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切為了仕途
江楓看著西裝男子滿面笑容,對朱直是千恩萬謝的告別,那態度跟之前對待汪春蔓醫生的那種囂張跋扈的態度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江楓很難想象,這個西裝男竟會有如此禮貌、和善的一面。
又或者……對於剛剛聞訊趕來的圍觀路人來說,很難想象,面前這位對朱朱恭敬有加的西裝男會有那麽暴躁的一面。
如果有,那麽也是之前那位醫生的錯!
不然的話,西裝男為何隻對那位醫生發火,而不對現在這位醫生發火,反倒是這麽和善呢?
這一出戲就這麽的落了幕,江楓感覺像是被為了屎一樣的惡心。
江楓瞬間覺得,本來應該是‘情滿醫院’的,現在貌似成了‘禽滿醫院’。
圍觀的眾人都散了,神經外科主任朱直也是在一群年輕醫生的簇擁下,走回了自己的診室。
一切的波瀾,隨著朱直的挺身而出,得以完美‘消失’。
江楓坐在候診室外,周圍的患者與患者家屬一邊等候叫號的同時,一邊在討論著朱直與汪春蔓兩位醫生:
“沒想到這位朱主任,不僅醫術高,對待咱們這些患者的態度也相當好啊!”
“哎,要我說啊,有才華的人反倒是更加的謙遜,就像這位叫朱直的專家,一出場讓人心生信任。”
“可不是!我可是注意到了,剛剛那位西裝男被那位年輕女醫生氣的都翹起二郎腿了,結果朱主任一來,立馬就把腿給放下了。”
“這黃牛的心夠黑的!一個三十歲不到的醫生,居然敢賣兩千元的掛號費!也不知道是誰這麽倒霉,上趕著送錢。”
“嘿嘿,幸好我孫子提前一周就給我買了個專家號,用了醫保,只需要自付十二塊錢。”
“哎呦,羨慕啊,老哥!我是買的黃牛票,花了我七百塊呢!你是哪個主任的啊,興許咱們還是同一個醫生呢!”
“我看看啊!叫……叫什麽汪春……這最後一個字讀什麽來著?……噢,‘man’,蔓!汪春蔓!”
“臥槽!老哥,你這買的號就是剛剛那位醫生的……”
“剛剛那位醫生不是叫朱直的麽?”
“我是說被罵的那位女醫生!”
“什麽?!我居然掛的是那位庸醫的號?”
“嘖嘖嘖,可別亂說,好歹對方也是中雲一院的副主任醫生哩!庸醫……談不上吧!只不過醫術水準不高,是肯定的了!”
“那我可怎麽辦啊?”
“要不,老哥,你也跟那位西裝男學學?進去之後就故意刁難,然後鬧起來,鬧出動靜之後,那位朱專家會幫你解決的。”
“這樣……好麽?”
“那你願意被那位女醫生治療,算我沒說!”
“懂了!鬧就鬧吧!面子什麽的,無所謂啦!還是命要緊!”
……
這幾個人的對話僅僅那麽多候診患者們談話的一部分。
他們不停的誇讚朱直主任的醫德是多麽的高尚、醫術是多麽的精湛,表達著他們對於朱直主任的景仰之情。
而與此同時,有多麽的誇讚朱直,就有多麽的貶低汪春蔓。
有說她不負責任,沒有醫德的;
有說她醫術不精,濫竽充數的;
有說她紙上談兵,誇誇其談的;
還有說她自命清高,看不起人的……
最後,歸結為兩字——庸醫。
江楓聽到這些談論聲,心裡面也就釋然了。
難怪這些患者來醫院看病,而且是來神經外科來看病,他們確實是腦子有問題。
這些患者明明那麽普通,卻又那麽自信,自信到可以在不了解醫生的情況下,僅僅憑借一次衝突,就看出來什麽是醫術高超,什麽是醫術低下。
別的不說,就單論,一個醫生,在年僅二十九歲的情況下,直接做到了副主任級別的,有多少個?
就算是佔了上學早,又跳級的原因,那按照正常的晉升速度,三十四歲的副高,那在醫院裡面都是橫著走的存在啊!
醫院又不是傻子!
沒有一點拿手絕活的醫生,要是不能夠讓手下的醫生服氣的話,那也坐不穩副高的位置。
所以,這些人探討汪春蔓到底有多“庸”的時候,江楓就想發笑。
有人要說了,我們哪裡知道副高、正高需要什麽條件才能當上啊!
很可能她就是走了上層路線,走關系提拔上來的啊!
