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015: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
富有藝術感的白色長廊下,靜悄悄的,濛濛細雨滴滴答答的落在落地窗上,漸漸依稀了她那雙淡漠冷傲的丹鳳眼,白皙修長的玉手上拈著一支燃燒過半的煙蒂,指尖上的酒紅色指甲油也尤為奪目。
好像,當年她去找他,他卻像是人間蒸發了般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雨天,天空中還伴隨著閃電以及雷聲沒想到,如今重逢,依舊是這樣的天氣,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南迦衍從轉椅上起來,將剩下的接洽工作扔給了自己的助理和策展人,便直接從會議室裡走出去,順便將桌上那杯沒被喝過的熱咖啡也端了出去,深邃的眸光在外廊梭巡了一圈,那抹靚麗的倩影便映入他的黑色眼瞳裡,見到她指尖拈著的煙蒂,讓他不由的覷起了眉頭。
拿著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緊,南迦衍緩緩渡步朝她走了過去。
許是聽見了腳步聲,陸時疏側頭看過去,眼眸裡映入他那張帥氣依舊的俊容,眸光便微沉了下來,拈著煙蒂的手垂直落下,將煙頭扔在一旁的垃圾桶裡,輕輕湮滅,神色又變得淡然處之的樣子,眼底充滿著疏離和冷漠。
鋥亮的黑色高檔皮鞋穩穩的落在她的面前,將手裡的咖啡遞給她,嘴角揚著一抹淺淺的弧度,聲線沉穩好聽:“剛剛助理新泡的,你喜歡的摩卡。”
“謝謝。”陸時疏接過他手中的那杯咖啡,淡淡的扯唇道了聲謝。
在接過時,溫熱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手,明顯能感覺到一絲冰涼,陸時疏的眸光輕輕掃了他一眼,又若無其事的收了回來,輕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帶著淡淡的苦澀還有她喜歡的奶香。
“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看著她冷漠的神色,南迦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放得平和下來。
“好多年了。”陸時疏收回自己的視線,一邊品著咖啡,一邊將目光眺向淅淅瀝瀝的雨裡。
聽著她這不以為然的語氣,南迦衍抿緊了唇,與她並肩站著,目光也望向落地窗外:“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陸時疏倒是沒有很快的回答他,讓他不由的轉頭看向她精致的側顏,她這次回來,何嘗沒有在心裡幻想過重逢時的場景,他以為,她再次看到他的時候會生恨他,會生氣,會充滿敵意,甚至還會對他歇斯底裡,這些都在他預想之內,卻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平靜且冷漠,變得已經完全不像她自己了,若不是長相沒變,他都不敢相信這是七年前的陸時疏。
可他又很心疼,看著她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刺蝟般,他很想將她擁入懷中,為她遮風擋雨。
可他同時也明白,有些風雨就是他給她的,將她傷得遍體鱗傷。
“過得好與不好,也就那樣,不都是過日子,為了活著嗎?”看著杯中的咖啡過半,陸時疏輕笑了聲,語氣十分平淡,沒有過多的起伏,而那個笑聲卻像極了是在譏諷一般。
“對不起……當初不辭而別。”南迦衍聽著她的話,心底有幾分愧疚,聲線溫溫和和的,但尾音帶著微微的顫抖,也能聽出,他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
聽言,陸時疏愣了下,拿著咖啡杯的手也輕輕抖了下,但好在不明顯,她也迅速回過神了,再次失笑了聲,轉過身子,將手中的咖啡杯塞回他手裡:“前塵往事罷了,我早已釋然了,你的這句‘對不起’,我不接受,我們之間,現在除了校友的關系以外,現在也只是合作關系了,另外,你的咖啡,謝謝,只不過……時間久了,一個人是會變的,她的喜好和口味自然也是如此。”說完便直接從他身邊越過,重新走回了會議室。
南迦衍緊握著她喝得差不多的咖啡杯,偏著腦袋看著她的倩影,或許,現在才回來挽回,是晚了些,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去彌補,想將她留在自己身邊,無論用什麽樣的方式,付出怎樣的代價。
因為,他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她,他早在回來時,就已經有了,即使她恨他,想要他的命,他都願意舍棄給她。
“陸畫家,您回來了?”凌綰憶見陸時疏回來了,便笑著打招呼道。
陸時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點頭回應了下,目光便落在了自己助理林知鳶:“商量得怎麽樣了?”
