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邀他入畫
中書省擬定的聖旨下來了,譚家眾人黑壓壓的跪在了院子裡,小內監鼻孔朝天,捏著嗓子:
“譚金氏,見尊者怠慢禮數,又公然辱罵郡主,以下防上,是為大敬。”
“又蓄意誣蔑正五品寧遠將軍之女宋妧,意圖毀其名節,逼其為妾,或意在擾亂邊關軍心,居心不良,手段極其卑劣。”
“實難擔當誥命夫人之大任,不能為天下表率,擢:奪其誥命封號,發配北部邊關。”
“欽此!”
這聖旨一念出來,剛從內獄出來的譚老夫人跌坐在地,兩眼空洞無神,內監見此輕蔑的說:
“老夫人,接旨吧!”
“戍邊大將留在京中的孩子,您也敢打主意,真是不知死字怎麽寫!”
說白了,這孩子不管和昭華世子有沒有關系,那一是陛下控制武將的人質,二是武將的一份牽掛,如果有失,必須會影響邊關穩定。
譚老夫人一動沒動,那內監毫不客氣的指責道:
“陛下的旨意已經下了,您接不接都是一樣的。”
“只是若不接的話,又要添上一條……忤逆大罪!”
‘忤逆大罪’四個字,終於讓譚老夫人回過神來,顫抖著身子,跪了下去,將身子俯得很,哭著說道:
“罪……罪婦接旨!”
“哼!你個老貨,有膽子做,現在竟沒膽子認!”
“昭華世子的心尖子,你也想納了妾去,小戶門出來的沒見識,真真兒是可笑!”
這小內監又請出了一個聖旨,譚家眾人趕緊跪好,他尖細的嗓音又開始了:
“譚家大公子,當街強搶民女,其罪難恕。”
“又因譚家多有豢養打手,私放印子錢,多次強搶民女,欺行霸市之事在先,為禍鄉裡,罄竹難書!”
“朕感念其主上護駕有功。”
“擢:奪其子爵,罷其官職,收回禦賜府邸,所有財產一律充公,成年以上男女,皆發配北部邊關!未成年子女全部沒入官奴!”
“欽此!”
沒錯,延慶帝直接給這一家子扔到宋定武夫婦鎮守的光祿城,這對夫婦保證能不負重望!
小內監念完後,就把旨意也遞給了譚老太太,很不客氣的說道:
“來呀,把人給我捆起來,押走!”
身後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大聲應道:“是!”
譚家上下一片哭嚎之聲。
五城丘馬司的官兵今天可威風了,抄家,捆人,動作行運流水,一掃之前躲著不敢管的晦氣。
心想:就是因為你們這一府上的王八蛋,害得爺們被百姓戳脊梁骨,今天收拾你們這一家子,絕不能留情面。
這時候譚家二公子衝了出來,攔著正在抄家的眾人:
“你們不能這麽做!”
“我們家可是三殿下的姻親!”
那內監聽到他的喊聲,後過頭看了看,手一揮,官兵一擁而上將他捆了個結實,拖到那內監的面前,按在地上跪著,那內監一臉蔑視的樣子,居高臨下的瞧著他:
“你是真不知道死活啊!”
“知道陛下為什麽放你們一馬嗎?”
譚家二公子愣愣的看著這內監,只見他放慢了語速,輕聲說道:
“你們都懂事,沒牽連三殿下!”
“可你們家偏就有你這麽個不懂事的,你說說我該怎麽辦?”
“你想死,咱家可不攔著你。”
“來呀!”說著一個官兵舉刀就要砍向他,嚇得譚家二公子大聲求饒:
“內官大人,求您救救我,這都是大哥和娘惹出來的,與我何乾啊!”
“喲!悄二公子這話說的,咱家哪裡知道?”
“來人啊,拉下去!”
譚家二公立刻被堵了嘴,帶走了。這小內監看著他的背影,暗啐一口:
“呸,不知好歹的東西!”
