忙了。
洗碗的、端菜的、收盤子的、招呼人的,分工明確,有條不紊。
大半個村子的人都來了,大人在酒桌上推杯換盞,大快朵頤。
小孩子們口袋裡裝著滿滿的花生糖果,跟著虎子和桃桃滿院子瘋跑。
雖然河灣村的日子比起以前好過了一點,但不年不節的,還是很難吃到大魚大肉這些好東西的。
再加上這沈家二丫不知道用了什麽調料,竟是從來沒吃過的味道。
又辣又麻,回味無窮。
“七月,房子建好了,以後就吃不上你做的飯嘍。”工匠們這幾個月都已經吃上癮了,想到以後再也吃不到這個味道了,竟然有些悵然若失。
沈七月笑了笑,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盯著院門。
自己三天前,就托去孫家莊走親戚的村民們去邀請了沈梨花,可這怎麽都快晌午了,大姐還沒來呢?
“怎了,七月?梨花還沒來?”沈大雲進來倒水,見她魂不守舍的,問道。
他是沈七月專門請來,陪各位大爺伯伯喝酒的,沈家沒有能支撐門頭的男人,只能請他幫忙了。
沈七月點頭,這麽大的事,大姐走之前也說了一定會來,自己又托人捎了信,沒道理不來啊。
“是不是被什麽事耽擱了?”沈大雲面上現出幾絲著急,“是不是孫家不讓她來?”
沈七月心裡“咯噔”一下,生出一些不好的念頭。
俗話說的好,狗改不了吃那啥。孫家祖雖然上次來的時候,表現得像要痛改前非。
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多少年的固定思維能在一朝一夕間改變嗎?
也許大姐今天不是不想來,是不能來?
想到這兒,她一刻也等不了了,恨不能立刻飛去孫家莊看個究竟。
“七月,今天這種場合是沈家的大喜事,主家必須在場。我去一趟吧。”沈大雲灌了一大口茶,準備離開。
“不行。”沈七月拉住了他的袖子,“你跟大姐……你去終究是不太好,孫家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你們幹什麽呢?”裴軒一人一馬,立在二人不遠處,幽暗的眼眸子掃過沈七月的雙手。
村裡的事情解決了,裴軒也沒了理由繼續住在這裡,於是便回了縣衙,今日是特意來祝賀沈七月喬遷之喜的。
沈七月一看他胯下的馬,便咧開了嘴,趕緊松開了沈大雲,快步走了過去。
“裴大哥。”
裴軒渾身一凜,差點從馬上跌落,看著她一臉殷切地看著自己……身下的這匹馬,“你是不是有事相求?”
沈七月趕緊點頭,將沈梨花的事快速說了一遍。
“這裡距離孫家莊,騎馬不過一刻鍾,上來。”裴軒略一沉思,彎腰向她伸出手。
沈七月大喜,跑進院中向白氏和胖嬸交代了一聲後,便被裴軒拉上馬,朝孫家莊飛馳而去。
二人一路無話,只能聽到耳邊呼嘯而過的風。
不到一刻鍾,馬匹便停在了孫家門前。
孫家門前,有一個滿頭亂發猶如雞窩的小孩,正在門口的土地上坐著。手裡拿著東西,一下一下往嘴裡送著,不知道在吃什麽。
裴軒下馬,走近那小孩,想要問問情況。
誰知那孩子感覺有人接近,猛然抬起了頭,手下也不忘了將手裡的東西往身後藏去,生怕被人搶走了。
沈七月正好看過去,猛然看見那髒汙不堪的小臉上,那雙漂亮的杏眼時,心頭頓時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錘,絞痛難忍。
她不顧一切地跳下馬背,顧不上摔倒在地的疼痛,踉踉蹌蹌地衝過去,一把攏起那小孩的亂發,眼中淚水洶湧滾落。
“醜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