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月冷冷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雙眉緊皺的男子。
“我先說好,是我弟弟心軟,我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收留你們幾天,但你們不能白住,你師弟不能乾活,但你,”沈七月一指陸景桓,“要負責包括但不限於撿柴、燒火等幫我打下手的活。”
陸景桓靜靜地看著她,沒有開口。
說實話,從小到大,哪怕母妃去世後,那個女人進門,不管底下如何暗流湧動,明面上他都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從來沒人敢這麽跟他說話。
“在下剛才細想了一下,我們兩個大男人,冒然住在姑娘家,也委實不方便,不過呢……”
“虎子聽見了嗎?二姐給你面子了,既然人家不需要,那就有緣再見了。小哥,我們走。”
陸景桓呆在原地,他話還沒說完,這女人……
眼看那駕車的小哥再次揚起了鞭,墨影急得拽了拽陸景桓的衣角。
世子搞什麽?這個時候,面子哪有命重要?
陸景桓深吸一口氣,趕緊抓住了牛車,“姑娘,在下再次細想了一下,還是麻煩姑娘吧。”
沈七月冷笑一聲,上輩子,這輩子,不管男女,姐姐都是綠茶克星。
“愣著幹什麽?將你師弟背上車啊。”
陸景桓再次吸氣,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緩緩蹲下。
墨影不敢真的讓他背,抓著他的手艱難地站起來,自己爬上了牛車。
夕陽漸沉,崎嶇空曠的鄉間小路上,一輛老牛車朝著不遠處的村莊緩緩駛去。
將沈七月等人送到家門口,卸下東西,夥計就趕緊駕車離開了。
沈七月指揮著虎子和陸景桓將東西拿進去,桃桃興奮地迎上來,猛然看見兩個陌生男人,趕緊住了腳,怯生生地站在原地。
“桃桃,愣著幹嘛?來幫二姐啊。”沈七月招呼桃桃過來,“這兩位叔叔,暫時在咱們家住兩天,你不要害怕。”
陸景桓若無其事地瞥了一眼沈七月,揚起笑容上前幾步,在桃桃面前蹲下,“你叫桃桃啊,真好聽的名字,哥哥給你變個戲法好不好?看。”
只見他舉起了空無一物的雙手,晃了晃手指,然後低喝一聲“來”。
桃桃隻覺得眼前一花,再次定神,發現陸景桓手心裡竟然躺著一隻造型可愛的絨布小兔子。
“好可愛啊,這個是送給我的嗎?”見陸景桓點頭,桃桃高興地接了過來,“謝謝哥哥。”
陸景桓轉頭看向沈七月,一雙眼睛光彩耀人,一臉“你看我厲害不,還不趕緊跪下叫爸爸”的神情。
沈七月翻了個白眼:“陸公子,怪不得你們掙不上什麽錢,你們雜耍班子就沒點絕活,比如大變活人,沸水撈錢之類的?”
陸景桓的笑僵在臉上,墨影低著頭,肩膀可疑地抖動。
沈七月聳聳肩,將今天的“戰利品”全部搬到正屋。
白氏對突然到來的兩個男人有些警惕,詢問了陸景桓幾個問題,見他說話溫文有禮,行動間有禮有節,不像是江湖賣藝的,倒像是進過學的哪家貴公子。
在得知陸景桓以前也是地主家的少爺,奈何繼母進門迫害,才落魄到江湖賣藝後,白氏已經抹起了眼淚。
“可憐的孩子,對你這師弟也有情有義,比那狠心的至親強,真是個好孩子。”
她轉頭看向沈七月,有些為難,“七月,娘知道你辛苦,以後娘隻吃一頓中飯,省下來的口糧,分給這兩個可憐孩子吧。”
沈七月冷眼看著賣慘的陸景桓,真當她是沒見過世面的小農女啊。
雖然他們二人衣服普通,可那針腳嚴密,一看就不是便宜貨的鞋子,就不是一個鬱鬱不得志,吃不起飯的落魄少爺能穿得起的好嗎?
不過她能感覺到,這二人沒有惡意,這才是她同意他們借住幾天的主要原因。
興許是真遇見什麽難處了,左右不過幾天而已,到時候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娘,這點飯咱們現在還是吃得起的,你要吃得好,才能喂小弟。”
沈七月看了看天色,站起來去做飯,今天可是小年,要做一頓豐盛的飯菜。
走到門口,她回頭,揚了揚下巴:“跟我來幫忙。”
陸景桓左右看了看,自覺地站起身,跟著她去了灶房。
沈七月手腳麻利地備菜、切肉,等到要下鍋炒了才發現,這麽半天時間,陸景桓還沒把火燃起來。
她眼角抽了抽,勾勾手指讓他讓開,自己坐下引著了火,抬頭看向陸景桓。
陸景桓一愣,眼珠轉了轉,試探性地伸出雙手,不確定地拍了幾下:“真……厲害?”
“我讓你來給我加油的?坐下給我添柴!”沈七月白眼都懶得翻了,怒喊一聲。
正在院子裡跟墨影說笑的虎子和桃桃渾身一抖,今天的二姐好可怕。
陸景桓一動不動,雙手在背後交叉握緊,沈七月挑挑眉,將手中的燒火棍再次往前伸了伸。
“受不了了?走嘛,我們這窮鄉僻壤的,不適合少爺體驗生活。”
陸景桓覺得這短短的幾個時辰,比在那女人眼皮底下三年,還要磨練心志。
他忽然笑開,接過燒火棍:“姑娘說笑了,在下只是在想,日後姑娘自然知道我們不是壞人。”
沈七月重新回到灶台,沒有接他的話,心中卻暗自腹誹,想的挺美,不過幾天就走,哪裡有什麽“日後”?
陸景桓不算笨人,就算沒燒過火,可機械式的往裡添柴還是會的,在他的幫助下,沈七月很快就將一盤盤菜端上了桌。
饒是陸景桓貴為世子,聞見這勾人的香味,也是肚中“蟬鳴”。
“把菜端到正屋,我再做個湯就來。”
陸景桓看著她從一旁的筐裡拿出一些蘑菇,仔細辨認了一番,確實是她說過無毒的,這才放下心來,將灶台上的菜端出去。
沈七月沒注意到他的小心思,快速將蘑菇洗乾淨扔進沸水中,出鍋時撒了些蔥花段。
破舊的八仙桌上,擺了一桌子菜,幸虧房子的舊主人還有一些長條凳子,否則今日這麽多人,肯定是不夠坐的。
沈七月落了座,看向白氏:“娘,今天是小年,你說兩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