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皮影戲

  隨著夜色的降臨，一輪明月懸掛在空中，瑩白的光芒照耀著大地，青山綠水在月光的照射下，隱隱約約。

  沿著河道修建的水榭長廊，五顏六色的小燈泡散發出七彩的光芒。

  活動中心的空地上，一座寬五六米，高三四米台子被搭起，一塊大大的幕布系在台子兩旁的柱子上，懸空在離台子半米左右的地方。

  台子旁邊，兩根立著的竹竿上，掛著兩個大大的白熾燈，照得亮如白晝。

  早早吃完飯等著的村民遊客，隨著燈泡的亮起來，手拿凳子椅子三三兩兩的走了過來。

  花園的草坪上，大白和老黑幾隻，正陪著村裡的孩子玩耍，老黑用尾巴舉起花花，拋上去再接住，換來花花興奮的尖叫，跟表演雜技似的。

  H市過來的遊客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良久，范高新伸出手使勁揉了揉臉，轉頭問著明遠“你確定這個村子正常？”

  明遠迷糊的撓撓頭，對他說的話很是不理解，這村子哪裡不正常了，很正常啊！

  看懂明遠眼裡的意思，范高新拍拍他的肩膀，指著和孩子玩耍的兩隻說道“老虎巨蟒和人類和睦相處。”

  手指掉轉方向，指著和小陳她們幾個小姑娘聊天的人“玩刀玩的特別溜的小村姑，哦對了，還有一隻嘴賤的鳥，你確定這個村子不是哪個隱世家族藏身的地方？”

  像是想起什麽，范高新湊近明遠，神秘兮兮的問道“我們知道了村子的秘密，會不會被殺人滅口啊？”

  明遠傻乎乎的看著范高新，花了好幾分鍾才消化完他話裡的意思，看史前怪物一樣的看著他。

  原來范哥這人不關心狠手辣，還腦洞大開，這麽豐富的想象力，不去做編劇太可惜了，以他的想象力，說不定華夏的編劇事業會在他手中崛起。

  做什麽商人啊，太屈才了。

  想到這，明遠拍拍范高新的肩，特誠懇的問道“范哥，你有沒有想過轉行做編劇？”

  如果范哥轉行做編劇拍電影，他一定投資，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范高新英氣的眉頭皺成扭曲的毛毛蟲，不解的看著明遠“我沒想著轉行，我做生意做的好好的，勞什子去做什麽編劇？
  別打岔，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我的猜測是不是正確的？”

  一想到這個村子是隱世家族的聚集地，范高新心裡一片火熱，他是不是應該去拜師？
  對了，剛剛去後台的那個仙風道骨的老人肯定是長老級的人物，看那通身的氣質，雪白的胡須，和武俠小說裡的世外高人很像。

  一聽他不打算做編劇，明遠失望的搖搖頭，拍拍范高新的肩，語重心長道“范哥，你回去了還是去醫院檢查下吧！真的，腦洞不是病，病起來要人命啊！”

  說完，轉身走了。

  范高新思索著明遠的話，良久反應過來後，臉上一片漆黑，擦，這死小子罵他有病。

  這麽不正常的村子，他會多想也是正常的，好伐！！！
  “老范，快過來。”正滿腔氣惱的范高新想著怎麽整治明遠，同來的朋友喊他了。

  “哎，就來。”算了，饒了這小子，本來就是他想多了。

  後台裡，鄭老愛惜的撫摸著一個樣式古樸的紅木箱子，旁邊幾位老人拿著二胡、鑼鼓正在擦拭。

  “老夥計，把你藏在箱子裡這麽多年了，真是對不住啊！”歎了口氣，鄭老打開箱子，拿起一個做工精美的皮影人，眼裡滿是懷念。

  年輕的時候，他們一幫人，背著箱子跑遍整個H省，只因為有人愛看皮影戲，大老遠的過來請他們去表演。

  那時候交通不便利，基本上就是一頭牛，拉著一輛板車，車上放著裝著皮影人的箱子和各種樂器，還有他們的乾糧和服裝。

  雖然很累，可是很幸福。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就不在表演了，實在想念的時候，就在村裡的祠堂裡來表演一次，外面根本不去了。

  對了，是從動亂的那幾年開始，省裡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被批鬥，他們怕了，也不敢出門了。

  等後來可以唱了，他們也老了，名氣也大不如以前了，沒有多少人還記得他們。

  現在啊，多少年輕人已經不知道皮影戲是什麽了，反而是戲曲知道的人多一點。

  皮影戲快失傳咯，趁著今天的人多，他們一定會拿出最好的精神氣，來表演一次。

  想到這，鄭老抬頭看著擦拭樂器的老夥計們說道“準備好了沒有？好了就開始。”

  “哈哈，好了，好久沒有表演過了，都生疏了。”

  “是啊，上一次表演還是十多年前，那次可真熱鬧啊，連隔壁鎮的人都駕著板車拖家帶口的趕了過來看。”

  “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看見這麽壯觀的場景。”搖搖頭，趙老蒼老的臉上滿是唏噓。

  “不管怎麽樣，今天有人看就好了。”拍拍趙老的肩，鄭老的話裡帶著安慰。

  聞言，幾人點點頭，是啊，他們現在不求讓皮影戲恢復到全勝時期，只要有人願意看就行了。

  “夥計們，加油！”伸出手，趙老的眼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鄭老他們對視一眼，齊齊伸出手疊在他手上，大喊一聲“加油，為了我們最愛的皮影戲，拿出最好的狀態。”

