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木和秦暮天交集不多，他會跟著她，不用想，都知道是因為韓汐。

  果然，只聽秦暮天問：“你是要去見然然，對嗎？”

  秦暮天面容看著有些憔悴，和一個多月前那個意氣風發的秦家大少相去甚遠。

  前不久韓汐正式起訴了他，他最近為了應付法院和政府的人，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

  然而，任由他如何努力，卻也無法阻止秦家逐步走向衰敗的局面。

  韓汐曾是他最親近的人，也是最清楚他軟肋的人。

  他過往做過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把利刃，成了她擊垮他的武器。

  但其實單憑韓汐手裡的那些證據，是很難把他擊垮的。

  如果只有韓汐一個人，他應付起來是完全沒問題。

  可事情壞就壞在，他為人向來張狂不知收斂，彧城小半個豪門圈子的人都和他有恩怨。

  這次韓汐揭竿而起，以往被他欺壓過的那些人也全都跳了出來，你一腳我一腳，將整個秦家從雲端踩入泥濘。

  這段時間要是沒有顧家和周家幫襯，現在秦家只怕是已經在清算破產了。

  秦家作為曾經矗立於彧城一方的龐然大物，如今卻牆倒眾人推。

  是韓汐害了整個秦家。

  但他卻並不怨她。

  他清楚，這是他欠她的。

  他曾經奪走她的一切，而今發生的所有，不過都是他罪有應得。

  韓汐離開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找她。

  他並不是想讓她為秦家的沒落償還些什麽。

  他只是希望她能重新回到他身邊。

  不論付出什麽代價。

  他隻想要像兩年前一樣，當他披著星辰歸家，能有一盞燈為他而亮，能有一個人，永遠在家裡等他。

  夏梓木奇怪這人是哪裡得的消息，居然知道她要去接韓汐。

  她冷冷看著他，“秦少消息倒是挺快。”

  秦暮天沒有理會她語調裡的嫌惡，追問道：“所以，你確實是要去見然然？她真的已經回國了？”

  秦暮天派人去了國外找韓汐，由於陸景灝的人一直在那邊跟著，他的人就只能遠遠地在醫院外面觀察韓汐的動向。

  昨天他手底下的人傳來消息，說韓汐拖著密碼箱離開了醫院，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他的人本打算跟上去，卻被陸景灝手底下的人擾亂了視線，很快就跟丟了目標。

  他猜測韓汐回國的話，夏梓木應該會去接她，就留意了夏梓木這邊的動向。

  果然，今天夏梓木提前下班，移動的軌跡也和她平日裡會走的路線不一樣。

  他本來在淮風和顧淮西商量工作上的事，接到消息後，立馬就過來了。

  他本想一路跟著她到她和韓汐見面的地方，沒成想在半路上就被夏梓木給發現了。

  “回沒回國，和秦少似乎都沒關系。”

  夏梓木態度冷硬，秦暮天卻沒有在意她的無禮，“夏梓木，帶我去見然然，條件任你開。”

  “我對你賺的那些黑心錢沒興趣。”夏梓木臉上不見半點笑意，“我今天不會去見韓汐了，秦少也請回吧。”

  韓汐今天剛回國，碰上秦暮天會很麻煩，她打算讓韓汐自己去酒店了。

  她轉身要走，卻被顧淮西攔住去路。

  “夏梓木，暮天已經低頭了，你還要他怎樣才能把韓汐的下落告訴他？
  “暮天這段時間過得有多辛苦，你應該也聽說了。他已經為過去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韓汐對他有再大的怨，現在也該消得差不多了。

  “你連兩人見面的機會都不肯給，就沒想過韓汐可能已經心軟了，決定回心轉意了嗎？”

  “真是不好意思，”夏梓木平靜的目光望著他，“昨天韓汐才和我說過，不想見到秦少。”

  顧淮西擰眉，“暮天找了她兩年，為她做了那麽多，她再這樣端著不肯原諒他，可就有些過分了！”

  “我以前倒是不知顧少竟也是道德綁架的高手。”夏梓木唇角勾出嘲諷的弧度，“換位思考，如果我將顧少關進豪華的囚籠，逼你和顏蔓分開，你能原諒我？

  “如果我將淮風和你的所有前途斷送，你能原諒我？
  “如果顧夫人被我逼得跳海，又或是出其他意外死了，你能原諒我？
  “韓汐經歷過的那一切，如果顧少全都能原諒，那我只能說，顧少當真是當代大善人。

  “以後再受虐，那也是活該！

  “你自己大善人，別要求別人跟你一樣能犯賤。”

  顧淮西被她一番話懟得啞口無言，臉上陰雲密布，山雨欲來，但最後，到底是沒能找出一句反駁的言論來。

  夏梓木見他無話可說，繞開他就上了車。

  夏梓木的一番話，秦暮天全都聽進耳中。

  他想要去追夏梓木，想辦法套出韓汐的行蹤，可步子邁出去，卻又收了回來。

  自從認出韓汐後，他一直都生活在深深的自責和懊悔中。

  方才夏梓木的話，更是將他的一顆心從胸口刨出，血淋淋地暴露在陽光下，抽幹了他所有勇氣，讓他不敢再去見韓汐。

  他秦暮天桀驁一世，敢作敢為，從未怕過什麽。

  此刻，卻有些害怕去見那個他惦念了兩年的女人。

  顧淮西的車在路中間停留許久，過往的車輛裡已經有司機在抱怨。

  顧淮西走到秦暮天身邊，“接下來去哪兒？”

  秦暮天開口，嗓音有些啞，“回去吧。”

  顧淮西不再多言，回了車上。

  汽車啟動，朝著淮風集團總部的方向行駛。

  顧淮西開著車，余光瞥見秦暮天沉鬱的面色，問道：“你就這麽喜歡那個叫韓汐的女人？”

  秦暮天聲音有些低，卻是毫不猶豫：“嗯。”

  他找了她兩年，愛她，幾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深入骨髓。

  他不知道這是執念還是喜歡。

  總而言之，他想要她留在他身邊。

  哪兒也不能去。

  秦暮天望著窗外，瞳孔沒有焦距，“不論發生什麽，我都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顧淮西恨鐵不成鋼，“一個女人罷了，值得你這樣？”

  秦暮天扭頭看向他，“如果你自己做錯了事，導致顏蔓離開，你會想把她追回來嗎？”

  顧淮西斬釘截鐵：“不會。我尊重她的意願，如果她實在不想回來，我也不會強迫她。”

  秦暮天又問：“那夏梓木呢？”

  顧淮西怔了一下，眸底情緒晦暗不明，“你看我現在有糾纏她嗎？”

  他的問題問出口，自己心裡卻有了答案。

  離婚的這幾個月裡，他似乎經常都在圍著夏梓木轉……

  秦暮天猜出他的心思，淡淡地收回視線，“有沒有的，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不和你多說。”

  顧淮西薄唇微抿，沒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