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惱。
抬起修長蒼白的大手、擦拭自己的嘴角。
那指尖瞬間染上刺眼的血紅。
江贏抬眸掃向江肆:“這就是你對大哥的謝禮?”
“謝禮?”
江肆站在他跟前,更是大手緊握,活動雙手,關節各處都在哢哢哢作響。
江贏用錦帕漫不經心地擦拭染血的手中,笑道:
“不是謝禮,又是什麽?我幫你得到了她,以後你可以和她生活在一起,再也不用做黑暗中守護的一條狗!”
“閉嘴!”
江肆盯著他,冷聲道:
“我知道我和她什麽都未發生!”
江贏研究出的所有迷迭藥,他早已經破解,不會對他產生作用。
能讓他昏迷的,肯定是短時間新研究出來的。
而新研究的藥物,想讓他抗體很強的身體也暈迷,自然藥效得加重。
加重了藥效,他不可能還有力氣對蘇俏做出任何事!
江贏直視他的眼睛:“只要你認為做了,那她便是屬於你!
木已成舟,她只能接受!”
說到這,他還笑道:
“你應該感謝我,如此乾淨利落的手段,比你默默守護來的有用得多!”
至少能得到他窮極一生也得不到的。
“在你看來,愛一個人就是得到她?”江肆盯著他反問。
江贏問:“難道不是?”
“呵!”
江肆冷笑,和他溝通都沒了興趣。
他冷聲道:“你這種瘋子、神經病,永遠也不會懂!
我要帶她走,你再阻攔,別怪我六親不認!”
揚出話後,江肆轉頭就走,絲毫不再理會江贏。
江贏坐在那裡,眉梢漸漸霜寒,如同落了雪。
眸底還騰起一抹憤怒、孤冷。
他叫他瘋子?神經病?
而江肆回去後,在屋外佇立,沒有進去。
他擔心進去後看到蘇俏醒了,看到蘇俏責怪他的眼神。
昨天被帶回來,一天時間,蘇俏她得有多擔心那人?
江贏犯的錯,也等同於是他。
而且蘇俏沒有穿什麽衣服,他沒法進去給她換……
江贏通過顧憬然遞來的平板,看到了在屋外徘徊的江肆。
明明應該開心,但他竟然在徘徊?還在自責?擔心?
到底是江肆傻、還是他做錯了?
顧憬然站在旁邊,弱弱地說了句:
“其實……愛一個人、真的不是想得它,而是尊重她的選擇、並且希望她幸福……”
她的聲音低低的,看江贏的眸中,帶著一種無人察覺的情愫。
江贏眸色深邃,似乎並沒有把這句話聽進去,起身離開。
顧憬然問:“贏爺,那要放他們離開麽?”
“不必!”
江贏話語森冷。
他不信江肆體會不到擁有一個人的快樂!
很快,他一定會感激他!
這是一片孤島,坐落在茫茫的大海中。
四周是波濤翻湧的海水,上空烏雲密布,似乎隨時會傾盆而下一場大雨。
顧憬然看著他去的方向,眸底又騰起一片心疼。
贏爺一定又是去那兒了……
他雖然偏執、但他的用心……
另一邊。
江肆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孤島。
之前連他也不知道,江贏還佔有了這樣一片島。
島上的溫度只有幾度,寒風瑟瑟。
他在門外站著,思索著怎麽以最快最安全的方法、帶她離開。
顧憬然忽然走了過來,說:
“江肆少爺,是不是想給蘇小姐找件衣裳?”
江肆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她是江贏的人,誰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麽。
顧憬然卻道:“你放心,蘇小姐是你喜歡的人,贏爺絕不會傷她。
我只是想讓你順便去看一些東西而已,順便再為蘇小姐取件衣服。”
江肆在短暫的考慮後,還是跟上顧憬然的腳步。
他們穿過島上的礁石,到達後側一片較為平緩的地。
那裡竟然長了一棵巨大的柿子樹。
不過這個氣候,柿子樹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沒有,顯得格外凋零。
而在柿子樹下,竟然坐落著一排古樸的四合院式房子。
房子很有懷舊風格,到處擺設著複古的簸箕、鋤頭等。
江肆看到這房子的構造,回憶瞬間被拉回小時候。
在零星的片段裡、隱約記得,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似乎就住在這樣一個院子裡。
有很多親人、有很多歡聲笑語。
後來的後來……
顧憬然歎息說:“江肆少爺,當年的事情你未曾全部經歷,但贏爺他經歷得整個家族的覆滅,還曾經歷過一無所有、親眼目睹所有人死去。”
跟在江贏身邊太久,她知道江贏的秘密。
江贏重生回來,想拯救所有的親人,可終究還是往了。
活下來的,只有江肆和江九九。
江贏他想要的、便是讓他們兩人、能夠過上最好的人生……
江肆卻道:“這不是他偏執瘋魔的理由,不要用他的標準、來要求任何人!”
說話間,他看到一間沒關的房門,大步走進去。
裡面全是為他準備的衣服,尺碼是他的碼,風格以黑為主。
在床頭櫃上,還擺著一張他的照片。
江肆內心有片刻觸動,但並未多想,在衣櫃裡翻了一圈,終於找到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和高領毛衣。
他拿著衣服,大步往外走。
顧憬然卻叫住他,道:
“江肆少爺,其實你真的可以考慮考慮。
愛而不得的痛苦,我也懂。”
那真的很痛苦很痛苦。
“如果能得到、何必不試試呢?
有時候、未必有你想的那麽糟糕……”
江肆腳步微微停頓片刻,不過僅僅只是片刻,他又邁步離開。
顧憬然看著他的背影,又抿了抿唇。
江贏不懂江肆,江肆也不懂江贏。
兩人的想法,終究是太過極端……
江肆回到房間外時,天空剛好響起雷電。
裡面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
他擔憂地擰了擰眉,敲門問:
“蘇俏?”
“是我,我醒了。”
蘇俏清冷的聲音傳來。
江肆道:“我給你送衣服……”
話還沒說完,門忽然“吱嘎”一聲開了。
站在門口的人,正是蘇俏!
但她不再穿著單薄的睡衣,反而穿著一件白色的夾襖長衣。
衣服從頭罩到腳,裹得嚴嚴實實。
腰間用同色白帶子系著,看起來簡約幹練,並不臃腫。
江肆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蘇俏用被子改造的衣服……
而且扯了些棉花出來,所以相對輕薄又保暖。
他倒是忘了,蘇俏終究是蘇俏,這點小事怎麽能難倒她……
他將手中的衣服收回,神色變得認真、又帶著幾分愧疚:
“蘇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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