又或者,她發表了那麽多篇文章,然後就被提拔上來啊!一些高校的老師不就是看誰論文寫的好,發表的多,就可以優先提拔的麽?
江楓就要敲黑板,好好說道說道了。
對於醫生晉升職稱的規則,很多人不了解,很正常。
所以呢,判斷不出來誰醫術好,誰醫術差,也很正常。
但是,從已知的信息中可以知道,汪春蔓醫生的黃牛票價是賣了兩千元一張。
兩千元是什麽概念?
足足可以洗腳洗兩天呢!
如果拿中雲市最低工資標準來說,這兩千元正好是最高檔次的最低工資標準了。
可以相信的是,這兩千元,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誠然,比起朱直上萬元的黃牛票,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可是,算上倆人之間的年齡差別,再算上再中雲市第一人民醫院工作時間的差別,好像這差距也不算大啊!
至少可以證明,汪春蔓並不是一位庸醫,而是一位醫術精湛的醫生。
就算是比朱直差那麽一些,那差的也是從醫時間短所帶來的經驗。
所以,當需要看病掛號的時候,一旦發現對應的科室有年紀輕輕,泛指在四十歲一下當上副主任醫師級別的醫生或者四十五六歲當上主任級別的醫生,不要猶豫,請放心掛他們的號吧!
在醫院內,年老的主任醫生不一定醫術高,很可能是醫院看他勞苦功高,為了讓他退休後的工資高一個級別,特地給他提拔為主任的。
但是,年輕的主任或者副主任醫生,他們的晉升道路上就是充滿了‘同伴的累累白骨’,毫無同情分可言,全都是實打實拚的是實力。
位置就那麽一兩個,競爭者卻有那麽多,只有做到足夠的優秀,讓其他人服氣,才會順利的以如此年輕的身份成為主任或者副主任醫生。
所以,汪春蔓的醫術不高?!
說出這話的人,怕是要被貽笑大方了。
就在江楓在這神經外科候診室的長椅上想入非非時,耳邊傳來了闞典時的聲音:“江醫生,您這看熱鬧,也得選個空閑一點的時間呐!”
江楓循聲看去,一看真的是闞典時,立馬直了直身子,問道:“你也知道了?”
江楓問闞典時是不是也知道了這兒剛剛發生的事情。
闞典時點了點頭,道:“我這來的路上就聽說了,估摸著您可能在這兒看,所以就到這兒找您來了,沒想到您……”
闞典時沒有把話說全了,但是他催促的眼神已經是說明了一切:
這熱鬧都結束了,您還在這兒坐著,怎還賴著不走,難道是希望再演一遍?
江楓摸了摸鼻子,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大褂,問道:“闞醫生,你打個電話就好了,我手機已經充好電的,華威快充,充電五分鍾,待機兩小時。”
“江醫生……”
聽到江楓再次說起‘打手機通知來他’這事兒,闞典時頓時像是吃了‘一坨屎’般惡心,臉上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似乎有‘千般言、萬般語’要說,卻又忍住了。
“你說啊,你說啊!”
江楓催促道。
對於醫生而言,不同的科室有著不同的職業病:
比如神經外科的醫生看到雞蛋的第一眼是看看是否可以磨皮;
比如肝膽外科的醫生絕對不吃豬肝;
比如骨科的醫生看到掉落的樹枝,一定會研究一下是否合適綁腿;
比如影像科的醫生給人拍照片的時候,一定要整整齊齊,不能亂做動作;
……
那有沒有一些共同的職業病呢?
除了眾所周知的潔癖,當然絕大多數還是在‘愛乾淨’的程度上外,剩下的一點就是‘不喜歡話說半截’。
這個對於醫生來說,實在是太難受了。
現在闞典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自然是讓江楓抓耳撓腮的想要知道他究竟要說些什麽。
“我已經打了您好幾通電話,但是一直沒人接……”
闞典時幽幽的說道。
“是嗎?”
江楓從大褂的兜裡掏出手機一瞧,好家夥,六通未接電話,全部是闞典時打來的,而電話左上方也確實有‘靜音’的標志。
實錘了!
的確是江楓沒有接到電話。
“闞醫生,對不起了,我這一不小心把手機給靜音了,沒有聽到您的電話。”
江楓立馬向闞典時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江醫生,您言重了,這沒什麽的……”闞典時聽到江楓向自己表達歉意,立馬將話題轉到了正事兒上:“咱們快些去病房吧!湯主任那兒已經接到了來自《新英格蘭醫學雜志》編輯的電話了,對方在等著跟您通話呢!”
“噢?”
江楓沒有想到這湯滿宮的速度如此之快,居然都已經投稿了。
話說,這中醫部分,自己還沒有寫的吧!
