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月自然也聽到了沈長山掉進糞缸的消息。
村子裡有孩子來找虎子玩,他們繪聲繪色地描述著當時的場景,沈七月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她抬眼看向一直到眾人散去才出現的墨影,他一回來就不顧傷口,洗了好幾遍手。自己本來以為他是故意跟自己慪氣,如今看來,怕是另有隱情……
而且,最詭異的是,沈長山居然被扔在了沈大雲家,以沈長山的小肚雞腸,難免會懷疑記恨沈大雲。
想起前幾日大雲哥還質疑過飯桌上這兩人,沈七月很難不懷疑這事跟墨影有關系。
又來了?又是這種眼神?墨影皺了皺眉,端著餃子轉過了身,早上的事情他可還記著呢。
而陸景桓則面不改色,低頭默默地吃著飯。
“七月啊,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白氏看了看頭髮未乾的陸景桓,想要為他說說好話。
沈七月知道她要說什麽,不過今日的事情還多虧了陸景桓,她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清早是我說急了,就……住著吧。”
白氏驚訝地看著她,又看看陸景桓,後者雖依舊低著頭,嘴角卻不動聲色地輕輕勾起。
春節是古代最隆重的節日,除夕當天一大早,沈七月便被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吵醒。
“二姐,二姐,快起來啊,我要穿新棉襖。”桃桃也被吵醒,小丫頭翻身坐起,爬向腳邊的箱子翻找起來。
沈七月用手撐著頭,靜靜地看著她給自己套好新衣服,翻身下床。
“二姐,你起來不?”
沈七月仰頭再次躺倒:“我再躺一會,你先跟虎子去洗漱吧。”
她實在是想不通。昨晚她進入空間,想要看看花椒和調料果怎麽樣了,令人驚喜的是,不僅調料果成熟了,花椒樹也結了紅彤彤的一片。
可令她費解的是,空間竟然再次擴大了一塊!
她望著頭頂的房梁,想了很久,空間兩次擴大,都是陸景桓和墨影來之後,難道空間的大小竟與他們有關系?那聯系的契機是什麽呢?
“七月,七月。”院中傳來沈大雲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糾結。
她一骨碌坐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應聲,隨便用手攏了攏頭髮,便開門走了出去。
小院中,墨影正與沈大雲大眼瞪小眼,而陸景桓則悠閑地翻曬著她昨晚摘下來的花椒。
見她出來,沈大雲繞開墨影,走向她,“七月,你哪裡找來的這麽多麻果?你要這幹什麽?”
沈七月撓了撓頭,“哦,我聽人說,麻果香氣可以助眠,我準備弄個麻果枕頭試一試。”
沈大雲點點頭,“嗯,七月,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他說完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惹得陸景桓抬眸看了他好幾眼。
沈七月跟著他向外走,一直走到沈家小院的外牆根,沈大雲才停下腳步,轉身扭扭捏捏地看著她。
“大雲哥,你怎麽了?”沈大雲一向沉穩,難得露出這副窘迫羞澀的樣子來。
沈大雲左右看了看,從棉襖的夾層裡揪出一串銅錢,往她手裡塞,“七月,這錢你拿著。”
沈七月掃了一眼,大概有十個銅板,她急忙縮回手,“我不要,大雲哥,我現在能自己賺錢,這錢你留著過年吧。”
“七月,你聽我說完。”沈大雲抓住她的手,不讓她推辭,“大雲哥知道你現在能乾,這錢……是……是給她的。”
她?誰啊?沈七月一頭霧水地看著他,沈大雲羞澀地轉過了視線。
她恍然大悟,“是……大姐?”是啊,過幾天初二,大姐是該回娘家了。
她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大雲哥,我知道你跟我大姐……可我大姐已經嫁人有孩子了,你也該往前看了,大姐有丈夫有婆家,這錢,她肯定不會要的。”
“不,七月。”沈大雲轉過頭來,眼中布滿了憂傷,“自從她嫁人之後,我就知道我們這輩子有緣無份了,我真心願她幸福,可是我在鎮上做工的時候,碰見了孫家莊的幾個後生,其中就有……孫家祖,我與他打了一架,才被東家辭退的。”
“孫家祖?是我……姐夫?”見沈大雲點頭,沈七月又問道,“你為何同他打架?”
沈大雲想起此事,仍余怒未消,“那孫家祖酒後同人賭錢,輸光之後,幾人拿他媳婦打趣,他竟說……竟說……那寡言無趣的村婦,送你睡上幾晚又有何妨?她那麽溫柔美好的一個人,這個畜生!”
沈七月沒有見過沈梨花,可在原主的記憶中,這個大姐總是背著弟弟妹妹,靜靜地坐在一旁乾活,偶爾抬頭,抿著嘴笑。
這樣一個溫柔內秀的女孩,若真的過得不好,恐怕也只會委屈眼淚自己吞。
“所以,七月,我估摸著她日子不好過,但別說是我給的,你就說是你給兩個孩子的壓歲錢。”
“好,大雲哥,這錢我收了,我一定交給大姐。”沈七月不再推辭,接過了銅板。
銅板入手有些冰涼,可承載的,卻是一個錚錚男兒的一顆熾熱之心。
眼看沈大雲的身影走遠,沈七月歎息一聲,轉身回了院子。
“虎子,桃桃,去拿春聯來,我們貼春聯。”
春聯是集市上買的,窗花是買了紅紙,白氏剪的,不管怎麽樣,過年的氛圍還是要有的。
虎子和桃桃興奮地端著熬好的漿糊,在墨影的幫助下,給三間屋子和大門口都貼了春聯和“福”字,又在窗戶上貼了栩栩如生的窗花。
整個院子瞬間充滿了過年的喜慶氣氛。沈七月滿意地點點頭。
吃過早飯,她給虎子和桃桃的新衣服裡,一人裝了一口袋花生糖塊,讓他們出去找小夥伴玩。
乾淨整潔的二人一出門,瞬間被其他孩子們圍在中間,大家嘴裡吃著糖塊,羨慕地摸著他們身上的新衣服。
大栓和小栓因為沈長山的事,被孩子們排擠,蹲在一旁惡狠狠地瞪著人群中間的虎子和桃桃。
都是因為他們,爹娘和奶奶才會大過年的,被村長爺爺罰去祠堂,家裡只有爺爺和三叔,他們今天早上起遲了,廚房裡什麽都沒有,二人現在仍餓著肚子。
“哥,我也想吃糖。”小栓舔了舔嘴,抬起發亮的袖口蹭了一把鼻涕。
大栓猛地站起身,“吃什麽吃?走。”
現在那些孩子們全圍著他倆,自己過去什麽便宜都佔不到。哼,他就不信,這兩個小崽子就沒有落單的時候。
人群中的桃桃無意間瞥見大栓的眼神,嚇得往自家哥哥身後躲。
虎子站在她身前,仰著頭看向大栓。景哥哥教會了他打彈弓,他現在可厲害了,才不害怕大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