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也不知道抱著蘇俏走了多遠,他記憶力極好,沿著來時的路往外走,一心想盡快出去。
只可惜林子裡光線很差,夕陽落山後,林子已經開始泛黑。
為了不摔著蘇俏,他必須得踩好每一塊腳下的石頭、泥土,確定不會出意外時,才敢行進。
以至於本來一個半小時就能走出去的山路,現在走了兩個小時,還沒看到任何出口。
抱了蘇俏整整兩個小時,他雙手臂的肌肉已經火辣辣的酸痛,如同會斷裂開。
而且天黑了,完全一片漆黑,看不見前進的路。
江肆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找了處樹木稀疏的地方,就地坐下。
上方的樹杈好巧不巧地錯開,形成一片空曠。
月光從上空灑落下來,有淺淺的冷白光線。
他正準備對蘇俏說話,卻發現蘇俏沒什麽動靜。
低頭間,才發現蘇俏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但粉紅的唇十分乾燥。
這不正常。
江肆意識到什麽,伸手觸摸她的額頭,手瞬間一緊。
她發高燒了。
不是普通的高燒,是傷口引起的高燒。
捆綁她的鐵鏈上鐵鏽太多,即便蘇俏盡力地清理處理過傷口,但很多細菌已經造成了感染。
再這麽下去,她會得破傷風,一旦病情發作,她會全身痙攣、痛苦至極。
本來現在必須得用酒精消毒,並且打破傷風針。
可現在天色一片漆黑,看不見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走出去。
江肆眸底騰起擔憂,環顧四周一番後,他找到了根乾枯的木棒,找了些枝杈,就地生火。
枯木枝燃燒,將木棒引燃。
他舉著木棒,在周圍五十米內的地方找尋。
很快,他找到了幾味草藥,快速回到蘇俏身邊。
蘇俏已經昏睡得渾渾噩噩,臉色也燒得發紅。
江肆將其中一味消毒的草藥搗碎出汁,將汁液一點一點塗抹到她的傷口上。
從手臂側邊、到大腿小腿側邊。
蘇俏被痛得皺眉,緩緩睜開了眼睛。
就見火光映照下,江肆正神情專注地為她處理傷口。
她擰了擰眉,“我怎麽了……”
“傷口感染導致發燒,別說話,靜躺休息。”
江肆單腿跪地地蹲在她身側,繼續為她處理。
蘇俏渾渾噩噩地環顧了眼四周,還在林子裡。
照江肆的說法,這片林子裡有野獸,今晚會十分威脅。
她艱難地坐起身道:“我們繼續走吧,必須得盡快走出去。”
“可以,但前提是你所有的傷口處理好。”
江肆面無表情,有些嚴肅。
這是他找的草藥,足以延緩她傷口的感染和病情發作。
不過腿上和手臂上的傷口處理好後,他的大手頓了頓。
蘇俏還有一處傷口,在鎖骨下。
當時她使勁兒地掙扎,由於作用力,胸骨處也被磨破。
那種部位,能怎麽給她上藥……
蘇俏察覺到他的為難,也了解他性格的固執。
如果傷口不處理好,他不會帶她離開。
她艱難地伸手道:“把藥給我,我自己處理。”
雖然全身難受,四肢發軟,但疼痛令她清醒了不少,上藥還是沒問題。
江肆看了眼她的狀態,把藥遞給她,隨後背過身去坐在地面,背對著她。
蘇俏也轉過身背對他,用大葉子裡的藥汁往鎖骨下的傷口抹。
藥物的刺激疼得她“神清氣爽”。
如果一直保持這種疼痛,她感覺她能狂奔幾公裡。
她索性對江肆說:“準備拐杖吧,我試試自己加快步伐地走。”
江肆在倒騰另外幾株草藥,也是最原始的方法倒騰出汁。
他反手遞給蘇俏:“再把這些藥汁塗抹上去,我去周圍找找看。”
“好。”蘇俏接過。
為了節約時間快速離開這裡,她手上的動作極快,絲毫不像是個生病發高燒的人。
剛把所有的傷口處理完畢,忽然——
“啊!”
一陣悶哼的慘叫聲傳來。
這聲音是江肆的!
蘇俏瞬間皺眉,心跳到了嗓子眼。
難道江肆出什麽事了?
她快速起身,拖著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步挪過去。
就見江肆在不遠處,正蹲在地上做著什麽。
隔得太遠,她看不清,只能問:
“江肆,你怎麽了?”
“沒事,踩到條蛇而已。”
江肆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
可在蘇俏看不見的方位,他正在用力掰開腳上的夾子。
那是一個鋒利的野獸夾子,死死夾在他的腳背上。
鞋子被夾壞,鮮血直流,傷口深可見骨。
江肆察覺到蘇俏過來了,他冷聲提醒:
“別過來,蛇會嚇到你。”
蘇俏擰眉,是踩到蛇了麽?她怎麽感覺並不是……
她一步一步挪過去。
而江肆咬著牙用盡全力地掰扯,花了好一番功夫,他才總算把夾子掰開。
夾子是全新的,在夜色裡還閃爍著寒光。
他只是掃了一眼,便將夾子往草叢裡一塞。
那一刻,蘇俏好巧不巧走了過來。
江肆主動起身走過去,保持著腳的平衡,擰眉問:
“怎麽過來了?不是讓你好好休息?”
“我看看你,你真沒事?”
蘇俏問話間,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流轉。
借著微弱的火光,她只能看個大概。
江肆的身上多處被荊棘劃破,有不少血痕,黑色休閑褲更是襤褸不堪。
不過他的那雙腳隱匿在草叢中,並看不出什麽問題。
江肆道:“我若有事,不用你開口,我會主動讓你負責,負責終身。”
話語略帶調侃。
說完後,他邁步往回走。
步伐格外正常,看不出絲毫異樣。
蘇俏原本心裡懷疑,此刻不由得放松下來。
江肆把火滅了,森林裡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對蘇俏道:“過來坐著休息,明天天亮了再出去。”
“嗯?不是說今晚在林子裡會很危險?”蘇俏不解。
江肆眸色深邃下來。
剛才那個夾子,顯然是剛剛不久才被人放置。
這林子裡有人。
倘若再繼續前進,黑暗中不知道還會踩到什麽。
而且敵在暗,局勢不容樂觀,他們必須得保存好體力。
這些話他並未說,只是對蘇俏道:
“我有些累,想休息會兒。你不是想知道我得了什麽癌症?今晚有空,可以和你聊聊。”
蘇俏眉心一緊,他總算願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