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184.上窮碧落下黃泉

  不過鬱悶了一會兒之後，顧流兮的注意力就都在薑陌的身上了，這個小小的團子，逗弄起來，應該是挺好玩的一件事情。

  抱著這樣的心態，顧流兮就一直留在薑陌的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自然，是除了洗澡或者上茅廁的時候，會避開一下。

  一直等到薑陌六歲的時候，開始識字了，薑家找了一個老先生來教薑陌認字，薑陌也十分好學的開始跟著一起學，每天學習到很晚。

  一天深夜，顧流兮將自己的身形顯現了出來，坐在房梁上：“喂，你每天讀書寫字，不會覺得無聊嗎，我看著都覺得無聊了。”

  薑陌抬頭，就看到了坐在房梁上的一個白衣女子，晃著一雙雪白的小腳丫子，看著下面。

  “你是誰？”薑陌歪頭，問道。

  顧流兮晃著的小腳丫子一滯，同樣的話，只是換了一個地方，讓顧流兮有幾分恍惚，好像是上一世的時候，在桃花樹下，他問自己的話。

  “你是誰啊，為什麽會在那裡，是妖嗎？”薑陌見顧流兮一直不說話，便再一次開口說道。

  顧流兮輕笑著，落在了地上，瑩白的腳上出現了一雙鞋子，走到了薑陌的書桌前面，看著薑陌：“是啊，我就是妖。”

  同樣的回答，時間仿佛都回到了過去。

  “那你是什麽妖怪，我們以前見過嗎？為什麽我會覺得你很眼熟？”薑陌問道，“是不是見過呢？”

  “傻小子，你還這麽小，我們怎麽會見過呢，至於我是什麽妖怪，不就是被你拿在手中嗎？”顧流兮看了一眼薑陌手中的毛筆，說了一句。

  薑陌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筆，是愣了一下，又馬上把毛筆放下了，拿起了另外一支筆，小心翼翼的問道：“它不是你的朋友吧？”

  “真是個傻小子。”顧流兮失笑，搖了搖頭，雙手環胸，雖然轉世了，但還是一樣的傻，“你為何這麽在意我，不過就是一支毛筆，你若是喜歡用，就用著吧。”

  “不行，既然知道你可以化作人形，我就不能繼續用了。”薑陌的年紀雖然很小，但是有一些事情上卻十分有原則。

  “我不是妖，我是鬼，現在只是暫時住在毛筆裡面的，你不用擔心。”顧流兮搖頭，“你可以繼續用的。”

  “那就更加不可以了，我會好好保護你的，我現在就將它洗乾淨收起來。”薑陌卻十分正經的將筆尖洗乾淨了，收在了盒子裡面，放在了桌子前面。

  “真是傻。”瞧著傻氣十足的薑陌，顧流兮的心頭好像是被什麽東西觸動了一下，很暖，這一股暖流從心頭一直流到了四肢百骸。

  “好了，我會好好保護起來的，也不會讓人家知道你的存在。”薑陌一本正經的的開口。

  “喂，我是鬼，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嗎？”顧流兮故作凶狠的模樣，想要嚇嚇薑陌。

  哪裡知道薑陌居然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是笑了，看著顧流兮：“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的，而且，我覺得，我們是在哪裡見過的。”

  “是是是，我是舍不得對這麽可愛的小孩子下手。”顧流兮最後反而是無奈的笑了，伸手揉了揉薑陌的頭髮，“既然你說我們以前是見過的，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你說。”薑陌點了點頭。

  “為我畫一幅畫。”

  “畫畫嗎？”薑陌歪頭問道。

  “是，畫我的模樣，我知道你現在不會畫畫，所以你可以等到學會了之後，為我做一幅畫。”顧流兮笑著，“這支筆裡面睡得不舒服，我想找一個舒服的地方睡覺。”

  “好，我答應你，我明日就讓先生教我畫畫。”薑陌說道，笑呵呵的，“如果我給你畫了，那你是不是就會一直在這裡了？”

  “是。”顧流兮點頭。

  薑陌點了點頭，大眼睛裡滿是驚喜。

  “好了，天色不早了，快些去睡覺吧，明日再來找你玩。”顧流兮說罷，隱去了身形。

  薑陌發現顧流兮不見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慌亂，但是很快的，就不慌了，她既然說了，不會離開，那就不會離開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喜歡她，但是薑陌的心中就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一定要留住她，這個會笑的鬼小姐。

  第二日，薑陌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坐在床頭的顧流兮，十分驚喜：“你又來了。”

  “是啊，來叫你起床啊。”顧流兮輕笑著，“既然起來了，我也不擔心了，你好好學習，我就在旁邊看著，可不許偷懶，等到你會很多字了，我就把我的名字告訴你，你把它寫下來，好不好？”

