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郡主伴讀
  話說融傑回了府上，並沒有急著進宮回稟，而是安心的呆在府裡等候消息。這是他與延慶帝師徒二人多年來形成的默契。

  果不其然，沒幾天的時間適逢大朝會上，按理說像融傑這樣的隻掛虛職的元老是可以不參加的，奈何秋闈剛剛結束，各地的鄉試結果陸續的呈報上來，融傑佔著觀文殿大學士的名頭也不好一直不聞不問，便參加了大朝會。

  本來也沒什麽要事，只是朝會快結束的時候，督察院的禦史們參了融傑一本：
  “陛下，微臣參觀文殿大士金紫祿大夫太師融傑為老不修，常到朝臣或是門生家中搜刮名家書畫，說是鑒賞卻少有歸還。”

  “哦？老太師可有此事？”

  “陛下，這都是他們送與我的，哪裡是搜刮？”

  “陛下，微臣聽聞前些日子融傑還去了宋定康宋大人的家裡，要了一副王郎的《錯刀行》，不知太師歸還了沒有？”

  “哦？《錯刀行》？是王朗的嗎？真跡嗎？”

  “陛下，正是，確是真跡無疑。”

  “唉我說老太師，你也不太厚道了，這麽好的東西你怎麽不給朕賞鑒賞鑒？”

  “嗯，這……，老臣還沒來得及呈給陛下……”

  “這樣，你一會兒下了朝會就去取來，給朕也賞鑒一番。”

  “呃……，老臣遵旨。”

  站在一旁的禦史有些無語了，陛下，您難道不應該先問問融傑他坑別人書畫的事嗎？怎地能先關心起這是不是真跡呢？這還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那是別人的好不好？這都什麽事啊？想到這就還要上前繼續勸諫，站在他身邊離他最近的禦史一把將他拉了回來：
  “別多管閑事！”

  被拉了回來的禦史想了想也是這麽個理，宋定康的東西沒了都不說話，他著什麽急？
  大朝會結束後，融老太師取了書畫就趕回了宮裡，延慶帝正在文德殿等他。

  “老臣融傑參見陛下，陛下萬歲……”還沒等融傑見完禮，延慶帝就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這殿裡又沒旁人，你我二人不用這些虛禮！”

  “呃……，是。”

  “老臣幸不辱使命，完成了陛下交予的任務。”

  “嗯，老太師辛苦了，說說看什麽情況？”

  融傑就一五一十的將那日在宋定康的書房裡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延慶帝聽了後首先就是高興，這事還真的在永定候府這人多眼雜的地方被瞞的滴水不漏。

  “仲潘他們兩口子做事是個仔細的！”

  “老臣也覺得宋大人做事很令人放心。”

  “說起來能讓老太師稱讚一句：‘博聞強記，見識非凡’的還真沒幾個，更何況一個五歲的孩子。”

  “陛下謬讚了！”

  “哎老太師，你說這孩子這般熱愛銀錢是好事還是壞事？會不會以後行差踏錯？”

  “陛下，臣以為這孩子的本性非常不錯。又有宋大人夫婦一直精心的教導著，以後再有人好好的教一教，想是不會錯的。何況宋家滿門忠烈，其外祖父又是劉老將軍，想是不會錯的。”

  “嗯，這倒也是，宋定武夫婦不求名不求利一直替朕守著邊關，倒是虧待了這兩個孩子了。”

  “何況劉老將軍還……”

  “陛下不必感傷，這是為人臣子的責任。”

  “不過現有一事還需要抓緊時間，已是耽誤不得了。”

  “是這孩子的教養之事？”

  “正是。這永定候府人多眼雜，婢子們又多是平民沒得見識和機靈勁，這孩子的身份又瞞得了多久？宋定康的內子又是個內宅婦人，怕是沒這個本事教導好。宋定康平時又常在朝中，這樣下去，縱是再有天份也要荒廢了。”

  “那依老太師之見，應如何安置？”

  “臣以為這孩子應在宮中教養最好，但是……”

  “老太師不用顧慮，盡管說就是。”

