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犧牲與友誼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地面對死亡，哥布林尤其如此。但黑疤用生命踐行了什麽是勇敢，它讓永暗之月明白，哥布林並非都是懦弱的膽小鬼，其中不乏真正的勇士。

  雖然此刻羅斯坦福對黑疤充滿了敬意，這也的確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但這次行動，至少不能算是成功。

  他們要的，是活捉黑疤，以它作為籌碼，交換俘虜。

  但現在，他竟然選擇了自刎。

  不管黑疤生前在綠皮部落有多麽崇高的地位，但死後就是一具屍體，敵人會用俘虜來交換屍體嗎？答案是至少這麽一具屍體，換不回全部的8個俘虜。而且永暗之夜這一次突然襲擊殺死了黑疤，綠皮部落勢必會被激怒。

  綠皮部落接下來會采取什麽行動？是殺死俘虜泄憤？是發動一場復仇戰爭？還是忍下這份屈辱按兵不動？

  以羅斯坦福對綠皮部落的了解，殺俘與宣戰是接下來對方最有可能做出的選擇。

  但不論如何，這場遭遇戰還是大獲全勝，戰果輝煌。雖然沒能活捉黑疤，但它畢竟是死在了羅斯坦福的面前，斬殺敵酋，這無疑是一件輝煌的戰功。

  而綠皮部落也損失慘重，至少3年內，它們將不會有一個合格的薩滿主持祭祀活動。對於決策相當依賴祭祀活動的綠皮部落高層來說，3年無法做出能夠令部落信服的決策，這是難以彌補的巨大損失。

  難以彌補卻並非不能彌補，合格的薩滿也可以由替補接任，這些損失只是傷筋動骨，但絕不是無法接受。和黑疤之死相比，海德拉三頭蛇的陣亡，才真正讓綠皮部落感到心痛。

  據羅斯坦福掌握的信息，在11年前，綠皮部落在探索巨獸洞窟時得到了兩顆獸卵，其中一顆便孕育著海德拉三頭蛇。

  待到海德拉三頭蛇長大了一些，部落決策層通過決議，決定著手對其進行培養，而黑疤則是主要的飼養人。

  當時部落缺乏食物，而黑疤作為薩滿，擁有獻祭族人生命的權力。它以祭祀的名義，用無數綠皮哥布林的身體為養料，十年如一日地喂養海德拉，最終幫助它成長為這樣的龐然大物。

  它是綠皮部落的最強戰力，是部落傲立於都靈之森的最大資本，它的價值，根本無法估量。

  這次行動殺死了海德拉三頭蛇，就等於斬斷了綠皮部落的一條臂膀。

  這才是無法接受的損失。

  如此一來，永暗之月和綠皮部落的力量對比，已經完全趨近了平衡。

  勝利的喜悅讓羅斯坦福感到興奮，但他馬上冷靜了下來，他還記得這一戰真正的功臣元勳，黃金之翼。

  此時黃金之翼已經是遍體鱗傷，羽毛掉了足足一半。你可以看到在它的脖頸和翅膀上布滿了傷痕，有深有淺，淺的只是被撕下了一些皮肉，深的則能透過血肉看到斷裂的骨頭！

  黃金之翼哀嚎著，拚命咳著血，咳出的血中竟透著一絲淡淡的綠意！這明顯是中毒的症狀。

  羅斯坦福很快就找到了病因：黃金之翼在和海德拉搏鬥的過程中，被對方噴出的毒血濺到了傷口，從而導致了二次感染。

  “醫生呢？快叫醫生過來！”

  羅斯坦福對著身邊的士兵們大吼著，甚至吐沫都濺在了他們臉上，但沒有人接話。

  他醒悟過來，懊惱地低下頭。

  永暗之月是有醫生的，但那些醫生的醫術領域隻限於救人。面對這樣一隻成年獅鷲，它失血過多，還中了幾近無解的黑寡婦劇毒，別說他們，就算找遍整個薩伏伊伯國，也找不出一個能治好這樣嚴重傷勢的醫生。

  黃金之翼看著自己的主人，第一次露出了溫柔的眼神。它張了張嘴，似乎是在微笑，然後別過頭，避免咳出的毒血濺到周圍的人。

  “對不起，我…”

  黃金之翼搖了搖頭，發出幾聲低沉的嘶吼，打斷了羅斯坦福的話，而看上去，它似乎也有話要說。

  羅斯坦福悲傷地看著自己的夥伴，聆聽著它最後的遺言。

  黃金之翼低吼著說道：

  “主人，我感到光榮！”

  它說完，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羅斯坦福痛苦地閉上眼睛，而眼淚卻止不住地流淌出來！他回想起當初撿到那顆蛋後，經過長時間的魔法溫養，黃金之翼破殼而出的場景，它就像一隻雛鳥，對著自己喳喳叫著…

