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過繼之錯
  劉凌薇縱是有些疾言厲色，但是心中仍然忍不住慌張，她的預感……一向很準！
  她瞅了瞅身邊的宋定武，希望他能給自己一些安慰或是鼓勵，可是宋定武亦是察覺到，好像出了什麽問題。

  宋定武緊張的站了起來：“世子……有話不妨直說！”

  趙謹也站了起來，向夫妻二人一個長揖禮：“接下來，還請二位將軍能耐心的，聽小子把話說完。”

  “你快說！易兒到底怎麽了。”

  趙謹就把宋易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訴了夫妻二人。

  最主要的是，強調……宋妧守孝幾個月，穿素吃素。

  而且因為此事，還造成了身子的虧損。

  劉凌薇如遭雷擊，木木的轉頭看向身邊的宋定武：“我們的易兒……沒了？”

  宋定武心中也是萬分悲痛，可是見得劉凌薇這般，強忍著思緒，想要安撫她：“夫人……”

  劉凌薇回過頭，看向站在對面的趙謹，小心翼翼的詢問：

  “世子……你不是誆騙我們的吧？”

  趙謹垂首一揖：“小子不敢！”

  宋定武也有些慌張了：“世子，不是一直都說……易兒被陛下保護起來了，在隱秘的地方養傷嗎？”

  “二位將軍，是宋易……要用自己的神魂，護阿鈺最後一程！想讓世人以為他還沒死，雙子是他並非是阿鈺！”

  劉凌薇突遭噩耗，經過再三確認後，整個人都崩潰了，淒涼的尖叫出聲：“啊！”

  宋定武這樣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即是在戰場上見慣了生死的，也有些受不住了，鼻頭酸澀，強忍悲痛：“世子，我兒……現在葬在何處？”

  趙謹面有愧色的，略一低頭答道：

  “我亦不知，陛下……不許祭奠！怕世人若萬一知曉後，再害了阿鈺的性命！”

  其實趙謹是知道宋易埋在哪的，可他……選擇了保住活人的命，在宋妧的身世曝光前，他不會讓宋家任何人知曉，以免宋家人忍不住去拜祭，走漏了消息，為宋妧招來殺身之禍。

  夫妻二人聞言，抱頭痛哭！
  痛失愛子，連死都不能祭奠啊！
  趙謹抬了抬手，想勸幾句，可是這喪子之痛，該怎麽勸？最後也只是微一拱手：

  “二位將軍……還請節哀吧！”

  宋定武大聲的哀歎：“世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劉凌薇死命的握著宋定武的手，悲戚的說著：“卻又不能祭奠，這叫我們如何能節哀啊！”

  趙謹也只能……搬出來個更苦的勸著：

  “宋將軍，我自是知道這苦楚，何況這白發人送黑人的，也不止您呀！陛下何嘗不是……？”

  宋定武聽聞太子趙誠之死，也覺得確實如此，含著眼淚道了句：“苦了陛下啊！”

  “宋將軍，您與昭武校尉只是不能祭奠，可陛下……身為一國之君，自是不能如二位這般放聲痛哭，陛下要穩定朝局，不能因此亂了江山！要照常上朝下朝，處理國事。”

  宋定武點了點頭，劉凌薇還在不停的抹著眼淚，趙謹趕緊勸著：

  “太子殿下……陛下又是精心培養，寄與厚望的。這苦楚不比二位輕啊！”

  “我大晉，這是遭得什麽難啊！”

  說著夫妻二人，又是好一頓哭泣，趙謹也只能是陪著，不好多說什麽。宋定武到底是個爺們，哭了一會兒後，壓下心中的悲傷，他瞧了瞧身邊的劉凌薇，牙齒緊咬著下唇，唇瓣都能看見絲絲的鮮血，遂而雙眼通紅的望向趙謹：
  “我家阿鈺重情重義，她是不是……因為……因為易兒的死，自責萬分，一病不起了？”

  “也算是！”

  “世子這是何意？”

  “還有……則是因為鍾家……向常治通風報信，使小子被後梁圍剿，差點客死異鄉，阿鈺硬扛著……易公子出事的打擊，為小子奔波，意要救小子的性命。”

  趙謹說完就單膝跪地：
  “是小子無能，累得阿鈺遭受如此重創！”

  “二位將軍，是小子的不是，您要打要罰，小子都認！”

  劉凌薇抹了抹眼淚，苦笑著：“罰？”

  “是！”

  “怎麽罰？”

  “阿鈺救你不應該嗎？你這些年，救過她多少次，幫她多少？”數都數不過來。

  “我……”

  “你當我們夫妻二人，是那等自私自利，蠻不講理之輩？”

  “是小子……想岔了。”

  “我只是可憐我家阿鈺，一個姑娘家，小小年紀，卻要承受此等苦楚！”

  “夫人……”

  劉凌薇站了起來，慌亂的到處看著，喃喃自語：
  “這都怪我啊，我非要當什麽女將，我不在她身邊，她才……都是我的錯啊！”

  “夫人，這不能怪你啊！”