  “好啊好啊。”薑陌驚喜的拍手，自己起來穿衣服洗漱。

  這倒是身邊的丫鬟嚇了一跳。

  先生來的時候，薑陌就纏著先生教他畫畫，拗不過，隻好叫他畫畫了，但是這畫畫肯定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學會的，所以先生也只是一步一步來，沒有教的很快。

  薑陌也不著急，一點一點的來，打下了十分厚實的基礎。

  顧流兮在旁邊看著，也知道薑陌到底有多努力，也知道自己在薑陌的心裡應該是挺重要的，不然薑陌也不會這麽努力的學畫畫了。

  白天的時候她不方便出面，但是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顧流兮就會出現，陪在薑陌的身邊，替他研磨，然後陪著他一起寫字。

  薑陌會教給顧流兮很多的字，顧流兮雖然會寫，但是也十分享受其中的樂趣，也樂的裝什麽都不知道，讓薑陌教自己寫字。

  在薑陌十歲的那一年，畫出了一幅畫，是顧流兮的模樣，畫的一模一樣，快要活過來了。

  顧流兮對這幅畫十分滿意，也終於將自己的名字告知了薑陌。

  “傻小子，我叫流兮，記住了啊。”顧流兮抱著畫，坐在房梁上，一臉的滿足。

  “流兮？”薑陌喊了一聲。

  聽到薑陌喊自己的名字，顧流兮又是一瞬間的恍惚，當初薑陌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之後，也是像這樣，喊了一次，現在想起來，居然這麽懷念。

  “不許隨便喊我的名字。”顧流兮撇頭，壓抑著體內的情緒，不讓薑陌看出不對勁來。

  “流兮流兮流兮……”可是薑陌卻像是上癮了一樣，一直叫個不停。

  顧流兮的面色微紅，抱著畫，氣鼓鼓的看著薑陌：“說了，不許隨便喊我的名字！”

  薑陌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點，看著顧流兮，精致清澈的雙眸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悲傷：“可是我怕我要是不喊你，你就會不見了一樣。”

  聽到了薑陌的回答，顧流兮縱然是心中有幾分不喜，也生不起氣來了，這個傻小子啊。

  顧流兮從房梁上跳下來，指尖抵著薑陌的頭：“我不會離開你的，我保證，所以，不要這麽沒有安全感，知道了嗎？”

  “好，永遠都不要離開我。”薑陌揚起了一抹笑臉，將顧流兮懷中的畫拿了過來，掛在了牆上，“這樣，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你了。”

  顧流兮的面色一滯，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她沒想到，這個傻小子居然真的這麽在意自己，就連畫作也要特地打開來。

  “好，我一定一直陪在你身邊。”顧流兮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薑陌的頭髮，“現在也不早了，乖乖去睡覺，明天早上醒過來就能看見我了。”

  “嗯。”薑陌十分聽話，脫了衣服就去睡覺了。

  顧流兮熄了燭火，在黑暗中，看著已經睡過去的薑陌，坐在了床沿。

  “小冷，告訴我，這一世，會發生什麽事情？”顧流兮伸手，碰了碰薑陌的臉，可是卻在縮回去的時候，被薑陌抓住了，抱在了胸前。

  顧流兮也不惱，也不縮回來，而是任由薑陌這樣抱著。

  “這一世，薑陌是薑家最小最受寵愛的孩子，而齊莘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臨渭是太子，兩人從小就互相喜歡，但是因為丞相無心參與奪位之戰，所以一直反對兩人交往。”

  “後來，因為一次意外，也算是生意上的往來，丞相認識了薑陌，覺得薑陌還不錯，知進退，而且學識淵博，加之薑陌和齊莘的年紀是差不多的，所以就有意將齊莘許配給薑陌。”

  “之後因為一直在薑家購買大量的布匹，所以就經常有見面的機會，丞相每次都會帶著齊莘過來，和你見面，培養感情，但是齊莘是喜歡臨渭的，所以也只是把薑陌當成了一個大哥哥，沒有男女之情，但是薑陌卻不知道，還以為齊莘是喜歡自己的，所以就向丞相提親了，這正好就是丞相願意看到的，所以就答應了。”

  “齊莘知道之後，來找薑陌鬧了一場，說明了自己的意願，傷透了薑陌的心，但是因為聘禮收了時間也定了，根本無法忽然取消，齊莘或許是魔怔了，直接拿著刀，刺向了薑陌，薑陌沒有防備，硬生生的被齊莘刺死了，而且當時臨渭正好是趕到，但是卻來不及阻止。”

  “為了保下齊莘，臨渭找了一個替罪羔羊，因為畢竟是丞相的女兒，還有一個是太子，薑家有怒不敢言，就這麽失去了薑陌，還吃了一個啞巴虧，不敢說什麽，最後丞相似乎也看開了，就讓兩個人在一起了，但是卻覺得對不起薑家，所以對薑家一直都很好，可是薑陌死了，回不來了。”