譚家從下旨到發配再到最後消失在雍京,也只不過兩天的時間。
雍京眾人一陣唏噓。
自此,敢打趙謹和宋妧主意的人少了很多,最少使陰招是暫時不敢了。
趙謹處理完這些事後,也松了一口氣。
這天正午,趙謹回了府,進了七瑾閣先是回了三進院子,梳洗了一番,看著有些空蕩的房間,感覺有些不快。
前些日子,小丫頭……就在這裡養病。
又到了二進院的書房,望著空空的書房,沒有宋妧的身影,很不開心。
再去了一進院子的廳堂裡,想要用膳,自己一個人坐在圓桌前,感覺更不開心。
她最近都在幹什麽?
為什麽好多天都不來找他?
簡直沒有良心,枉他為了這小丫頭的事,操碎了心。
隨即冷冷的開了口:“阿鈺呢!”
一名暗衛走了進來,拱著手說道:“主子,您找宋姑娘?”
“廢話!”趙謹的語氣非常不善,那暗衛心道:主子還真生氣了,宋姑娘果然猜得準。
“呃……”
“宋姑娘說……如果主子有空的話,不妨到長右山走一趟。”
“她去那裡幹什麽?”
“屬下也不知,姑娘隻說……”
“主子若是不去,可不要後悔!”
“嗯?”
“她是這麽說的?”
趙謹腦子裡飛快的思索著,可是……仍然沒搞清楚,宋妧想幹什麽。
只是心中隱約的有一種想法,難道是……她的追夫大計?
想到這,他不免心情有些雀躍。
又想著,管她是什麽?反正這小丫頭心裡有他,是跑不了的,所以趙謹趕緊起身,一路快馬直奔長右山。
趙謹剛一出門,王府裡老的少的,全都開始聚堆:
“哎!瞧把世子急的,飯都不吃了!”
“就是,吃飯哪有宋姑娘重要?”
“你們說,今天咱們世子能把宋姑娘拐到手嗎?”
“你小子說什麽?小心主子的名聲。”
“……”主子為了宋姑娘,幹了多少無恥的事?還名聲呢!
“今天是宋姑娘想要把咱們主子搞到手!”
“對對對!”
董管家離老遠的就聽到這些小子們在這背後議論,趕緊走到幾人的身後:
“咳!”
嚇得暗衛們,看天的看天,裝傻的裝傻,想溜走的正要跑。
董管家狠狠的敲了幾個人的頭:“你們膽子大了,敢背景議論主子!”
一名暗衛很不服氣的頂嘴:“董管家,說得就像您老不想議論似的!”
“呃……”董管家表示,老夫無言以對。
“你們放心,宋姑娘出手,還能讓世子跑了嗎?”
“為老不尊!”
“你!”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散了開來,董管家捋著胡須亦是笑眯眯的,喃喃自語:
“王府好事將近嘍!”
趙謹才至長右山腳下,崗哨就趕緊傳信給在溫泉宮裡的宋妧和趙綽。
宋妧得到消息後,好不緊張的拉著趙綽的手:
“綽兒姐姐,我……”
“哎呀,你把人都請來了,還怕什麽啊?”
“我怕他拒絕……”
“這怎麽可能?放心吧,哥哥心裡是有你的。”
宋妧聽到趙綽的安慰,也略冷靜了一下,想想趙謹對她的態度,也是那麽回事。
不過她總有一種類似近鄉情怯感覺,怕被拒絕,怕她哪裡做得不好,讓他失望了。
她有些慌張的對趙綽說:
“綽兒姐姐,你再給我點力量,我有點心虛!”
“哎呀好啦,你這個女大王有什麽好怕的,你一定行的!”
