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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呼來》第377章 赴宴
  第377章 赴宴
  “澧州刺史蔣賢,是柳從厚的門生——”李長夜道。

  柳從厚,就是柳靜姝的生父,從前的柳相。

  澧州並不是什麽要緊的州府,澧州的刺史也不是要緊的官員,李長夜還是因為自己要來這裡,才臨時去了解了一下。

  但是蔣賢的兒子,他就沒了解過了。

  這點,歐陽徐卻是打聽過的。

  “這位刺史府的大郎君名叫蔣斌,是蔣賢年過四十才得的獨生子,又是愛妾所生,因此格外寵愛;”

  “那名愛妾是長沙幫幫主的女兒,長沙幫在山南一帶算是個大幫派,因此蔣賢父子手裡不乏武林高手。”

  鍾遲遲嗤笑道:“敢情鬧這麽大陣仗,只是為了一個紈絝子弟?”

  歐陽徐搖頭道:“之前買空藥鋪的跟蔣斌應該是兩撥人,蔣斌是直接讓自己的爪牙一家家藥鋪找上門威脅的,很容易就打聽了,但買空其他縣城藥鋪的人一直到現在也打聽不出來!”

  鍾遲遲也就隨口一說而已。

  買空澧州其他縣城的藥鋪,是為了將他們引到澧陽,這一撥人,走的是暗路,暗探、暗殺,不露真容,因為他們做的是大逆不道、不能明說的事。

  蔣斌卻是明的,盯梢也好,攔路也好,都是明目張膽,甚至連自己的名號也隨隨便便報出來,強搶民女而已,對蔣斌這個身份來說不算什麽,就算出了事,也不難擺平。

  所以是有一撥人在謀刺皇帝陛下,又有一個不知死活的紈絝子弟在垂涎她。

  然後,這兩撥人一起搬空了整個澧州的菟絲子。

  鍾遲遲有點生氣。

  李長夜安撫地拍了拍她,向歐陽徐問道:“蔣斌如何知道遲遲?”

  有人盯著李長夜很好解釋,但從蔣斌的動作上來看,他也是一早就知道鍾遲遲會來澧陽,一早就知道鍾遲遲需要菟絲子。

  “一月前,蔣斌沒有到過大庸。”歐陽徐道。

  那就是有人在大庸看到了鍾遲遲,特意向蔣斌提起,並且奉送了諸多消息。

  鍾遲遲心中一動,問道:“葛娘子呢?”

  “我讓門下弟子看著了——”歐陽徐若有所思,“你懷疑她?”

  他進城得了藥鋪的消息後,就直奔約好的地點等這兩人,帶著葛娘子不方便說話,就丟給手下人了。

  鍾遲遲和李長夜跑了兩家藥鋪後,也直接來了這裡。

  “除了她,我還真想不出誰這麽看重我!”鍾遲遲冷笑道。

  “其實還有一人——”李長夜剛說了半句,瞥見她的目光,忙解釋道,“我不是說她沒嫌疑,只是說還有一人也有嫌疑!”

  鍾遲遲也想起了那人。

  還沒來得及多想,突然,樓下一陣喧嘩。

  聽了一會兒,歐陽徐變了變臉色,道:“我出去看看!”

  他開門出去,卻沒有走遠,甚至都沒有下樓。

  “其實——”鍾遲遲忽地一笑,“到底是誰背後搞鬼,直接問蔣斌就好了!”

  李長夜皺眉:“你要去赴宴?”

  鍾遲遲嘻嘻一笑,拉起他往外走:“不啊!是我們要去赴宴!”

  ……

  第一次,蔣斌派了十幾人去“請”美人赴宴,結果都被美人身邊的小白臉打趴下了;

  第二次,蔣斌直接請了來作客的舅舅親自帶了三十幾人出馬,舅舅不愧是長沙幫的少幫主,武林排名前五十的高手,半個時辰不到,就把人帶了回來。

  “舅舅,那小娘子果然是個美人?”蔣斌忍不住問道。

  第一次聽說,他是不信的,派人去城門守著也就是順便,但回來報信的人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等到那批打手出去回來,雖然被打得鼻青臉腫,對美人的顏色都是極盡誇讚之能;
  可那些畢竟都是沒見過什麽世面的人——

  “絕色傾城……”素來不愛女色的舅舅也露出了癡迷之色。

  蔣斌再沒有懷疑,急匆匆往外走。

  “等等——”身後舅舅喊住了他,神色凝重,“小娘子身邊的高手你要小心些!”

  蔣斌驚訝:“那小白臉也帶來了?”

