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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真》第57章 痛苦的決定
  第57章 痛苦的決定

  張一真不由自主地望一眼公路的方向,雖然他什麽也看不到了,可他還是不舍地望了一望。

  他擔心二傻的安危,二傻啊,你從不畏懼你蔑視鬼子,你肮髒的衣服裡隱藏著傲慢和大義,可二傻,是什麽樣的力量驅使你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一種感動湧動在張一真的心裡。

  撤退的十幾個鬼子走成了一隊,帶隊的日本鬼子走在隊伍中間,張一真掏出一枚石子,最後一名鬼子兵就要經過眼前的那棵松樹,如果錯過這個機會樹枝阻擋他將無法打出石子,舉起手,又慢慢停在了空中。張一真在想:如果打暈這最後一名鬼子兵,出了樹林帶隊的鬼子清點人數少了一個,他們勢必會迅即調整部署將樹林包圍,如果發現了那個盜洞鬼子一定懷疑二傻,在這樹林裡也只有二傻經常出現,再說,馬三的生命安全也會成為一個問題,如果堵在洞裡,馬三將無生還的希望。

  想到這裡張一真將石子重新放進口袋裡。

  鬼子離開了樹林離開了這片墳墓,張一真從樹上跳下來,仔細觀察一番,來到洞口,扒開雜草,“馬三,馬三,馬三。”張一真喊了三聲。

  馬三聽清是張一真在喊自己,覺得安全了,他象鬼一樣從洞口往外鑽,“可憋死我了,躺在墓穴裡,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了,你說要不是這幫日本鬼子欺負咱佔咱們的土地,咱怎會當這兵遭這罪。”

  他發著牢騷鑽出洞口,聽到公路上傳來的汽車馬達聲,馬三又緊張起來,“我的娘喲,鬼子還在公路上,一真哥,別愣著了,咱著急忙的跑吧,跑出這不是人呆的地方,反正我再不想鑽進墳墓裡,人不人鬼不鬼的。”

  張一真看一眼破衣爛衫滿面黑乎乎的馬三,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跟著我,天黑透了咱就回部隊。”

  馬三跟在張一真身後,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樹林外走,來到樹林的邊緣,兩人停下來躲在樹後,他們朝公路方向張望,只見公路上聚集了好多的鬼子兵,汽車,摩托車停在路邊,有幾個鬼子兵抬著屍體往車上裝。

  二傻站在路中間那麽顯眼,他那成條的破衣裳也許被身體的熱量蒸乾,張一真清楚地看到,二傻直直地站著,在這群日本鬼子中間是那麽高大,褲腿的條條在陣風中擺動著,擺動著。

  張一真的眼裡有了淚水,看著一幫鬼子卻不能衝過去,看著二傻卻不能救他出來。唉!救出二傻又如何,送他回家嗎?可家在哪裡?他的親娘被鬼子打死了,家成了不可觸摸的痛,他還能回嗎?讓他跟我們一起走嗎?可鬼子狼子野心虎視眈眈走了又如何,這局勢,誰養他?還不是要飯吃,兵荒馬亂,哪兒又是安全的居所?也許,也許二傻在他熟悉的地方更好些,必竟一個要飯的鬼子也不會對他怎麽樣。

  眼前幾裡的地方就是對自己有恩的二傻,他如一隻羊落在了狼群裡,自己手裡有槍,有從兒時學就的一身功夫,面對眾多的鬼子,又能怎麽樣!只能,只能眼看著二傻站在風中,一個人,淒涼無助地等待不可能出現的奇跡,他多麽象一隻鴻雁啊,冬天來了,起飛追尋溫暖的陽光卻被人狠心地折斷了翅膀,屬於他的也只有饑寒交迫。

  張一真默默祈禱二傻平安,他多麽希望愛憎分明的二傻能夠活命,雖然活得那麽艱難,但活著總會有希望,有企盼。

  “走!”

  張一真不忍再看下去,不忍心看到鬼子可能對二傻對一個老人的折磨,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衝過去,更怕壞了大局。

  天空著了墨,沒有一顆星星,厚厚的烏雲似乎壓到了頭頂,天地一樣地黑。

  黑夜給馬三裝了膽子,他似乎磕磕絆絆行走在一條漆黑軟綿的袋子裡,邊走邊問張一真,“咱要到哪裡?我轉向了,找不著北。”

  馬三聽著張一真行走發出的動靜緊跟著,他渾身冒汗卻不敢落下半步,就象行軍訓練那樣累也得跟上。

  “回部隊!”張一真冷冷地說。

  “一真哥,你說咱這麽大的國家,象個巨人,那巴掌大的小日本子怎也敢揍咱。”