  小冷默默地將劇情說了一遍，顧流兮越聽，周身的氣息就越發的可怕。

  即便是不喜歡，就不能提早說清楚，為什麽一定要不清不清楚給了薑陌一點希望之後，又狠狠地將它推向絕望的深淵。

  “宿主，這是劇情，請你冷靜。”或許是察覺到了顧流兮周身氣息的不對勁，小冷及時提醒道。

  “我自然知道。”顧流兮深吸了一口氣，斂起了自己的情緒，低頭看著還在熟睡，什麽都不知道的薑陌，歎了一口氣。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的結局都是這麽淒慘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惹了誰了。”顧流兮不重不輕的歎了一口氣，替薑陌蓋好了被子之後，就一直坐在旁邊，守著薑陌。

  時間飛逝，薑陌一天一天的長大，而顧流兮記憶中已經消失的那張面容，再一次清晰的浮現出來了。

  原來啊，我竟然差點忘記了你的模樣了。

  薑陌十六歲生辰那一天，顧流兮折了一枝桃花枝給薑陌：“我不知道可以送你什麽，但是這桃花，一直都是我喜歡的，所以，送給你。”

  顧流兮永遠都不會忘記，薑陌收到桃花的時候，眼中的驚喜。

  薑陌拿著桃枝，埋了一個坑，種了下去：“以後，我會好好照顧桃枝的。”

  “你個傻小子，不知道桃枝種下去是養不活的嗎？”顧流兮失笑，蹲在薑陌的身邊，看著他將桃花枝埋下去。

  “我想試試看，萬一就活了呢？”薑陌卻是不在意的模樣。

  一個十六歲的大孩子，此刻卻像是個六歲的小孩子一樣，十分歡喜。

  顧流兮歎了一口氣，看著努力埋下去，澆水的薑陌，竟然有幾分心疼，隨意的撚了一個決，說道：“我會讓它活下來的，以後，我們一起來照顧。”

  “嗯，一起照顧。”薑陌笑著，站了起來，去洗了手。

  “有人來了，我先躲起來了。”顧流兮將一朵桃花摘下來，塞到了薑陌的手中，“拿著它，你就可以看見我了。”

  薑陌拿著桃瓣，果然，剛剛消失不見的顧流兮又重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旋即笑了，“我一定好好護著這朵桃花，這樣我就可以一直看見你了。”

  傻……

  除了這個字，顧流兮竟然找不到其他的詞語來形容薑陌了。

  “少爺，老爺請你去大廳。”

  “知道了，馬上就過去。”薑陌說完，轉頭拉著顧流兮的手，一起去了。

  到了客廳之後，薑陌就看見了坐在次座的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但是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放開了顧流兮的手，走到自家老爹的面前：“父親。”

  “小陌，這是齊莘，比你小一歲，跟著丞相一起過來的，你就陪著一起去玩一會兒。”首座的父親大人開口了。

  “是。”薑陌應了一聲，拉著顧流兮的手，走到了齊莘的面前，“你跟我來吧。”

  “嗯。”齊莘也是大家閨秀，應了一聲之後，就跟著薑陌走了出去。

  薑陌帶著齊莘去了一個後花園，那裡有一個秋千：“你們陪著這位小姐，有事就來找我。”

  “喂，我叫齊莘，你叫什麽？小陌嗎？”齊莘見這人也是好生有趣，就叫住了他。

  “我不叫喂，小陌也不是你可以叫的，你好好在這裡玩，沒事的話，不要來打擾我。”薑陌這麽說道，說話倒是不留一份情面。

  可以在薑陌面前留情面的，除了他的家人，也就只有一個叫顧流兮的人了。

  和齊莘說明白了之後，薑陌就帶著顧流兮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繼續修建他養的花花草草，顧流兮見了，也過去，幫他一起澆水。

  “剛剛的女孩子很漂亮哦，而且我看你爹爹的意思，是想撮合你們。”顧流兮站在一旁，給花兒澆水，無意識的說了一句。

  薑陌的臉色瞬間陰暗了下去：“他若是喜歡，就自己去娶。”

  “撲哧……”聽到薑陌的話，顧流兮忍不住笑了出來，這話說的也是像薑陌的性子。

  薑陌聽到笑聲，轉身，卻在看見顧流兮的笑臉的時候，再也移不開視線了，在陽光下，白皙的肌膚，彎彎的月眉，笑彎了眼睛，好像盛滿了漫天的燦爛的星光，雙頰的梨渦看上去更加明顯了，一身粉紅色的衣衫，宛若墜入凡塵的仙子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