  舅舅嚴肅道:“那可不是小白臉,先前出去的張武、劉達都身手不俗!”

  蔣斌不屑:“還不是被舅舅帶回來了?”

  舅舅神色古怪:“不是我帶回來的,是他們自願跟來的……”

  ……

  酒宴設在刺史府的後花園的一座小樓上。

  進來之後,李長夜長腿一抬,無視了侍者的指引,直接坐上了主位。

  這還了得?

  侍者正要斥罵,卻見他抬眸一眼過來,那一眼說不上有什麽,好似什麽也沒有,卻看得他背脊一寒,說不出話來。

  鍾遲遲抿唇一笑,嫋嫋娜娜地往皇帝陛下身邊坐下。

  捧著酒菜進來的侍女們也被這反客為主的姿態看得目瞪口呆,交換了幾次驚慌失措的目光,才將酒壺和菜肴送到了他們面前。

  素手執壺,鍾遲遲歪著身子為李長夜斟酒,卻在他拿起酒杯時,嬌滴滴地仰起臉:“夫君喂我!”妖嬈軟媚,羞得侍女們低頭避了出去。

  就是侍者也有些受不住,匆匆退下。

  李長夜含笑將酒杯送到她唇邊,低聲道:“這酒怎麽?”

  鍾遲遲咬著酒杯飲下酒,笑道:“一點迷藥而已。”

  李長夜眸光一暗,咬牙道:“朕饒不了他!”

  鍾遲遲笑著放下酒杯,環顧一周,道:“我還奇怪,蔣斌怎麽在家裡宴請我們,現在看來,應該不只是他的主意。”

  使點手段玩美人而已,外面酒樓也好,私宅也好,哪裡不能玩?在家裡設宴,也太隆重了,萬一鬧起來,很少有家裡大人會高興的。

  還有街口攔人,酒樓鬧事,這樣的囂張不像是刺史的兒子,倒像是刺史本人了。

  李長夜也隨著她的目光掃了一圈,道:“你的意思是,這是蔣賢的主意?”

  鍾遲遲笑嘻嘻道:“應該是當爹的盯上了你,做兒子的盯上了我——”勾著他的手臂搖了搖,“我們現在都被包圍了呢!可怎麽辦呀?”

  李長夜雖然沒喝酒,還是被她搖得有點暈,笑呵呵道:“無妨,遲兒想走,我這就帶你出去!”

  鍾遲遲睨了他一眼。

  這座小樓方圓五十步內,守了不下五十名殺手,就是她應付起來都沒那麽輕松,這廝是多厚的臉皮說這句話呢?
  李長夜對著她的質疑又是“呵呵”一笑,作勢起身道:“我說真的,想走現在就能——”

  鍾遲遲無奈將他拉了回來:“不想走不想走!我還有話要問蔣斌呢!”

  正說著,蔣斌到了。

  蔣斌是氣衝衝跑進來的,他剛聽說那對男女反客為主的事,這種行為,簡直太不把澧州小霸王放在眼裡了!

  他乒乒乓乓跑進來,怒氣衝衝地對著主座上兩人一指,正要怒斥。

  目光不經意一掠,頓時呆住了。

  在那麽多人盛讚過美人顏色後,他心裡已經有了準備,但真正看到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準備還是不足。

  那美人半伏半偎在男人身邊殷勤勸酒時,突然令他想起一句話——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能得這樣堪與江山並稱的絕色美人相伴,那種得意與滿足,大概同做皇帝差不多了吧?
  蔣斌現在看美人身邊的小白臉,莫名覺得有點皇帝做派。

  可那位有著皇帝做派的皇帝陛下,臉色已經漸漸有些不好了。

  鍾遲遲看在眼裡,也沒了心情同蔣斌周旋,索性開門見山問道:“是誰向蔣郎君提起過我?”

  蔣斌癡癡道:“是、是個姓葛的小娘子……”

  果然是她!

  鍾遲遲將手中酒盞往桌上一放,冷冷笑道:“菟絲子也是她教你收的?”

  美人薄怒,蔣斌頓時又心疼又心驚,忙道:“是她、是她!不,是我不好,菟絲子都在我那兒呢!等會兒都給娘子送去!”

  鍾遲遲瞥了他一眼。

  蔣斌此時已經同剛進門的時候判若兩人了,再不見半點囂張跋扈,滿身都是討好姿態。

  鍾遲遲掩唇咳了兩聲,又問道:“我再問你,你家裡最近是不是來了什麽人?”

  蔣斌下意識地回想,身後的舅舅卻變了臉色,拍了他一下,低喝道:“阿斌!”

