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馮爾的話，墨淼淼沉默。

  是啊，大哥要是沒有出現問題的話，怎麽會變成如今這般憤青的樣子？

  但能出現什麽問題呢？

  大哥飽讀詩書，性子溫潤又儒雅，乃是京都中的翩翩君子，日後他還會成為西雲鼎鼎有名的大文豪。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呢？
  墨淼淼百思不得其解。

  “去看看就知道了。”

  墨長矜淡淡說道，仿佛知道了墨淼淼的不安一樣。

  墨淼淼抬頭看向墨長矜，看到他如玉般的側臉，心裡的焦躁慢慢地平靜下來。

  “好。”

  她點頭說道。

  墨蓮一直跟著墨翎，看著他進了狀元樓，確定他短時間不會再出來之後，就立馬回去跟墨長矜報信。

  等到墨長矜三人趕來的時候，時辰已經是不早。

  狀元樓的人少了一半，留下來的差不多都是居住在狀元樓的。

  狀元樓的掌櫃是個十分高瞻遠矚的，只要是他覺得未來能有中狀元可能性的書生，住宿不要一分錢，條件是日後中了榜之後，得給狀元樓題個詞，寫個詩。

  但久而久之，這個規矩就演變成了只要是來過狀元樓的書生，都會題詞寫詩，這成為了一種傳統。

  墨淼淼跟在墨長矜和馮爾的身後進了狀元樓，驚歎於周圍掛著的題詞牌匾之多。

  “三位，你們是？”

  就算是深夜，狀元樓也有夥計在忙碌著。

  看到幾個人過來，夥計立刻走了過去，用他銳利的眼神猜測幾個人的身份。

  一個太好看，不像是讀書的料子。

  一個是姑娘，不能考取狀元。

  還有一個，看這吊兒郎當的樣子，更不像是讀書，也不像是考取狀元的。

  墨長矜看了馮爾一眼，後者立刻從懷裡掏出一個牌子。

  夥計笑，“小公子，我們這裡是狀元樓，你的牌子不能……”

  話音未落，他注意到牌子上寫的字，面色猛變。

  “你你你……你是馮太傅家的小少爺？！”

  雖然幾乎京都的世家大族們人手都有一個牌子，可是寫著“馮”字的牌子，整個京都只有一個。

  馮太傅是一代文豪，帝師，所有人都敬重他，沒有人會跟馮太傅用一個牌子，這是對老先生的不尊敬。

  他給狀元樓的題詞寫詩，還掛在狀元樓最高的地方呢。

  狀元樓的人都見過馮太傅的牌子，如今這個小少爺手裡的跟馮太傅的一模一樣！
  “算你有點眼力勁！”

  馮爾哼笑一聲，把牌子收回衣裳裡。

  幸好爺爺離開京都之前，把他認為有用的東西都給了自己，尤其是叮囑自己一定要隨身攜帶這個牌子。

  說是自己若是惹了什麽禍事，這個牌子還能保住自己一條小命。

  夥計不敢怠慢馮太傅唯一的孫子，趕緊把人請了進去。

  “三哥，咱們去雅間吧！”馮爾詢問墨長矜。

  墨長矜掃了一眼周圍，就見墨翎此時正站在三樓的走廊裡，慷慨激昂地說著什麽。

  他抬手指了指對面，“去那裡吧。”

  馮爾點了點頭，對著夥計道，“就那間吧！”

  “是！”

  夥計趕緊點頭，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心裡嘀咕。

  能讓馮太傅家的小孫子如此恭敬，而且這男子外貌如此俊美，小姑娘如此靈動，看著就不像是普通人！

  “好了，這裡沒你事情了，下去吧！”

  馮爾坐在椅子上，大爺似的擺擺手，夥計笑容燦爛地點頭。

  “對了！”

  馮爾叫住要關門的夥計，皺眉道，“我爺爺的牌匾我瞧著有些髒了，改明兒好好擦擦！我爺爺好歹也是太傅，一生光明磊落的，怎麽能允許他的牌匾上有汙點呢？！”

  “是是是，是我們疏忽了！小的現在就去告知掌櫃，立刻讓人去打掃！”

  夥計惶恐，忙行禮點頭，飛快地退了下去。

  等到門一關，馮爾往椅背上一靠，舒服地喟歎一口氣。

  “哎呀，舒服啊！我好久都沒有體會過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了啊！”

  “好久？是從來都沒有過吧！”

  墨淼淼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馮爾坐直身子，墨淼淼以為他要跟自己辯駁的時候，就見他認真道。

  “你別說，這種感覺還真的跟以前那種別人知道我是馮少爺，對我客客氣氣不一樣！那個時候他們對我客氣，是因為我爺爺是太傅，他們惹不起，但是在這裡，他們是敬重我爺爺的德高望重，肚子裡都是墨水，而且我看那個夥計的樣子，我覺得他是認為我跟我爺爺一樣厲害，肚子裡的墨水一樣多！”

  “那你可想多了。”

  墨淼淼不留情面地打擊馮爾，“他們敬重你，也是因為你爺爺，但更多的是同情馮太傅有你這麽一個不上進的孫子。”

  馮爾一怔，旋即氣得臉紅。

  “你！你胡說！”

  “我怎麽不上進了！我要是不上進，我會去民信樓嗎！”

  墨淼淼不屑，“你去民信樓也是你爺爺去求陛下，不是你靠你自己進去的好嗎！”

  馮爾臉色漲得通紅，砰的一聲就要拍桌子。

  “砰！”

  一聲巨響。

  墨淼淼嚇得身子一抖。

  馮爾也是嚇了一跳。

  他抬起手來，看了看自己圓乎乎的巴掌。

  咦？我的力氣什麽時候這樣大了？
  一巴掌就能發出這樣大的聲音來？
  “過來。”

  一直站在窗邊的墨長矜忽然開口。

  馮爾和墨淼淼對視一眼，同時走了過去。

  墨長矜側開身子，墨淼淼極其有默契地站在了墨長矜身前。

  馮爾都還沒反應過來呢。

  他不滿地拉拉墨淼淼袖子。

  起來，這是三哥給我的位置！

  “砰！”

  又是一聲巨響。

  這次墨淼淼清清楚楚地聽到，聲音是從對面三樓上發出來的。

  “兄弟們，你們說這樣的人算不算是我們文人裡面的敗類！給不給我們書生丟臉！”

  一個人站到了桌子上，用力揮著胳膊，神情激動。

  從墨淼淼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那人嘴裡噴出的吐沫星子。

  “他盧啟元還跟我們稱兄道弟，結果他背地裡卻是做出這樣欺負人的事情來！我不是為了我的妹妹，我只是為了說這個事情！一個書生，是非不分，盲目偏袒他的妹妹，這算什麽？
  當時若不是我弟弟趕到，我妹妹還不知道要被盧啟元欺負成什麽樣子！……”

  “阿勒娘……”

  馮爾看清那站在桌子上的人，整個人呆若木雞。

  “墨淼淼你快掐我一把！我出現幻覺了，我看到你大哥跟個瘋子似的站在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