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上有一座寺廟,卻叫做寒山寺。
因為幾十年前,京都曾發生過一場罕見雪災,幾乎所有的建築都被大雪壓塌,死傷無數,可南山上的這座寺廟卻是傲然挺立,狂暴的風雪之下,寺廟巋然不動,裡面的和尚無一人受傷。
這座寺廟由此出名,和尚更是成為了京都,甚至是西雲之內,最最富有智慧的和尚。
傳言他們隨便對香客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滿含深意,沒有一句廢話。
墨淼淼他們下了車,開始步行上山。
墨守義和厲青澤走在最前面,二人一路交談。
墨宋氏被墨翎墨寧兩兄弟保護著,有墨翎在的地方,自然也有厲小宛,於是便變成了墨寧保護墨宋氏,墨翎保護厲小宛。
墨淼淼本來想要跟墨宋氏走在一起,卻被墨翎給擠了下來。
“台階這麽窄,一下子大家都聚在一起不安全,淼淼你跟老三一起走!老三,看好淼淼啊!”
“好。”
墨長矜點頭,腳步往外移了移,露出了靠山崖的位置。
“淼淼過來。”
他語氣自然,儼然一位心無旁騖又關心妹妹的好哥哥,在他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上次被墨守義險些點了鴛鴦譜的尷尬。
墨淼淼見狀,自然也不好扭捏,佯裝大方的走了過去,跟墨長矜並肩爬山。
南山的海拔不算高,但也不算矮,人工開鑿出來台階順著山體蜿蜒向上,一邊灌木叢生,隱約可見嶙峋巨石,掉下去能不能摔死不知道,但肯定能被石頭刺穿心肺。
墨淼淼被墨長矜護在靠近山崖的位置,很安全。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墨長矜,忍不住道:“三哥,你不要走的那麽向外,你落後我一步,走的靠裡面一點。”
雖說墨長矜會武,但掉下去也不是開玩笑的。
墨長矜斜睨她一眼,鳳眸含著促狹:“怎麽,不再假裝看不到我了?”
墨淼淼瞪大眼睛:“我何時假裝看不見你了?!”
墨長矜低聲一笑,眼底有無奈一閃而過。
到底還是生疏了。
但又能怎麽辦,總不能叫他真的去迎娶自己的妹妹吧?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墨淼淼移開眼睛,手指不安的勾了勾衣角,她當然知道墨長矜的意思,她確實躲過墨長矜,還不止一次。
但她能怎麽辦?
墨長矜不喜歡她,可她卻喜歡墨長矜,總不能讓她去墨長矜的面前晃蕩,一來她怕自己忍不住會哭,二來……她還是有自尊的。
不喜歡她的人,她何必再糾纏,自掉身價罷了。
二人一路無話,跟前面幾人的歡聲笑語形成了鮮明對比。
走了約莫有半個時辰,大家停下休息。
墨淼淼眼角兒看了一眼旁邊的墨長矜,猶豫幾瞬,抬腳想要朝著前面的墨宋氏一行人走去。
“淼淼,厲霆雲被永明帝派到民信樓了。”墨長矜忽然在她身後低聲說道。
墨淼淼腳步猛地一頓,“他去了民信樓?!”
看著墨淼淼轉過身來,墨長矜心底泛起些許苦澀——她現在連跟自己在一起待著都不願意了。
“是,這是昨晚永明帝下的旨意,今日厲霆雲就會去民信樓,他和越妃,還真是頑強,都已經到了那種地步,還能從永明帝手裡爭取到民信樓的位置。”
民信樓有多重要,墨淼淼比誰都清楚。
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厲青澤,“六殿下知道嗎?”
“知道。”
墨長矜點頭,“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寒山寺了。”
墨淼淼苦笑,這是厲青澤知道了厲霆雲去民信樓的事情,心裡煩惱,想要出來散散心呢。
“如今在朝中,六殿下因為荊北水患的事情,在永明帝和文武百官之間掙得了不少好感,跟厲霆雲形成了對峙之勢,厲弘陽已經徹底失去了永明帝的歡心。”
墨長矜開口說道,看著墨淼淼眉宇間的恬靜溫和,他頓了頓,又道,“你和二哥對厲弘陽的跑馬場做的那些事情……”
他故意拖長語氣。
墨淼淼一怔,反應過來就要跳起來捂住墨長矜的嘴巴。
“三哥,小聲些!”
墨長矜笑著把她的手拉下,“怎的,你和二哥事情都做了,還不許讓人知道?”
墨淼淼尷尬:“事情到底做的不光彩。”
為了打擊厲弘陽的跑馬場,她跟墨寧的手段……就狠辣卑鄙了一些。
不光是從中截胡了跑馬場和馬舍的生意,還破壞了二者之間的關系,更是從中安插內應,跟他們裡應外合,徹底擊垮了厲弘陽的跑馬場。
那幾日,厲弘陽氣的瘦了好幾圈,天天在跑馬場罵娘。
“手段光不光彩不重要,結果是好的就行了。”
墨長矜抬手,用力在墨淼淼柔軟的發頂上揉了揉。
“誰讓他們先對我們不仁義的。”
墨淼淼不好意思的笑,雪白的臉頰上生出可愛的紅暈。
“快看快看!”
墨翎使勁捅了捅墨寧的胳膊,“淼淼和老三和好了?”
墨寧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他們不是一直都挺好的?”
墨翎瞪他,“你個芋頭知道什麽?快快!”
他扯墨寧的胳膊,“扔個石頭砸淼淼一把,讓淼淼險些掉山,長矜再救她!英雄救美多好啊!”
墨寧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一臉驚恐。
“大哥,誰又送給你話本看了?!你滿腦子想的什麽?!你竟然讓淼淼掉山,要是長矜沒抓住她怎麽辦?!”
“怎麽可能抓不住,長矜的武功那麽強!”
墨翎冷哼,覺得這根本就算事。
“就是就是!”
墨蓮也湊過頭,“咱家三少爺的武功可比六殿下強多了!”
剛才厲青澤一直守在馬車旁的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但是他又不能過去教訓,所以只能打打嘴炮,過過癮了。
“我比墨長矜差?”
厲青澤想要走過來看看厲小宛,就聽到墨翎這樣一句。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墨蓮,“上次可是我把墨長矜打落看台的。”
墨蓮縮著脖子,完了,他好像給三少爺闖禍了!
就在這時,一聲不合時宜的“咕咕”聲響起。
雪白的鴿子從半空而來,乖順的落在了墨長矜肩膀上。
墨淼淼好奇瞧著,發現那鴿子的腿上綁著一個小小的信筒。
墨長矜拿出信來,展開,臉色微變。
墨淼淼離著他最近,馬上就察覺出他的異樣。
“三哥,怎麽了?”
墨長矜抬起頭來,鳳眸沉的駭人。
“墨如雪,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