  蔣斌猛然一驚,神色無措起來。

  鍾遲遲笑了一聲,抬手前伸,倏忽間,便將驚叫的蔣斌抓在手裡,一面翻出一掌拍開蔣斌舅舅,一面柔聲問道:“那人在哪?”

  蔣斌驚魂未定地看著近在眼前的美人。

  “在——”

  剛說了一個字,寒光四面襲來。

  鍾遲遲微微一笑,提起蔣斌往李長夜身後一扔,擋去背面襲擊,自己則拍出軟劍一劃半圈,劍出割喉。

  雖然殺手們很是顧忌蔣斌,鍾遲遲卻沒有拿他當人質的意思。

  逃跑才需要人質,而她是來踢場的!
  李長夜支起一條腿,將手臂半倚在膝上。

  酒喝不得,只能把玩著一隻空杯子,他雙眸微彎,慵懶含笑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他遇過無數次刺殺,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令人賞心悅目。

  蓮步輕盈旋於身周,猶如一曲愈舞愈急的胡旋舞,淡青裙裾揚起,若荷葉亭亭而舉,碧色劍影攜風,卷血花落地,嫣紅無數。

  鍾遲遲原本以為這一場只是蔣斌針對她的請君入甕,沒想到是蔣賢為李長夜設下的天羅地網。

  不過對她來說,區別也不大。

  請君入甕,那就踩碎他們的甕!
  天羅地網,那就撕碎他們的網!
  隨著殺手一個個倒下,她腳步暫停,抹去臉上不慎濺到的血跡,唇角勾起。

  這樣才刺激嘛!
  手腕一振,再次執劍迎上。

  劍尖將要碰到迎面而來的殺手時,鍾遲遲不經意間瞥見殺手的眼睛。

  他的目標是李長夜,阻礙他的是她,所以他的目光應該落在她身上,退一步,也是落在李長夜身上。

  但都不是!

  驚鴻般的一瞥,鍾遲遲來不及細想,立即撤劍擲向身後。

  劍尖沒入柱子,釘住了一名殺手的衣角。

  這名殺手同樣黑衣蒙面,卻不似其他人使長兵器,袖口露出了半截匕首。

  他似乎剛剛從窗口進來,立即就被同伴的眼神暴露了。

  只是鍾遲遲那一劍,不過釘住了他的衣角而已,他便立即貼柱而立,一副嚇破了膽不敢動彈任人宰割的姿態,和其他殺手的凌厲無畏形成了鮮明對比。

  鍾遲遲此時其實顧不上他。

  擲出一劍後,她纖腰急擰,轉身的同時,徒手向右,奪下一柄長劍,生生受了身後一掌後,反手以劍鋒抹過。

  李長夜見她中了一掌,頓時臉色大變,起身扶她進懷,以指抵唇,尖嘯聲穿透小樓,破空而去。

  轉瞬間,天邊似有火光亮起。

  鍾遲遲驚詫地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我沒事——”話音未落,突然覺得小腹一陣痙攣,痛得她蹙起了眉。

  李長夜看到了她中的那一掌,此時見她變色,更是大驚,抱著她向牆邊退去。

  一見鍾遲遲仿佛受了傷,對方士氣大振,頓時凶猛攻來。

  李長夜隨手從屍體上拔下一劍,衝著對方的彎刀一記格擋。

  他雖然沒有內力,卻因為久練長槍,臂力非凡,一個猛力,竟將彎刀推了出去,然而再抬臂去擋右側襲來的長劍時,卻來不及了——

  鍾遲遲目光一緊,從他肋下伸出兩指,夾住了劍尖。

  指尖微微一震,自劍尖起始,寸寸斷裂。

  持劍的殺手仿佛被這一幕驚愣住了,鍾遲遲冷笑一聲,指尖一個交錯,劍尖瞬間轉向。

  “噗”的一聲,沒入殺手咽喉。

  這麽一個動作,卻令她小腹又是一陣痙攣,隨後又是一陣墜痛,一股暖流控制不住地從體內流出。

  鍾遲遲習武多年,鬼門關都闖過了一回,什麽痛沒經歷過?

  這次的痛感卻十分陌生,痛得不算厲害,卻令她手腳發軟,隻覺渾身力氣都被那股流失的暖流給帶走了。

  剛奮起殺了一人,她便又軟在了李長夜懷裡。

  樓下傳來兵器相擊的聲音,應該是李長夜引來的援兵近了,但此刻樓內危機還沒解除。

  鍾遲遲捂著小腹惱聲喝道:“奈何!你是想死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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