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空氣有幾分凝重。
夏梓木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夏正國這麽嚴肅的模樣了。
她走進病房,把帶來的花和糕點放在桌上。
東西剛放下,夏正國就開了口:“木木,顧淮西說你過生日那晚喝醉了酒,和他……”
夏正國頓了頓,心裡殘留的那點老一輩的傳統習慣讓他沒臉把接下來的話對著自己孫女說出口,於是便直接省了去,“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夏梓木轉回頭,沒有立即回答夏正國的問題,而是看向顧淮西,神色如霜雪般冷,“你說我那晚是喝醉了酒?”
聽著她的質問,顧淮西薄唇抿了抿,沒有回答。
夏梓木扯了扯唇角,笑得嘲諷,“你真有臉!”
顧淮西擰眉,道:“我分明是顧及你的面子,才用的這個借口,你難道要我直接告訴夏老先生那晚的事實?”
“是為了我的面子,還是你和顧夫人的面子,你自個兒心裡有數。”
夏梓木譏訕過後,才看向夏正國,“爺爺,他是騙你的,我和他之間什麽事都沒有,那晚和我在一起的人,是時衍。”
她話音落,夏正國立刻就松了口氣。
剛才顧淮西突然跑來說他和夏梓木酒後亂性,夏正國差點當場心梗。
她孫女兒好不容易才從顧家逃離出來,這事兒要是真的,她這輩子和顧家就扯不乾淨了。
夏正國松了口氣,顧淮西的臉色卻一下子難看起來。
分明慌亂,卻強作鎮定。
“夏梓木,你在胡說什麽?你忘了那晚發生的事了?我手裡可是有那天走廊的監控視頻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拿出來給夏老先生看?”
昨晚在夏梓木公司,他手裡有酒店房間視頻的事已經被夏梓木拆穿,他想再借此將她拉近自己,已再無可能。
眼見沒了路可走,他這才來找夏正國,希望借他的手推夏梓木一把,讓她做出該做的選擇。
結果,夏正國確實是被他唬住了,還親自叫了夏梓木過來對質。
出乎意料的是,夏梓木似乎已經知道了那晚的真相。
他暗暗緊了緊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要自亂陣腳。
昨晚夏梓木是在公司住的,應該沒有和陸景灝有交流才對。
她這會兒這麽說,肯定只是為了穩住夏正國的情緒。
肯定是。
只要他咬緊這件事,他和她之間,肯定就還有可能。
這般想著,他心底的不安和慌亂卻不受控制地擴散開來。
下一刻,夏梓木的一句話就打破了他最後的希冀:“昨晚時衍來找我,已經把那晚的事情全都告訴我了。”
她望著他,眼裡除了對他這個人的不齒和嫌惡,再無其他。
“顧淮西,我以前以為我已經徹底了解了你是一個多麽沒有道德和禮貌的人,現在我發現我還是小看你了。
“你這個人,遠比我想象的更令人作嘔!”
他根本不會知道,他為了一己之私對她撒的這個謊,對她的傷害有多大!
這個人從來都只顧自己的利益,從來都不會考慮別人是否願意、在被他欺壓時,又有多難受!
顧淮西不止一次聽夏梓木說出貶低他的話,今天的這些,卻是最讓他難受的。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現在他和她,已經再無可能。
她原先只是對他沒有了歡喜。
而現在,卻多了恨意。
不是外人所理解的由愛生恨,而是純粹徹底的恨意。
他甚至在想,今天要是沒有目擊者在場,社會要是沒有法律約束,夏梓木必定會毫不猶豫地抓起桌上的那把水果刀,刺向他的心臟。
不過,其實他現在的心,也沒比被刀刺疼得輕。
顧淮西試圖挽回自己最後一點的形象:“夏梓木,那晚的事是我媽一個人做的,我根本就不知情……”
夏梓木冷笑一聲,“你這是在把責任全都推給顧夫人?你可真是個大孝子!
“就算那晚的事與你無關,後來騙我的人是不是你?威脅我的是不是你?
“你當時撒謊不說出真相,騙我傷我,現在怎麽還有臉在這裡狡辯推卸責任!?”
顧淮西張開嘴,想要說點什麽。
可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的話,他無法反駁。
見他沉默下來,夏梓木態度更加冷厲,“顧少,勞煩你現在就出去,不要等我叫人請你出去。”
顧淮西的手緊了緊,又松開,似是有些無力。
他現在,是真的沒牌可打、沒戲可唱了。
小半年前,他簽下離婚協議時,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想要把夏梓木追回來的一天。
更不可能想到的是,他追了,她卻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不願給他。
就如她追著他跑的那十年,他從未回頭看過她一眼一樣。
他沒話可以再和她說,轉身準備離開。
他出門前,夏梓木開口道:“顧少,我送了你份小禮物,晚上記得看新聞。”
顧淮西腳步頓了頓,沒有回應,很快離開了。
顧淮西走後,夏正國才開口:“木木啊,你和他之間發生什麽事了?”
從兩人剛才的談話內容,他好像明白了點什麽,可又好像不太明白。
他聽他們的意思,似乎是顧淮西頂替了時衍,讓他孫女兒以為他們發生了關系。
讓他搞不懂的是,他們之間的事,怎麽又扯上顧夫人了?
這件事,夏梓木並沒有要告訴夏正國的意思。
過都過去了,她就不說出來讓老人家操心了。
“沒什麽,我那晚喝多了些,鬧了個誤會罷了。”
見她不想說,夏正國也就不多問了。
過了會兒,他忽然笑道:“我聽說陸景灝已經回國了吧?你打算哪天帶他來見我?”
夏梓木拉了椅子在他旁邊坐下,“您要是想見他,我今晚就可以叫他過來。”
“行,你晚上約他過來,我們一起吃個飯。”
夏正國最近身體恢復得很好,已經可以外出了。
夏梓木點頭,“我現在給他發消息。”
她拿出手機準備編輯信息,床上的老人家看了眼門外,確認外面沒人後,小聲問自家孫女兒:“木木啊,你們是不是在準備給我生曾孫的事兒了?”
夏梓木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地上。
“爺爺,”她有些不滿地抬頭,“為老不尊。”
夏正國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我錯了,以後不問了。”
瞧她孫女這反應,大概是快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