最後她深吸一口氣,才像給自己鼓勁似的重重的點了下頭:“嗯。”
不一會兒,趙謹就到了溫泉宮附近。
如常一般,寂靜無聲。
而此時宋妧正和樂師們在院子裡緊張的等著。
趙謹推開院門的那一刻,只見宋妧一改剛才的害怕:
身著紅色的宮裝,襯得她膚白如雪,身材纖合有度,臉上揚起一抹略帶羞澀的微笑,一抹細微的紅潮,直漾向兩邊的桃花腮。眼中的情意讓人不能忽略。
這樣的宋妧讓他想到一首詩: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風卷葡萄帶,日照石榴裙。
宋妧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臂,輕聲說道:
“謹哥哥跟我來。”
趙謹險些壓抑不住內心的狂喜,他這一刻終於明白了,她今天是真的為他而來。
他就這樣,任她牽著走到了一個太師椅旁邊。
面前是一個條型的長案,一個畫卷則是卷在一側,仿佛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靜靜的等著他。
“謹哥哥,你坐。”
趙謹依然坐了下來,伸手要去動那副畫卷,宋妧立刻出聲製止了他:
“現在不能看,要聽我的!”
趙謹望著她嬌悄的樣子,淡定的收回手,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嗯,好!”
宋妧隨後走到趙謹對面的椅子上,抱起了吉他。
趙謹面上不緊張,這期間左手不自覺得握成了拳頭,竟是比宋妧都緊張。
強忍著衝動才沒衝上去抱著她。
宋妧清了清嗓音,又對著後面的樂師們擺了一個準備的手勢,才輕柔的說道:
“謹哥哥,我隻唱一遍哦,你可要聽仔細了。”
“好!”
宋妧撥了幾下琴弦後,後面的樂師開始彈奏,一首輕而悠然的曲子響起,趙謹心中一喜,這曲子好聽,是她為他所作嗎?很適合現在這樣的場景。
前奏過後,他聽到了她柔軟的聲音唱起:
嬌女夜習明燈下
嬌郎教女知諸家
眉眼隻為嬌郎畫
明鏡映經年風華
燕釵玉股綴墨發
吾邀嬌郎閱鉛華
盼相守海角天涯
執子共譜世間佳話
橋下落花水上月牙
今生且唱與君對照蠟
吾邀君入一幅畫
江中風雅對飲茶
隻為良人一句話
挽三尺紅紗共繁華
願與君結一世發
期與君江湖縱馬
雙人一馬過十裡蒹葭
臨水照花歸田解甲
把酒皎月下
她邊彈琴邊唱,生怕有錯漏,毀了今日之功。所以精力集中,沒注意到趙謹已經聽得失神了。
在趙謹看來:每一句唱詞,都在訴說著他們二人之間的過往,讓他的腦中不停的浮現出,他們二人相處的畫面:
從她的幼年,到她現在的亭亭玉立。
有溫馨、有胡鬧、有為對方打算、有他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有她轉過身來撲向他。
曲子中間,宋妧還放下了琴,唱了幾句花旦的唱腔,那表情和模樣,讓趙謹想到了她靈動、可愛,又喜歡胡鬧的一面,再也抑製不住的,優雅的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好似畫卷中的男子一般,令宋妧感到著迷。
宋妧把歌詞全都唱完後,樂師們的彈奏並沒有停下來,重複前之前的曲調。
她走到長案前,伸手打開了那副長卷。
趙謹迫不急待的看向這副長卷:精巧細致的院體畫,躍然紙上。
趙謹從長卷的右側往左,一點點的看過去。
從一個站著的面色稍顯嚴厲的少年,身邊幾案前坐著一個嘟著嘴正在寫字的小姑娘。
到一個略有成年男子模樣的英俊男子,冷俊的盯著一個表情頑皮的小姑娘在練武。
再到後來,一個英俊沉穩的男子,擋在一個十二三歲的美貌姑娘的身前,保護著這姑娘,而姑娘卻躲在後面悠然自在。
再往下看去,都是一些他們日常相處的畫面。
都被她很用心的畫了下來。
上面配著宮殿、書房、山水、樹林,顯得意境悠然,意味深長。
宋妧唱給趙謹的歌,改編自排骨教主的:入畫。這道歌非常有詩意,調子也很好聽,感興趣的親們可以去搜一下這首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