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木一天趕了好幾個酒場。
她酒量好,卻也禁不住這麽喝,笑著送走一家公司的總經理後,她衝進洗手間,吐了個昏天黑地。
眼淚花差點出來,硬生生被她憋回去。
她簡單地清洗了一下,照著鏡子補了妝,這才走出洗手間。
方才吐得狠,她腿有些軟,靠在走廊的牆上緩了緩。
“我還當你離了顧家能過得更好,結果這就是你要的生活?”
頭頂傳來男人刺耳的嘲諷。
夏梓木抬頭,看清來人,原本彎著的脊梁骨立刻挺直,粉飾成刀槍不入。
她化著精致妝容的臉上綻放出明媚張揚的笑容,“雖然苦了點,但好歹有個人樣。比在某些人家裡當牛做馬還不受人待見的生活強多了。”
顧淮西的臉沉下去。
夏森從顧淮西身後走出來,擺出長輩的架子,呵斥道:“木木!怎麽跟顧少說話呢!”
他說完,又朝顧淮西討好地笑:“顧總,木木喝醉了,隨口胡說的,您不要放在心上。”
夏森的討好加深了顧淮西眼底的諷刺,像是在嘲笑夏梓木這麽努力,卻連親人的認可都拿不到。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夏梓木,話是對夏森說的:“不會。夏小姐應該也是無心之失。”
夏森:“顧少,那您看,關於投資的事……”
“抱歉,這件事我愛莫能助。”顧淮西的視線從夏梓木身上移開,“夏小姐當初執意要和我離婚,應該是做好了接受一切後果的準備的。
“我之前投資夏家,只是為了幫助姻親對象,如今我和她已經離婚,自然要把錢用在更有發展空間的項目上。”
顧淮西抬腿離開,夏森瞪了夏梓木一眼,快步跟上,臉上的笑容比方才還要諂媚。
夏森討好的模樣,讓夏梓木覺得自己被他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夏森在夏家頗有威望,總是以成熟穩重的長輩形象示人。
在顧淮西面前,卻只能做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這個人是她堂叔。
夏梓木的手指緩緩蜷進手心,很快又松開。
她沒有時間為了這些小事傷心難過。
如何拉到投資,才是她該思考的問題。
夏梓木和何田都喝了不少酒,何田叫了代駕,便先行離開了。
夏梓木倚著車,在路邊等代駕。
不遠處的花壇邊傳來一陣低低的嘈雜聲,其中似乎夾雜著女人呼救的聲音。
夏梓木黛眉微擰,過去查看情況。
半人高的矮灌木後,幾個微醺的男人將一個年輕女人逼至牆角,嘴裡罵罵咧咧。
一個男人拽著女人的左手,提著她,惡狠狠地罵道:“臭婊子,你居然敢摔我!”
女人有些害怕地低著頭,烏黑的長發蓋住整張臉,看不清樣貌,“因為你剛才摸了我……”
“你個醜八怪,長這麽醜,有男人願意碰你,你不是應該燒高香嗎?我也就剛剛喝醉了碰一下你,換做平時,誰稀罕碰你?”
男人目光在女人身上遊走,笑得猥瑣,“臉長得醜,身材倒是不錯,讓哥幾個……”
“幾位先生,強迫女人,可不是紳士所為。”
夏梓木從一旁走出,幾個男人回頭看他。
中間的男人松開女人,流裡流氣地衝夏梓木道:“喲呵,這還來了個美人兒呢。怎麽著,看到哥幾個疼這個醜八怪,你也想快活快活?”
男人說著,緩緩朝夏梓木靠近。
夏梓木神色不見一絲慌張,氣定神閑地道:“我剛剛已經報警了,你們要是確定自己能在警察來之前完事,可以試試。”
聞言,那男人停下腳步,酒瞬間醒了大半。
幾人中有人認出夏梓木,“錢少,這女的好像是顧淮西的前妻,雖然已經離婚了,但好歹曾經是顧淮西的女人,我們要是動了她……”
男人被同伴的話勸住,沒再上前,隻朝夏梓木啐了一口,“被其他男人碰過的女人,老子才不稀罕!”
夏梓木撩了撩紅唇,冷聲道:“欺軟怕硬的孬種,找什麽借口?”
男人被她一句話激怒,但還是顧忌她報警的話,和同伴一起離開了。
角落裡的女人走過來,囁嚅道:“謝謝你……”
女人依舊低著頭,夏梓木垂眸,透過她烏黑的發絲,看到她臉上大片的疤痕。
猙獰的疤痕爬滿她大半張臉,有些駭人。
換做其他人肯定會被嚇一跳,夏梓木卻只是平靜地注視著她,“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我自己回去……”
“那幾個男人可能沒走遠。”
聞言,女人渾身一顫,沉默幾秒,“麻煩你了。”
夏梓木領著女人往自己車那邊走,“你叫什麽名字?”
“韓汐。”
夏梓木叫的代駕已經到了,她問了韓汐地址,把人送過去。
汽車在老舊的街區停下,韓汐準備下車。
居民樓一樓,幾個男人看似隨意地散著步,視線卻像是在尋找著什麽。
韓汐看到那幾人,推開車門的動作瞬間頓住。
夏梓木也注意到了外面的人,見她渾身僵硬,詢問道:“怎麽了?”
“可以請你把我送回酒店嗎?”
“你在酒店有住處?”
“……算是有。”
她在那裡兼職,如果拜托一下經理,應該能在樓梯間將就一晚。
夏梓木沒有把韓汐送回酒店,而是帶她回了自己的住處。
“夏小姐,我回酒店就好……”
夏梓木不容置喙地道:“跟我上樓。”
韓汐抿了抿唇,再次道謝。
她今晚已經說了很多次謝謝了。
夏梓木借了一套沒穿過的睡衣給韓汐,韓汐抱著睡衣進浴室。
夏梓木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房間,注意到桌上放著一枚鑽戒。
是韓汐的東西。
她記得前不久在雜志上見過這枚戒指。
Y國著名設計師echo的收山之作,兩年前被彧城某富商以千萬的價格拍下,後來便銷聲匿跡了。
這枚戒指,應當是真的。
是秦暮天送給韓汐的。
她曾聽人提起,秦家大少秦暮天,嬌養著一隻美麗的金絲雀。
他為將這金絲雀永遠地困在身邊,使了些手段。
那金絲雀恨他入骨,自毀容貌,從此下落不明。
秦家大少不知她毀容,自然也不知世上再沒了他心愛的金絲雀,只剩一隻被折了翅膀的幾維鳥。
方才在酒店外,她一眼就認出了韓汐——那個曾經名盛一時的天才畫家,如今的酒店清潔婦。
她會救韓汐,半是憐憫,半是目的。
按照上一世的軌跡,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再過一年,韓汐就會回到她親生父母身邊。
韓汐親生父母的身份不簡單,於夏梓木而言,將是極大的助力。
第二天夏梓木醒來,韓汐已經離開了。
桌上有準備好的早餐,她借給韓汐的睡衣也被整齊地疊放在桌上。
夏梓木在餐桌前坐下,眼底一片柔和。
倒是個有禮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