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掌櫃很嚴肅道：“嚴重，就連手腕上都長了，證明病人從斷了腰開始就一直沒被好好照顧過，還有她身上的臭味不僅僅是褥瘡散發出來的臭味，還有尿騷臭以及別的臭味。”事實很殘酷，他當藥鋪掌櫃這麽多年，都沒有見過這麽心狠的，那躺在床上的可是生育養育孩子的娘親，結果不能做事就被嫌棄。

  再開口說話婦人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我娘能治好嗎？”如果不是這一次回娘家，還不知道這些事，難怪就連過年的時候，她哥哥都讓她別回家，原來是擔心事情敗露。

  可他們怎麽那麽狠心啊！明明娘最疼愛兩個哥哥啊，為什麽……

  婦人心中想不通，越想心中越難受道：“一定要治好我娘。”

  熊掌櫃卻歎息搖頭了：“暫時還不確定你娘是不是腰斷了，而且褥瘡有多嚴重我們也不清楚，老人上了年紀，身體本就沒有年輕人好，具體怎樣還得一步步治療才知道，但眼前最關鍵的是，你哥哥可能不會同意我們救治，如果你能做主還行，不能做主又想治好你娘，只能去請官差了。”

  有官差上來其實好處理很多，熊掌櫃也知道管了這件事會惹上麻煩。

  但他如果不管良心也過不去。

  就算治不好至少也應該讓老婦人沒有痛苦的離開啊，一直被褥瘡折磨，這種痛苦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明白。

  婦人突然一咬牙道：“謝謝你，此事我知道該怎麽辦了，但暫時還是別叫官差了，家醜不可外揚。”

  說完她走了過去，走到了兩位年長的男子面前厲聲問道：“娘生病這麽久是誰在照顧。”

  中年男子有點懵，明顯感覺到了婦人的語氣不對勁：“三妹你怎麽了？”

  婦人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道：“別叫我三妹，我不配當你們兩個的三妹，這些年我雖然嫁出去，但一直孝敬爹娘，每年給你們的銀子不少吧，就算你們不給娘糧食，娘也能過的很好，這一點你們承認不承認。”

  林玉竹已經號脈完了，站了起來對婦人的表現很欣賞，這一家人總算有個正常人了。

  中年男子道：“三妹你究竟要說什麽。”

  婦人氣笑了，突然蹲下把蓋在老婦人身上的厚棉被掀開，一股濃烈的臭味在屋中彌漫，幾位男子立刻用手捂住了鼻子，一個個連連後退一臉嫌棄。

  婦人沒動，林玉竹和熊掌櫃也沒動，只見老婦人身上還穿著厚厚的襖子，襖子上滿是汙穢。

  一瞬間中年男子反應過來，厲聲怒喝道：“三妹你要幹嘛！”

  婦人冷笑連連用手指著幾人咆哮道：“我幹嘛！你們幾個但凡有點良心就不會讓娘這般淒慘，我就說這麽熱的天你們為何給娘蓋這麽厚的被褥，原來是為了掩蓋你們犯下的罪惡，虧娘以前對你們那麽好，你們一個個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林玉竹給熊掌櫃一個眼色，繼續下去可能會失控，還是把官差叫來比較好。

  這畢竟在自家的藥堂，熊掌櫃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悄悄的溜進了後堂，不一會又走了出來。

  中年男子皺眉道：“有什麽話咱們回家說。”

  婦人怒極反笑：“回家說？跟著你們回家娘就徹底沒命了，你們兩個怎麽這麽沒良心，還有你們三個！你們可是我娘最疼愛的孫子，好吃好喝好穿的那一次不是緊著你們，我拿回來的銀子別以為我不知道，娘都補貼給了你們三個娶媳婦，這些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但沒想到就連你們三個也這麽沒良心。”

  被罵的三個小年輕都低下了頭，一個個不敢直視婦人。

  中年男子瞧見街上有人在往醫館裡面看，便要上前去關門，卻被熊掌櫃眼疾手快站在門口阻止了：“你要幹嘛。”

  這一刻中年男子是憤怒的，這些都是他最不願意讓人發現的事，而他三妹突然憤怒明顯是熊掌櫃說了什麽，冷聲道：“別多管閑事，小心我砸了你的醫館。”

  熊掌櫃平時為人和善，給人感覺就是老實巴交的，但這並不代表他好欺負，被中年男子威脅自然忍不了，反唇相譏：“那你砸啊，砸了正好重新裝修，只要你銀子多我不介意。”

  中年男子臉色越來越差，轉身進了屋子，拉著婦人的手臂就要往後堂扯，這個舉動直接被林玉竹攔住了：“有什麽話在這裡說，後堂是你們能隨便亂進去的？”

  她肯定不能讓中年男子把婦人拖走。

  婦人也甩開了中年男子的手，後退一步道：“有什麽話在這裡說，現在知道是家醜了！既然知道為什麽要對娘那樣。”

  她心真的很疼，不明白自家兩個哥哥怎麽變成了這樣。

  中年男子歎息一聲，語氣中多了一絲祈求：“有什麽話咱們回去說好不好，娘的事我能解釋的。”

  解釋？還有什麽好解釋的？婦人滿是失望道：“我不想聽你們的解釋，現在我要救娘，你們要阻攔嗎？”

  中年男子自然不想救，這一次也是因為婦人回來被逼無奈才把人抬進城中，之前去的醫館沒有一家願意救治的，最後才來到了濟世醫館，另外一位中年男子上前來到：“你就聽大哥的話好不好，三妹不是我們不想救娘，而是我們家的條件你也知道，娘這病治不好的。”

  婦人不想再看著兩個道貌岸然的人，轉身求著林玉竹：“還請林大夫幫我娘治病，不管花多少銀子都可以。”

  她不可能看著自己娘就這麽死了，她做不到。

  林玉竹蹲下要去脫老婦人身上的襖子，被一旁的一位小年輕抓住了，眼中帶著祈求：“別脫，求求你別脫。”

  頓時林玉竹怒了，火氣一下子就竄上來了：“你有沒有點良心，這是你奶奶啊。”

  小年輕突然蹲下哭了起來：“我知道是我奶奶，我鬧過讓他們出錢治，但他們都不願意啊，平日裡我只能偷偷喂奶奶吃點稀粥，我想讓我媳婦給奶奶擦洗，但他們不許，前天我偷偷挽起了奶奶的袖子，奶奶的手臂上全是流膿的瘡啊，身上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