  它第一次吃肉，以及第一次的獨立行走，它第一次狩獵，以及第一次的…展翅飛翔。

  往昔生活的前段如默片般在他的腦海中倒放著，他是看著黃金之翼長大的，而從此以後，這些，將隻成為回憶。

  他擦去眼淚，舍棄了作為卓爾人的尊嚴，和他的士兵一起…單膝跪下，以純血哥布林流傳下來的最隆重的禮節，為永暗之月的英雄送行！

  …

  看著沐浴在熊熊烈火中的黃金之翼，被抱在懷中的小蘿莉貝莉雅若有所思，她抬起頭，看著高鐸斯，輕聲問道：

  “這就是大人們所說的友誼嗎？”

  高鐸斯一愣，也不禁陷入了深思。

  海德拉三頭蛇能為黑疤犧牲自己的生命，黃金之翼也能為羅斯坦福赴湯蹈火，或許有一天，當自己遇到的危險的時候，蛛姬也會豁出性命，保全自己吧。

  這就是艾卡西亞大陸的友誼嗎？用生命踐行的友誼？

  高鐸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
  “這的確是偉大的友誼，值得那些吟遊詩人們口口傳唱，讓世人知曉這感人的故事。但我絕不希望同樣的事情，會在自己身上發生。

  不論什麽樣的友誼，都要盡力避免犧牲，當然，如果無法避免，我們也要像黃金之翼那樣，坦然地去面對。”

  “不論什麽樣的友誼，都要盡力避免犧牲，如果無法避免，我們也應坦然地去…面對？”貝莉雅重複著這句話，覺得這其中似乎蘊含著自己似懂非懂的人生道理。

  羅斯坦福走了過來，道：“感謝你的幫助。”

  高鐸斯搖了搖頭，道：“沒什麽，是我應該說對不起才對，畢竟是蛛姬的毒，間接導致了你夥伴的感染…”

  羅斯坦福拍了拍高鐸斯的肩膀，道：“你不應該的自責的，我很清楚，黃金之翼不是海德拉三頭蛇的對手。如果不是你的寵物出手相助，那麽不僅海德拉不會死，黃金之翼也會沒有價值的犧牲。”

  他頓了頓，伸出了手，道：“能重新認識一下嗎？我叫羅斯坦福.夜歌，職業，卓爾遊俠。”

  高鐸斯一愣，看著羅斯坦福認真的表情，握住了他的手，道：“高鐸斯.羅德裡格斯，職業，亡靈法師。”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這是高鐸斯在艾卡西亞大陸上的第三個朋友。

  高鐸斯松開手，看著在烈火中漸漸化成灰燼的黃金之翼，道：“我覺得你馬上會有一個大麻煩。”

  羅斯坦福看了高鐸斯一眼，問道：“什麽麻煩？”

  “雖然你殺死了黑疤和海德拉三頭蛇，但也犧牲了黃金之翼，你回到部落後，恐怕會有人彈劾你。”

  羅斯坦福笑了笑，道：“的確如此，但我不能逃避，黃金之翼的犧牲，我負主要責任，我會接受懲罰的。”

  高鐸斯看著這個堅強的男人，歎了口氣，道：“我想我們還有補救的方法。”

  羅斯坦福眼睛一亮，道：“補救的方法？什麽方法？”

  高鐸斯走到黑疤的屍體旁，仔細搜索起來，然後找到了一串項鏈【犬牙項鏈】，效果是【感知+2】，一件衣服【骷髏法袍】，效果是【略微增加施法速度、魔力恢復和土系魔法的法術效果】，一個用魔獸骨骼打磨成的哨子【海德拉的召喚】，效果是吹響哨子後【呼喚你的寵物，並為它附加“振奮”狀態，效果是“略微增加攻擊速度”，持續1分鍾】。

  他將這些戰利品遞到了羅斯坦福的手上，道：“我想黑疤雖然死了，但這些裝備作為一名大薩滿的標準配置，想來也是十分珍貴的。此外還有他的屍體，他是少數敢於直面死亡的哥布林，那麽他的屍體也應該有很強的政治意義。以這些東西為籌碼，或許可以換回一些俘虜。”

  羅斯坦福點了點頭，歎息道：“可惜那三頭蛇被劇毒汙染了，否則也可以取下它身上的一些器官，也能作為交換的籌碼。”

  “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不要說‘請’這個字，別忘了，我們是朋友。只要不損害到部落的利益，在我能力范圍內的事情，我一定會幫你的。”

  高鐸斯目光掃向海德拉三頭蛇的屍體，道：“我的小蛛姬餓了，它需要食物，那具屍體交給我，怎麽樣？”

  羅斯坦福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道：“全部交給你，我還要回部落述職，如果你想找我聊天的話，那就拿著這根信號箭，來我們初次見面時那棵骷髏樹下，我會帶你參觀我們永暗之月的地下世界的。”

  高鐸斯接過信號箭，有些感動，地下世界是永暗之月最大的秘密，可如今他卻願意告訴自己，這應該是出於朋友間的信任吧。

  他揮了揮手，道了句：“再見。”

  “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