  劉凌薇拉著宋定武的手：“夫君，你說易兒的死，是不是也是我的錯？”

  “不，夫人，這都是常治那個狗東西的不是。”

  “不！是我的錯，是我要把易兒過繼到將軍府！是我！都怪我！”劉凌薇幾近歇斯底裡。

  “夫人，這……又從何說起？你這是何必啊！”

  劉凌薇恨恨得說道：“將軍府殺戮太重，合該絕嗣！”

  “夫人！莫要說這等大逆不道之言！”這麽說將軍府，還不如直接說是陛下讓將軍府殺戮重，這豈非是忤逆大罪？
  劉凌薇愣愣的看向宋定武：“我……”

  “阿鈺還活著，我們總要為她想一想啊！”

  劉凌薇的腦子頓時也清醒過來了，她轉頭看向趙謹，趙謹低聲的回道：

  “昭武校尉放心，小子自是不會為難自家人！”

  劉凌薇冷冷的回道：

  “自家人？”

  “是！”

  “易兒沒了，大仇未報，你還有心思成親？”

  “二位將軍，實不相瞞，此事……迫在眉捷！”

  “哼哼！”

  趙謹把宋妧不成親的壞處，給夫妻二人講了一遍，大仇未報，何時可以報得？
  難道要拖宋妧一輩子嗎？
  再有……萬一哪日宋妧是雙子星的身份泄露，被人算計了去，該當如何？
  最後……陛下的意思也很明白：宋妧什麽時候嫁，嫁給誰，那是國事！
  “昭武校尉，縱是阿鈺有錯，可她一個姑娘家，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

  劉凌薇怔了半晌，轉向了趙謹：

  “怎麽？”

  “還請二位將軍莫要再苛責她了。”

  “呵呵，世子還管起我女兒的事了。”

  “夫人莫要信口開河。”宋妧這些年不是一直是……趙謹在管著嗎？
  “昭武校尉，她是小子的命，如何能不管？”

  “我的女兒，我……”

  要說劉凌薇不怨是不可能的：

  她怨宋妧不小心，累得她的易兒丟了性命；

  她怨……為什麽趙謹能派人保護宋妧，卻不能多分些人手給宋易；

  她怨……自己為什麽提過繼到將軍府的事，這是遭了天遣嗎？

  她怨……為什麽無能為力。

  她怨……

  她剛想對趙謹說些什麽，只聽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便是房門推開，宋妧削瘦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外面寒風刺骨，連帶著宋妧也是一身涼氣，王府眾人都知道她怕冷，趕緊在她身後關上了門，宋妧向著劉凌薇趕緊走了過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阿娘！”

  “女兒對不住您和父親！”

  隨後就連磕了三個響頭，匍匐在地不再起身。

  趙謹看著心疼，想要攙扶起她，可是看著夫妻二人的樣子，又躊躇著，心想：這或許是阿鈺爭得宋定武夫婦諒解的機會，他不能意氣用事，因為總是要調和的。

  劉凌薇本來是心中有怨，可是……

  當劉凌薇見得宋妧削瘦的身影時，再也顧不上什麽怨不怨的，強忍著眼淚，蹲下身去攙扶起宋妧的上半身，母女二人，一跪一蹲，就這樣對視的，劉凌薇瞧著滿臉淚水的宋妧，伸手撫上了她額頭溜下來的發絲：

  “阿鈺，怎地如此消瘦？”

  宋妧略帶著些哭腔：“阿娘，沒有，孩兒一切都好。”

  “胡說！看你瘦得這樣子，我記得上次見你，你不是這樣的……”

  “阿娘，對不起，是我害了阿易！”

  劉凌薇顫抖著聲音：“阿鈺……”

  宋妧掏出了隨身的短劍，放在了劉凌薇的手裡：“阿娘，您要怎麽罰女兒，女兒都認，即是殺了也不為過，您盡管動手就是，女兒絕無怨言！”

  趙謹見此，心中實在舍不得，緊攥著拳頭，抿著嘴唇，瞧著這一幕卻動彈不得。

  他了解宋妧的性子，如若不是這般，她是放不下心結的。

  左右他也打算好了，誰要是敢傷他的小阿鈺，是絕對不行的，親生爹娘亦是不行。

  劉凌薇有些吃驚的看著手裡的短劍，又抬頭看向宋妧：
  “阿鈺怎地隨身還帶著這東西？”隨後又瞧向趙謹，似在質問他，他沒有能力保護好她嗎？
  “阿娘，這短劍是女兒防身之用，怕得就是萬一謹哥哥來不及救我，我也好能自救！還有……”

  “還有？”

  “我手腳笨得很，一直學不會武功，勉強能習得一些簡單防身的，所以……這短劍必要時，自我了斷！”

  劉凌薇瞧著宋妧自嘲的笑容，心中泛起苦澀，為什麽她的一雙兒女要受這樣的罪？一個沒了性命，一個卻日日擔心沒了性命。又轉念一想：她已經失去了兒子，如果女兒再出什麽事，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得下去！

  “阿鈺！你怎麽能……能……”想著去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