  哀怨的二胡聲想起，四周的燈光暗了下去，隻留下台上的燈光，白色的帷幕上，首先出現一隻吊睛老虎，跳躍騰挪，端的是威武雄壯，接著出現一個彪須大漢，高大魁偉。

  隨著二胡聲的想起，銅鑼的聲音開始加入到其中，一個渾厚有力的男聲拉開嗓子，經典曲目，武松打虎開始了。

  “冷冷十月天，北風緊緊吹；

  昏昏落日時，武松野店醉；
  一手拿棍棒，敞衣挺胸膛；

  踉踉又蹌蹌，醉步上景陽；
  銅鑼響震天，就像慶豐年；
  勇殺大虎回，眾人同稱謂；
  武松是好漢，今日打虎歸；
  好漢是武松，雄威萬古垂；”

  台下，不管是以前看過皮影戲的，還是沒看過的，一下子全都安靜了下來，盯著帷幕的眼，眨都不眨一下。

  不大的帷幕上，製作精美的皮影人在上面栩栩如生，配著咿咿呀呀的唱腔，讓人沉醉其中。

  隨著時間的流逝，看台下的人全都搖頭晃腦，沉浸在精彩的表演中。

  角落裡，清璃靠在一顆銀杏樹上，看著場中的目光滿是懷念。

  上輩子，在她的家鄉，還保留著很多古老的傳統，記得她六七歲的時候，他們蘇姓的族老決定重建祠堂，恢復族譜，聯系了當時分出去的兩支同族。

  那一次，所有的蘇姓族人歡聚一團，等祠堂建好後，七天七夜的大戲來了。

  當時請的是省內兩個有名的戲劇班子，一個是花鼓戲，還有一個是皮影戲。

  兩場風格不同的戲曲打擂台，十裡八鄉的人收到消息後，拖家帶口的趕了過來。

  清璃家後面的農田裡，連著半個月燈火通明，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著，台下的人搖頭晃腦聽著，她和一幫孩子，在後台裡亂竄，看見一個青衣在化妝，好奇的跑了過去。

  唱青衣的那個人還給她眉間點了一顆鮮紅的朱砂痣，坐在小凳子上，看著他們穿上漂亮的服裝，濃妝豔抹的走到台前，很是羨慕。

  村裡給每家每戶都安排了幾人住進來，她家安排進來的人剛好是那個唱青衣的，每天天剛亮，青衣就會起床吊嗓子，練功夫。

  她當時還好奇的問了，為什麽每天都要練啊，這樣不辛苦麽？

  青衣說了很多話，好多她都不記得了，隻記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和一句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

  是真的喜歡，真的熱愛，才能這樣持之以恆，日複一日的每天做著枯燥的練習吧！

  看著台上的表演，低聲唱到：“你穿上鳳冠霞帔，我將眉目掩去；
  大紅的幔布扯開了一出折子戲；

  你演的不是自己，我卻投入情緒；

  弦索胡琴不能免俗的是死別生離；

  折子戲，不過是全劇的幾分之一；

  通常不會上演開始和結局；

  不管是折子戲，戲曲還是皮影戲，這些傳統的民間藝術，已經開始慢慢退出我們的生活，歷史的舞台了。

  作為一個傳承了五千年文明歷史的國家，不管失去哪一種，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

  我們這一代，還能看見這些傳統藝術，可以靜靜的欣賞，聆聽，鼓掌叫好。

  可是我們的下一代，下下代呢？

  和國際接軌，接觸的都是電子化，信息化，生活質量是提升了，可精神卻空虛了。

  隨著社會的發展，時代的進步，人情關系越來越冷漠，電子化充斥著每個人的生活。

  像小時候的人與人之間的熱情，一家有難十家幫的場景，再也見不到了。

  哎，歎了口氣，清璃心裡滿是無奈。

  她只是個小人物，芸芸眾生中平凡的一員，這樣的事情本來不關她什麽事情，可今天的皮影戲勾起了她的回憶。

  為什麽願意呆在小山村不願意出去，她只是累了。

  一個人在大城市打拚，累了沒人心疼，哭了沒人安慰，就連生病了想找個懷抱溫暖一下都沒有。

  這輩子，她沒什麽遠大的理想，隻想平平淡淡的做個小農女。

  讓爺爺老有所依，讓樂樂和兮兮在沒有成年之前可以依靠她。

  這樣的日子很踏實，很舒服。

  “怎麽沒看見璃璃那丫頭？跑哪去了？”吸了口煙，一言突然問道。

  莫煜和明遠怔了怔，別說，晚飯後還真沒看見那丫頭。

  “好像是沒看見，她會去哪？”扔掉手裡的煙蒂，明遠伸了個懶腰，看著天上的月亮，眨了眨眼。

  “我去找她。”四處看了下，莫煜決定去找人。

  “我們也一起去看看。”明遠說道。

  點點頭，三人分三個方向開始找人。

  明遠去了水榭，一言去了家裡，至於莫煜他哪裡也沒去，就沿著花園在找。

  看著背靠樹乾，仰望天空的人，莫煜快步走了過去“怎麽一個人在這裡？”

  “沒什麽，快散場了，我先回去，給你們準備點宵夜，怎麽樣？”搖搖頭，清璃伸手拿下莫煜肩上的樹葉，笑著問道。

  莫煜想了想，點點頭“我跟你一起回去，先去跟爺爺他們說下。”

  說完，攬住她的腰往老爺子他們所在的地方走去。

  等宵夜吃完，已經快十二點了，兮兮還沒吃兩口，就控制不住的睡著了。

  躺在床上，清璃笑了笑，拍拍枕頭，睡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