  “但是宮裡人多眼雜，這消息指不定哪時就漏了出去。再者這主子們不明所已的，教養起來自是不會盡心，放在皇后娘娘那裡倒是正好，她也是知情的。可這宮裡的主子們眾多，指不定哪一位打錯了主意……”借著宋妧爭寵什麽的，這孩子再著了什麽道就不好了。

  延慶帝想了想也是這麽個理，但是他卻以為皇后一脈的勢力不應該添上雙子星這一助力，最少現在還不行。

  “再者，在宮中出入不便，這孩子也不好施展拳腳，常常報備也……”容易讓人起疑。

  “嗯，老太師所言甚是！”

  “說到這，朕想起一件事來，前些日子朕聽說靖康郡主三歲的那場病來得蹊蹺，表面看雖是泓儀領著人惹的禍，事後泓儀和靖康就一直對立著，朕也以為這是小女兒家的事而已。但是今日細想想，這裡面會不會有皇后的手筆？最終允之一家和朕的皇后這一脈的更親近了些。”

  “呃……，陛下，老臣不敢枉言。”

  “你直說就是，朕不怪你，這殿中的人早讓朕打發了去，不會有人知會皇后。”

  “呃……，莫須有吧。”一種意思就是也許大概可能不一定；還有一種意思是：皇后為了穩固趙誠儲君的地位做什麽事還需要找理由嗎？延慶帝聽了略有些感觸，想著上次皇后主張接宋妧到宮裡來，說不定就安了養在她那裡的心思。

  延慶帝畢竟曾是融傑的學生，自是聽懂了融傑的含糊其辭。

  “那宮裡不合適，不知哪裡合適？”

  “臣以為，安置到哪裡都不好讓人放心，唯有一處最為合適。”

  “哪裡？”

  “邕親王府。”

  “邕親王府有世子的親衛軍，人口簡單，婢子們都很有規矩，可保安全。這樣也不必再分出一隻力量保護這孩子。”

  “可她一個候府的孩子，怎麽入的了邕親王府的門？這樣是不是太容易讓人起疑？”

  “陛下不用擔心，臣聽得老臣的糟糠妻提起過，這孩子前些日子在宮裡和靖康郡主趙綽玩在了一起，聽老臣的孫女們說他們倆好似很投緣。聽宋大人說起最近一段時間，趙綽又給宋妧下了不少的貼子，宋妧經常過府一同遊玩。”

  “哦？還有這等機遇，這緣分還真似天定的一般。”

  “昭華世子驚才絕豔，多少學子都及不上他，他若下場考試一定是狀元。由他親自教導這孩子正好；這秘密能守得更久一些。終究日後若要成事也更方便些。”

  “可是，這孩子畢竟是個姑娘家，這以後的名聲……”常年跟著邕親王世子混像什麽話？還嫁得出去嗎？
  “陛下，她這樣的人這輩子除了嫁於皇家就是當老姑娘了，要名聲何用？再說她的名聲還能抵得過這天下蒼生？如若她沒這本事，陛下就看在宋定武夫婦的情面上，給她親自賜婚即可！”

  “嗯，老太師所言即是。只是朕不免有些擔心……”話說到這還不同意，融傑就明白了延慶帝擔心什麽了，他忙上前進言：

  “邕親王忠孝，人品久經考驗！”

  “老太師，朕也不是不信允之，這些年他謹守君臣本份，朕是知道的也放心的很。但是手中的東西多了，人心難免會變，朕可信之人太少，不想和這個弟弟再生了嫌隙。”

  “依老臣看，這算得什麽事？”

  “陛下，一國之基石無外乎兵與錢，兵權在陛下手裡把持著，縱使他們聯手有再大的本事，還能成什麽事？”

  “那孩子以後有幸成了大材，她要經營什麽除了正常的賦稅，再分一半到陛下的私庫裡以備國庫之需。再者說，陛下想捏住一個商戶，還不是一如反掌？”意思就是你再有錢，陛下想讓你變成窮光蛋，還不是一句話的功夫？
  “臣還聽聞宋妧和她那龍鳳胎的兄弟宋易感情甚好，她們自幼互相依靠一起長大，將來這感情必定深厚！這孩子聽著說話就知道是個重情義，到時候您再把宋易找個由頭留在雍京，還怕這姑娘翻出天去？”