“昨天湯主任才投的稿,沒想到今兒就回了郵件,說是對咱們的這個中西醫結合治療癲癇病的方法很感興趣。”
“可我還沒有寫中醫的部分,湯主任怎麽就投了?這麽一來,論文也不完整吧!”
江楓撇了撇嘴。
中醫的針灸在這上面佔據了絕對主導性的地位,但是湯滿宮居然就能夠沒有自己幫助的情況下寫出一篇論文來。
這說明了啥?
不言而喻!
看來,湯滿宮變換了敘述的角度,只寫了西醫的作用,中醫方面的貢獻只是提了一嘴啊!
江楓不動聲色,決定先去接觸一下,看看這裡面究竟是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樣。
中雲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門診樓與住院樓都是佔地極大的,從神外的門診到神內的病房,大約得走十多分鍾的路程。
所以,闞典時這一路上都在跟江楓搭話,就像在開車時一樣。
但是,江楓哪有心情搭茬啊!
闞典時見江楓興致缺缺,想來是自己的話題找的有些尬,便投其所好,開口道:“江醫生,我聽人說,剛才有人鬧事兒的時候,神內的朱直主任一出場就把這西裝男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真的很厲害,不虧是我們醫院的大牛。”
“哦吼?”
江楓一臉驚訝的看著闞典時,眼神裡充滿著不解,還有一點點心疼?!
闞典時見到江楓終於是恢復了‘通訊’,驚喜的情緒佔領了大腦的高處,一下子就忽略掉了江楓看向自己的眼神,道:“是啊!朱主任那麽的厲害,一出馬就平定了騷亂,不然的話,指不定得鬧成什麽樣子呢!”
“噢……”江楓淡淡道:“可我不這麽認為,並不覺得這位朱直主任有什麽厲害的,我反而是心疼他們科的醫生。”
“心疼神外科的醫生?”闞典時問道:“江醫生,您這話怎麽說?”
作為提點,也是作為一個伏筆,給闞典時塑造一個健康健全的三觀,江楓義不容辭道:“闞醫生,你換個角度想想,有沒有覺得這位朱直主任的行為,在某種程度上是在縱容著‘吵架’行為的發生?”
“有嗎?”
闞典時越來越迷糊了,沒有想明白江楓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想想,有人跟醫生吵架了,然後領導出面後,不是站在醫生的立場上同仇敵愾,而是對患者噓寒問暖……”江楓解釋道:“這樣的行為,是不是會讓患者感覺到,只要我覺得醫生沒有滿足我的要求,那我就在這兒大吵大鬧,自然就會有更高級別的醫生來幫我看病,幫我解決問題。”
江楓頓了頓,問道:“你覺得,這樣的醫患關系,正常嗎?健康嗎?”
闞典時搖了搖頭。
是個人都知道,這種醫患關系何止是不健康,簡直就是‘離咽氣就差最後一口氣’了。
江楓繼續問道:“那位汪春蔓醫生,可以說是將朱直醫生的話說了很多遍,但是那個男的就是不聽。那患者不聽醫生的話,作為科主任讓醫生離開,然後單獨的給患者診斷,這樣子的操作方案,你覺得可以嗎?”
闞典時繼續搖頭。
這何止不可以啊,簡直就是在影響科室的凝聚力,降低年輕醫生工作的積極性。
江楓接著總結道:“所以呢,這個朱直只是把王春蔓的話重複一遍,並沒有通過自己的醫術或者溝通技巧來說服這一家,存粹的是憑借著自己的身份、地位、名氣,才讓這一家信服的。”
闞典時連連點頭。
江楓並沒有把朱直給完全得罪掉。
雖然他跟朱直也沒有什麽交情,但做人還是要留一線的。
江楓又開口道:“當然了,我們也要理解朱直的。他好像還是你們醫院的副院長,對嗎?”
“朱直主任是我們醫院的副院長之一。”
闞典時開口回答道。
“對咯!身為副院長,為了維護醫院的聲譽,以及醫院的穩定與和諧,第一時間去滿足患者的需求是相當政治正確的。”
江楓笑著拍了拍闞典時的肩膀,問道:“闞醫生,你跟這位副院長的想法一致,看來你這是有心往仕途上走啊!”
對於朱直來說,杜絕一切的醫鬧,乃至於爭執,維護科室內的和平,降低吵架事件帶來的影響力,遠遠比保護自己屬下,甚至於學生,要重要的多。
這也是很多醫院領導習慣性的做法!
用他們的話來說,一切為了患者。
可實際上……呵呵,應該是‘一切為了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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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