  “弱肉強食唄,大清軟弱無能積貧積弱,大清亡了,袁世凱死了,民國的軍閥混戰又開始了,狼子野心的日本人能不瞅機會佔咱的地。”

  “佔咱的地可不成,沒地怎種糧食,沒有糧食還不把人餓死。”想想自己說的話,馬三有些後悔,家裡有地還不是照樣挨餓,總不能活生生餓死吧,真有飯吃也不會跟了尤季趙六為了錢豁了命啥壞事也乾。

  張一真停下腳步,“你怎這麽多廢話,咱還在敵佔區,說不定身邊就會出現鬼子兵,閉上嘴。”

  “可一真哥,不說話怕你走遠了聽不到你的聲音,拉下我,要是被鬼子捉了去,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好歹也算一名軍人。”

  想想馬三說的話,張一真覺得有些道理,他把手伸到一團黑乎乎的馬三身邊,摸到了他的頭揪住了他的耳朵,“仔細聽著,跟不上我了,你就學聲蟲叫,如果安全我回聲蟲叫,你就順聲過去。記著叫三聲,回三聲,多一聲少一聲你要是來到我身邊,說不定我把你當成鬼子擰斷了脖子。”

  爬過一個高崗,又走了一段路,看到了燈光,張一真停下來。

  再往前過了敵人守衛的哨崗,就是自己前線部隊防衛的地了。

  敵人的崗哨就在前面,探照燈的光線象一根斜放在地面的大柱子,一頭拿在手裡晃動著。

  張一真趴在草叢裡,馬三趴在他的腳邊,他倆需要靜下心來,好做些準備。

  這時的張一真才感到滿身泥水,手裡粘乎乎的濕泥順手流進襖袖裡,粘乎乎地涼,鞋子裡滿是濕泥,腳把濕泥暖熱,象踩在一團熱驢糞上,更是滿心地別扭,張一真脫掉鞋子,連扣帶倒弄出鞋裡的泥水。

  “倒掉鞋裡的泥水,要不就脫下鞋子提在手裡。”張一真對馬三說,“先光顧得跑,才發現鞋子有泥巴吱吱地響,你那臭襪子也脫下來。”

  “還是不脫了吧一真哥,鞋子包著襪子出不來味,那襪子味忒大,人不到鬼子就聞到臭味了。”

  “隨你吧,要想法不出聲音,如果讓鬼子聽到了聲音,一陣槍打過來,你就嗝屁了(方言:死)。”

  聽到嗝屁,馬三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股心酸湧進心裡,自己做了不少壞事,可現在自己是一名軍人,要好好乾給家裡爭光,還要結婚生孩子,如果沒打死一個鬼子就這麽被鬼子打死,對不起祖宗哩。

  他的手裡正抓著一團草,突然靈機一動,他把草拔下來,捋順一綹綹放進鞋子裡,重新穿上,他要保證不出一點聲音,蹲著走了幾步,果然沒了腳擠泥水的吱吱聲。

  “跟著我慢慢靠近。”張一真下達了命令,“快!”趁那燈光照向別處,張一真跳躍著飛一樣向目標奔去。

  探照燈照過來,張一真臥倒在離崗哨十幾米遠的地方,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兩個哨兵,倆鬼子背槍來回走著。

  馬三落在後面,他仔細尋找張一真的位置,心兒怦怦地狂跳,那跳動的聲音他自己聽得清清楚楚。

  三聲蟲鳴傳進張一真的耳朵裡,隻三聲再沒了聲音,張一真回了三聲。馬三爬到張一真身邊,細微顫抖的聲音傳進張一真的耳朵裡,“咱不會找個沒人的地方過嗎?你看小鬼子把守著。”

  “別處不好過,剛下過雨,路更不好走,還有障礙。等我乾掉了那兩個小鬼子,看我揮手你就快速跑過去。”

  當張一真鎮定地出現在鬼子面前時,倆鬼子看穿著日本軍裝的張一真,放松了警惕,突然發問:口令!
  張一真冷不丁躍起,兩腿在空中同時發力踹在一左一右站在面前的兩個鬼子兵的胸膛上,力量太大,倆小子飛出好幾米遠重重地摔在地上。

  馬三緊盯著張一真,看到張一真踹倒了倆鬼子兵,也不等張一真揮手就跑了過去,他鞋子裡墊了草沒了聲音但濕滑不大跟腳,他費力地跑到張一真身邊,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一隻鞋子滑出了腳,張一真拾起那隻鞋子,伸出胳膊隻輕輕一彎就把馬三夾在腋下,眨眼功夫倆人就消失在了夜色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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