  “實在不行，還有宋定武夫婦呢，不管兄弟還能爹娘也不要了？永定候府幾百口子人呢！”

  “再說昭華世子，他也是個重情義的，兩個重情義的人混在一起，量也出不了什麽大事！”

  延慶帝想了想是這麽個理，怕這怕那，疑心這個那個，都不是一個明君該做的。是賢材就得用，怎麽樣能用得好才是他這個當皇上該考慮的事情。這江山他都坐得住，還怕她一個黃毛丫頭了，說來真是他老了，顧慮甚多，不似年輕的時候果斷了。今天還真是多虧了恩師點醒了他。

  “今天多虧老太師點醒了朕，否則朕還不知要多少時日才能想清楚。”

  “陛下謬讚了，這只是些為臣的本份，當不起陛下如此誇讚。”

  “這副《錯刀行》如果您真的喜歡，就不必歸還了。朕親自去與仲淵說。”

  “呃……，陛下說的可是真的？”融傑有些不敢相信的，偷眼覷了一眼陛下。這一幕看在延慶帝眼裡感覺很是逗趣，融傑像極了一個老頑童，一個隻醉心於字畫的老人家。

  “朕金口玉言。”

  “即如此，老臣就謝陛下的美意了。不過……”

  “老太師還有事？”

  “呃……，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呃……，我欠那孩子的兩筆債，如果她追要起來，陛下總要為臣承擔一二吧？”融傑生怕陛下不同意，小心翼翼的問著。延慶帝一聽就樂了，起了玩心故意打趣融傑：
  “你欠下的債為何要朕來承擔？”

  “陛下您不能這麽不厚道啊，要不是替您分憂，哪能欠了這孩子的債？”

  “哈哈哈，好，好，朕幫你擔著。”

  “那老臣要是再遇著那孩子，我就說有債找陛下要去，這可以吧？”

  “可以可以，只要那孩子敢來要！”延慶帝聽了覺得這一老一小的真心好笑。

  “臣謝陛下隆恩！”說著行了大禮後就緊抱著那副字急匆匆的出了宮，生怕一會兒延慶帝反悔似的。

  又過了半個月，每日一例的小朝會退朝後延慶帝就叫了錢松茂過來：
  “去中書省傳朕的旨意，邕親王托朕給他的女兒靖康郡主尋伴讀的事，朕定了人選。靖康自幼與雍京城的姑娘們不熟悉，也沒什麽朋友，隻與永定候府的四姑娘私交甚篤，也是有緣。”

  “另外邕親王護佑劉老將軍不利，劉老將軍臨終前托付了他的外孫給邕親王，請他多照顧，咱們皇家愧對劉老將軍，邕親王也不好失言，權當是以宋四姑姑娘郡主伴讀的身份護著她，給她體面吧。”

  “哦，對了，朕心疼靖康身子弱，就不必到宮裡的女學邇英閣了，就在府中由邕親王自請師傅教習。至於上課的時間也不用太緊張，一切以靖康的身子為重。”

  “靖康學得成學不成不重要，這四姑娘過去伴讀也順便給她解個悶；否則整日裡病著，又無人玩耍說話，日子也未免太苦悶了些，小小年紀也著實可憐。”

  “對了，那個永定候府的宋易也到了年紀，也一同傳旨；這孩子過了年就到宗學隆儒殿登學，平日裡回家不方便，就交於皇后代為照顧。”

  宋易這個替身還是要到宮裡來學習的，做戲做全套。另外，把宋易按在身邊，也讓宋妧更容易被掌控。延慶帝想著他會看在宋定武夫婦和那孩子的面子上，盡力保全宋易的。

  “老奴領旨。”

  錢松茂明白了，這是要把雙子星都放在邕親王府了。

  其它的延慶帝早就和趙允之、趙謹通了氣，就等宋妧入府拜師了。

  邕親王趙允之得了消息後連忙回來了和趙謹商議起來：
  “這孩子你打算如何安置？”

  “呵呵，父王不必操心這些事，我自有安排。”

  “你心裡有數就行，但是有一點你需記得，終究是我愧對劉老將軍，我答應他要護著他的外孫這件事莫不敢忘，宋易有陛下護著，這姑娘以後就是咱們王府的責任。”

  “不可虧待了她。”

  “父王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