“我剛剛和凌策展大致的商量了下當天所需要展示出來的作品,目前確定是一共18幅畫作,其中在那幅《離別》和《痛》那兩幅畫中還存在爭議。”
“這兩幅畫我之前就說過了,是非賣品也是非展品,我不想再重複第二遍了,還望凌策展能理解,之前茗廊的人也找過我,商量了關於畫展的事情,也說過想要出展這兩幅畫,但我拒絕了,這件事情我想你們都應該聽過。”聽了林知鳶的話,陸時疏不悅的覷起了眉頭,冷漠的眸光裡閃過一絲犀利,直射凌綰憶那張素淨漂亮的臉蛋。
被陸時疏這樣的目光一盯,凌綰憶愣了下,她之前和陸時疏也接觸過兩次,因為這次策展的問題,起初就是她先去接洽的,陸時疏給她的第一個印象就是那種淡泊名利,清雅,厭世,對任何事情都淡然處之,高高掛起,事不關己的樣子,對人也是冷漠疏離的相處方式。
她的性格其實在圈內是出了名的冷淡,清雅,做任何事情都是根據自己的喜好和當時心情來做,被許多人稱為‘佛系畫家’,而凌綰憶那天去找她的時候,其實也是比較幸運的,恰巧陸時疏那天心情不錯,在聽她考慮了幾分鍾後,她就點頭同意了。
現如今忽然看到她如此犀利的一面,讓凌綰憶都有些適應不過來,其實那兩幅《痛》和《離別》是在六年前出來的,那時候陸時疏並沒有什麽名氣,所以沒有對這兩幅畫做任何的保護措施,但後來因為一幅《舊人何須等》的森系畫作讓她在這個圈子裡漸漸開始有了名氣,再後來,她又隨手即興畫了一幅《那個女孩》充滿了悲傷的藝術感,讓她再次火了一把,這幅畫更是以三百八十七萬的高價被一個著名畫作收藏家拍下了。
再後來,只要一提到‘用鮮豔的色彩也能構出悲傷的故事’所有人第一想到的就是這個初出茅廬,小有名氣的陸時疏,她的每一幅畫作,色彩的運用十分大膽,可每每看到那副畫,就能讓人感覺到她似是在敘述一個悲傷的故事。
而她名氣漸漸大了之後,最初創作的《離別》和《痛》就慢慢消失在了大眾的視野中,陸時疏就將這兩幅畫徹底保護了起來,因為這兩幅畫對於她來說,意義非凡,許多人都想收藏她那兩幅畫,甚至開展覽的時候,都希望能展出這兩幅畫,但陸時疏明確對外說過,這兩幅畫以後都不會對外展出了。
凌綰憶其實也是覺得新來的南館長和陸時疏好像很相熟的樣子,便想著重提一下,或許她能看在南館長的面子上能同意展出,那她們畫展館的名氣也會加大,會成為這幾年裡,第一個展出陸時疏那兩幅已經不再對外畫作的美術展館,來參展的人肯定也會更多,甚至還會有許多人慕名而來。
“陸畫家,您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我自然是清楚您的規矩,只是隨口問一句而已,並沒有要打破的意思。”凌綰憶回過神來之後,便緩緩站起身,努力讓自己不那麽慌亂,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和顏悅色起來。
陸時疏嘴角揚起抹淡淡的笑,眸光裡染上絲絲冷傲:“多謝理解。”
“那我們先去看看版區吧!若是有什麽不合適的地方,您盡管提。”凌綰憶笑著起身,將桌上的文件夾和平板拿起來。
陸時疏點了點頭,給自己助理睇了一個眼神,一行人便起身準備出會議室,走到門口的時候,就撞上了返回的南迦衍,走在最前面的凌綰憶連忙笑著道:“南館長,您回來了?”
“嗯,這是要去幹嗎?”看她們都出來了,南迦衍的目光掃了一眼陸時疏,聲線不溫不火的淡問道。
“我們正打算帶陸畫家去看展覽的版牆,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到時候可以做出調改。”凌綰憶笑得十分溫婉大氣的解釋道。
“那便一道去看看吧!”南迦衍將手中的咖啡杯遞給自己的秘書,然後雙手落入褲袋中,面上的表情帶著幾分不羈又有幾分沉穩,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了陸時疏的俏容上。
陸時疏倒沒有去避諱他投射過來的目光,而是無畏的迎了上去,臉上的神情依舊淡漠。
一行人到了版牆區後,陸時疏看著這上面的設計感,倒也沒說了什麽,美術館的另一個工作人員便根據手裡現有的資料介紹道:“這個版牆將會展示您的《不可觸碰》和《一縷浸透》以及《習慣暗戀》還有《一克拉》這四幅畫作。”
經過這一系列的介紹完了之後,陸時疏側頭看向自己的助理林知鳶:“明天開始,和凌策展交接下作品吧!必須保證畫作的完好無損。”
“艾拉,和場務專員那邊說,明天開始正式接洽畫作,”陸時疏的話音剛剛落下,一旁的南迦衍也緊接著接話,對自己的秘書說道。
“是。”艾拉愣了下,在接收到南迦衍遞過來的目光時,便立馬頷首應道。
陸時疏斜睨了他一眼,又默然的收回視線,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秀氣的手表:“既然今日的事情已經談妥了,那我就告辭了,後面的事宜,就有勞南館長和凌策展了,有任何問題隨時聯系我的助理就好。”她語氣淡淡的,沒有任何起伏。
“也到了用餐時間,陸畫家若是不介意,中午可賞臉一起用餐?”在她準備邁開步子離開的時候,南迦衍迅速開口,但語氣還算平和。
