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俏卻晃了晃小腦袋,在他的大手上蹭了蹭:
“不,辛苦的是你,謝謝。”
她的聲音軟軟的、帶著安慰、感謝。
戰深明明是個極其愛吃醋的人,卻為了她的方案、為了其余人的生命、為了大局,眼睜睜看著她被戰爵抱走。
她清楚他到底隱忍了多少,也清楚他到底有多難受。
再多的安慰,在此刻也只能換做蹭蹭他的手。
戰爵站在一旁看著那一幕,臉色漆黑如墨,雙眸中也騰起濃烈的陰狠、崩潰。
“你們……你們竟然聯手騙我……聯手騙我!”
虧得他以為只有走出來,就能和蘇俏出去擁有美好的人生!
虧得他即便腿部劇痛、手臂酸痛得近乎麻木,可他還在咬牙忍著。
虧得他以為抱著她、抱著的是全世界、以為即將要擁抱到的是光明,是和她的未來。
可到頭來,抱著的不過是一個算計!
從頭到尾,又是算計!
一次又一次、蘇俏都在算計他!
戰爵目眥欲裂,雙眸裡騰起駭人的猩紅。
他手裡忽然拿出柄黑漆漆的武器,直指著戰深和蘇俏和蘇俏的方向:
“蘇俏,戰深!我要你們為此付出代價!”
他瘋狂的就要扣動扳機,可瞳孔卻倏地一變。
因為他清楚地看見、在蘇俏和戰深的身後,在那個出口處,竟然有另一個黑衣人。
那人手中的武器,正瞄準蘇俏,並且已經扣動下去!
“咻!”
有尖銳的武器朝著蘇俏的後背直直射來。
“蘇俏!”
戰爵瞳孔巨變,所有的仇恨在刹那間化為擔憂、焦急。
他收了收手,猛地朝著蘇俏撲去。
蘇俏敏銳的偵查力,也發覺身後不對勁。
她第一反應是朝著戰深撲過去,帶著他直撲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個圈,險險避開攻擊。
而……
戰爵撲到蘇俏的位置,撲了個空。
原本應該射擊在蘇俏身上的暗器,“嚓”的一聲射進他的胸膛。
那是改良的武器,外形和槍一致,但射出來的卻是一種倒鉤的利箭。
利箭從他胸膛處直接射過,穿過後背前後卡在他的身體上。
一個血窟窿呈現,鮮血汩汩流淌,噴湧而出。
對方還不罷休,還在接二連三地繼續射擊。
一會兒瞄準戰爵、一會兒瞄準戰深、蘇俏。
戰爵身體敏捷地往右側一閃,躲在了一個溶洞的凹處,也拿出武器攻擊外界。
而戰深抱著蘇俏在地上滾來滾去,在他們周身不時有“嚓嚓嚓”的利箭射入石頭聲響。
龍魂團也不是吃素的,所有人跑到前方,整齊劃一地用盾牌疊起、做出防護,很快就隔絕出安全的區域,和外面的人展開一場血戰。
蘇俏鼻息裡聞到濃濃的血腥味,她低頭一看,就見戰深的上手臂受傷了!
興許是為了保護她,在抱著她閃躲開時,有一枚利箭從他的手臂處擦過。
白襯衫被擦破,上手臂那片肌肉是條深深的血槽,鮮血汩汩流淌。
蘇俏心疼得心都要滴血,她將戰深扶起來坐著,焦急地說:
“你別動、我給你處理傷口!”
戰深有些泛白的唇扯起一抹淺笑,安慰她:
“放心,沒事,只是皮外傷……”
蘇俏不想說話,眼裡只有他的傷口。
在地上滾了幾圈,他傷口裡滿是灰塵礫石等,鮮血不斷地流淌。
染紅了地面,也刺紅了她的眼。
她拿出銀針快速扎在傷口周圍,為他止血。
又扯下自己睡衣的一塊衣角、卷成棉簽的形狀,一點一點為他清理傷口裡的沙土。
而戰爵一人躲在那片溶石凹處,那個位置連陽光也照射不到,一片陰暗。
他的胸膛前扎著尖銳的利箭,前後都有倒鉤,無法從兩端拔出。
往後面靠一點,利箭就觸動傷口,扯得傷口一片疼痛。
而鮮血從血窟窿裡不斷流淌,顏色還漸漸變黑、越來越黑。
利箭上面,有劇毒!
戰爵臉色雪白至極,身上的襯衫被染得一片黑紅。
他硬生生承受著那痛苦,可抬眸間,卻是更痛苦的事。
在他對面,戰深背靠著石壁而坐,蘇俏蹲在戰深跟前,在仔細小心地處理傷口。
她的眉心蹙著,精致的五官上滿是擔憂、心疼。
陽光灑落在兩人身上,他們像極了落難的王子和公主。
而他……
他一人在黑暗的角落,即便死去,也無人問津。
呵……呵呵……
戰爵唇角扯起一抹蒼白又譏諷的笑。
他想著救她,可她眼中卻只有戰深……永遠只有戰深!
即便他死了,她也不會多看一眼!
不過……不是早該習慣這樣的生活了嗎?
二十多年來,他一向無人照顧,一向只能自己撐過去。
每次、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戰深被人環繞。
戰爵笑了,可悲又可笑。
早該習慣的,為什麽還是覺得胸腔在陣陣發緊……
蘇俏已經扯下自己睡衣的下擺,用布條給戰深包扎裹好,順利止血。
龍魂團的人也暫時逼退外界的殺手,空氣安靜了不少。
戰深轉眸間,才見戰爵背靠在那裡,滿身是血。
那顏色是黑紅色,如同黑夜裡打翻的墨硯和鮮血混在了一起,觸目驚心。
戰深眉頭緊皺,撐著石壁從地上站起身,大步走到戰爵跟前蹲下。
他檢查了眼傷口,雖然箭射在心臟的上方,沒有傷及心臟,但前後貫穿,有一個深深的窟窿。
兩頭箭尖有倒鉤,若貿然取下,會傷及心脈血管。
最為要命的是劇毒!
鮮血已經變成黑紅色,情況很棘手!
戰深蹲下後,抬起手想為他處理。
戰爵卻“啪”的一聲將他的手撇開,冷冷問:
“又要裝所謂的好人?”
戰深臉色嚴肅地盯著他:“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
“我自己會處理!你施舍的同情、我不需要!”
戰爵說完,撐著艱難的身體往側邊坐了坐,避開戰深的幫助,抬起手就要自己處理尖銳的利箭。
向來沉穩冷靜的戰深,卻一把揪住戰爵的衣領,將他拉了過來,逼迫他直視他:
“戰爵,清醒點!這樣的傷足以要你命!”
“呵……呵呵……”
戰爵忽然冷冷一笑,笑得譏諷又苦嘲。
他目光落在戰深身上,冷聲問:
“你不就希望我死?我死了,你不是比誰都開心?……咳咳……”
剛說完,他控制不住地嗆出一大口黑血。
但他眼神還竭力地倨傲,任由血漬從嘴角流淌,順著下巴滴淌到白襯衫上。
明明狼狽、孱弱,但他神情沒有絲毫的脆弱和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