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等藍弘毅一路走下來找到正在田地裡和鄉民一起乾活的藍雲楓時，他突然覺得自己找來長子的決心似乎動搖了，變得沒那麽堅定起來。

  錢伯一路跑向田裡喊了好幾聲藍雲楓才聽見，停下了手裡的活轉身。

  看見田耕山站著的藍弘毅時露出一個乾淨純粹的笑容，仿佛像回到了當初的碧水村一樣。

  藍雲楓雖然只是個裡正，過得日子卻比在京城考了狀元還開心。

  藍雲楓就著田溝裡的清水洗了洗手腳跑了過來。

  “爹，您怎麽來了。”

  “都多少時日沒回家了，好歹也是將軍府的少爺，瞧你這一身弄得。”

  藍弘毅雖然嘴上不饒人，表情卻不並不凶狠。

  沒有真的責怪藍雲楓失了體統，丟了藍家的面子，他只是沒堅守住內心的決定覺得有點別扭而已。

  好在藍雲楓了解他，也並沒往心裡去，始終一張笑臉。

  “爹，您這邊請，咱們去屋裡說話，常常農場產的蔬果。”

  蔬果？才春天就有蔬果了嗎？

  藍雲楓沒問他來的真正目的，像獻寶一樣，將農場裡產出的農作物擺到藍弘毅面前。

  一臉驕傲的樣子。

  他的屋子是一間樸實無華的磚瓦房，待客的大堂樣子簡單卻不是風雅，家具多是古樸的木頭。

  一張灰色木桌前，藍弘毅手執白色陶瓷杯，看著眼前一盤紅彤彤的果子，眉頭皺到了一起。

  “這是何物？”

  藍雲楓拿起一個，都是洗乾淨送來的，擦掉上面的水珠。

  “爹，這個叫番茄，是煙兒留下的種子培育出來的新品種蔬果，可好吃了，生吃也可，您嘗嘗。”

  在兒子一臉期待的眼神下，藍弘毅接過，小心翼翼要下一口。

  番茄豐富的汁水隨著外皮被咬破爭先恐後的往外流，甜爽可口，還有點酸酸的，甚至好吃。

  藍弘毅嚼了嚼仔細回味，吃完後沒忍住又咬了一口。

  藍雲楓看了真是高興，原先這個東西從煙兒走了以後就在也沒人種的出來了。

  直到他出現，僅用了半個月時間就種出了第一批。

  一個番茄沒多大，經不住藍弘毅兩三口的吃完了，吃完後手沒忍住就要去拿。

  拿到一半突然想起來自己找來兒子可是有事要說的，不是來這裡吃番茄的。

  他放下拿番茄的手，清咳了兩聲擺正姿態。

  “雲楓，你打算何時回家。”

  藍雲楓就猜到了他爹來為的是這個。

  “爹以為男兒除了當官打仗就再沒別的路途可走，為百姓謀福祉了嗎？”

  他拿起桌上的番茄，“爹您看，這是大熙從未見過的水果，孩兒將它種出來，它就具有了比其他蔬菜更高的價值。”

  “賣出來的錢可以為百姓做很多很多事，還有土豆，爹知道大熙土豆的價格嗎？”

  藍弘毅隻懂行軍打仗，哪知道這些蔬菜是什麽價格。

  民生這塊又不歸他管。

  藍雲楓繼續道，“比江南產的稻米還要貴三分！”

  藍弘毅聽完倒吸一口涼氣，“這麽貴？”

  江南的稻米名氣之大，天下誰人不知，一碗白飯抵得上普通百姓半個月的口糧。

  土豆到底是何物，居然如此之昂貴，他不僅好奇起來。

  “番茄的價值比起土豆有過之而無不及，都是物以稀為貴。”

  “這些蔬菜的價格之所以比上等糧食還貴，就是因為太過稀少，百姓們種不出來才會如此。”

  “加上他們本身味道鮮美，成了富人們的專屬菜肴。”

  “但其實土豆不止可以作為菜肴，它還可以當成救命的糧食，烤熟了之後就算飯量和爹一樣大的人吃兩三個就能飽肚子。”

  “會學種植之法，畝產量可高達千萬斤。”

  “咱們回京之前，煙兒已將此法上交給了朝廷，可惜一場動亂下來，朝中的農官將此事耽擱了下來。”

  “若是爹能寫個折子呈稟陛下，這東西定能給大熙帶來希望。”

  藍弘毅驚疑萬分，對兒子口中的話實在難以相信。

  一個小小土豆，能成為大熙的希望？

  “畝產千萬斤可不是小事，為父得親眼看過才能回稟陛下。”

  萬一兒子一頭熱血搞出個烏龍來，豈不是禍闖大了。

  藍弘毅沒有一口回絕這讓藍雲楓非常高興，連忙點頭。

  “可以！反正眼下土豆才剛種下不久，成熟期也得三個月，三個月後父親盡管來瞧！”

  “還有這番茄，將來普及大熙各地，百姓們一定會感謝爹今日之舉的。”

  事情還沒做，他先給藍弘毅戴起高帽來。

  “你先別高興的太早，萬一種出來沒你說的那麽好，我可不幫你寫折子給陛下，而且你還得乖乖跟我回家參加今年的秋闈！”

  藍雲楓點了點頭，他有自信能讓藍弘毅信服。

  “那在此之前，爹是否允了我在此住下？”

  藍弘毅感覺十分煩躁，他不是來找兒子回家的嗎？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可不讓他繼續住，這莊子就沒人打理了呀。

  藍弘毅自動忽略了龍叔龍嫂夫妻倆，眼裡只有自己兒子了。

  “也罷也罷，三個月之後我再來逮你，期間好歹也回家多看看梧兒。”

  提起兒子，藍雲楓面色一頓，一股內疚湧上心頭。

  “是，梧兒就勞煩爹多多照顧一二了。”

  因為黃茹兒也在這裡，藍雲楓不敢提出要把孩子接到農莊裡來，加上這裡人人都忙的很，根本沒沒空帶孩子。

  或許等梧兒再大一些，就可帶過來讓他也體驗一把勞作的滋味。

  藍弘毅沒多說，點了點頭走了。

  他走到大門處錢伯將他的馬照料的好好地牽了出來，喂了馬料和水，照顧的十分細心。

  藍弘毅道了謝正準備翻身上馬，藍雲楓急急跑了過來。

  手裡拎著兩個籮筐。

  “爹，這些是莊子裡產的蔬菜瓜果，您帶些回家吃，日後我會派人每日往府裡送些新鮮食材去，也省的何伯天天往外跑去買菜了。”

  藍弘毅聽了心裡不禁吃味，“何伯真是好福氣，得你惦記了。”

  藍雲楓笑了笑，單獨拎出一小筐番茄。

  “我看爹甚至喜歡吃番茄，也準備了些許。”

  藍弘毅看了一眼，面色這才好了許多，滿意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