陸時疏聽言,側首看過去,對上他那雙如星辰大海的隧眸,還未來得及接話,凌綰憶便笑著接話道:“說起來也是,陸畫家也是第一次和我們美術館合作,我們也接洽了差不多有半個月的時間了,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起吃過一頓飯,說出去,我們都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我們考慮不周,今天要不是南館長提出來,我都差點忙得想不起這件事情來,現在也到了飯店了,還希望陸畫家可以賞個臉。”
凌綰憶這番話可謂是說得十分大氣,又捧了南迦衍,也沒貶低自己,言語也說得特別謙虛客氣,還顯得特別尊重陸時疏的意見。
這讓陸時疏好像沒有什麽理由拒絕她,出於商業的利益,陸時疏確實是不能夠拒絕這次的邀約,畢竟他們雙方現在目前處在合作階段,面子還是需要給的。
“既然南館長和凌策展這麽誠心的邀請了,我自然也是不好拒絕,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陸時疏正視著他們,面上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語氣十分閑適淡然。
“那我現在就去訂餐位,不知道陸畫家喜歡吃什麽?我們美術館附近有一家味道非常不錯的火鍋店,口碑一直都不錯,陸畫家有沒有興趣試試?”
“額……時疏姐是不吃葷腥的,主食隻吃素的。”凌綰憶的話音剛剛落下,林知鳶便尷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幫陸時疏說道。
“啊!這樣啊!”凌綰憶倒是有些詫異,忽然想起來道:“那家火鍋店也有素什錦火鍋的。”
南迦衍聽著她們的對話,目光再次落在了陸時疏身上,眉頭緊擰著,似是有幾分不悅,又有幾分不解和心疼。
他記得,她以前可是最愛吃烤肉和火鍋的,怎麽如今不吃葷腥了呢?
“陸畫家意下如何?”凌綰憶見林知鳶沒有說話,便看向陸時疏,笑著再次問道:“若是不喜歡的話,意林山莊那邊有一家吃齋的素食餐廳,就是路程離這邊有點遠。”
“那就算了,今天下雨,也不方便,就素什錦火鍋吧!”聽她語氣有些為難的樣子,陸時疏也本身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而且,她並不是很喜歡雨天,更不喜歡雨天出門,那種濕噠噠的感覺她極為反感。
“好的,那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定位置。”見她應了,凌綰憶笑著點了點頭,拿著手機就轉身去打電話了。
其余的工作人員也相繼頷首離開,助理林知鳶也被美術館的專員叫走去填寫作品的補充資料了。
偌大的空間裡,在這短短的一分鍾左右的時間裡,就只剩下陸時疏和南迦衍兩個人了。
“她們還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完成,估計還要等個十幾二十分鍾左右,要去我辦公室坐一會,喝杯茶嗎?”南迦衍望著那抹背對著他的倩影,往前走了兩步,離她又近了一些,輕聲問道。
聞聲,陸時疏側身看向他,輕笑了聲,眼底卻毫無笑意,依舊透著冰冷:“好啊!”
既然現在和南迦衍免不了接觸,她沒有逃避的道理和理由,那還不如大大方方的接收。
回到他的辦公室之後,南迦衍親自給她泡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陸時疏淡然接過:“謝謝。”
“什麽時候改吃素了?”在她品完一口茶之後,南迦衍忽然出聲問道。
“很多年了。”陸時疏挑了挑眉,睨著杯中的茶:“人都是會變的,你不也一樣,什麽時候變得愛喝茶了?”
“別人送的。”南迦衍眼眸微眯,目光變得鷹隼了起來,又夾雜著幾分無奈,也清楚她這番話裡又包含著什麽樣的深意。
兩人坐了差不多十七八分鍾,統共加起來的對話也沒有超過十句,南迦衍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陸時疏是覺得沒必要說太多,他們之間,已經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更沒什麽好交談的了。
差不多又坐了五六分鍾左右,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凌綰憶推門走了進來,笑著道:“館長,陸畫家,餐廳的位置我已經訂好了,剩下的收尾工作我們也完成了,現在可以過去了。”
“走吧!”南迦衍點了點頭,看向陸時疏。
陸時疏拿起一旁的包包緩緩起身:“嗯。”
三人走到美術館的門口,另外四個專員和她的助理林知鳶早已在門口等候了,其中兩個專員手裡各自拿了兩三把傘,其中一個便將手裡的透明傘遞了一把給南迦衍:“館長,我們館裡只有四把備用的雨傘,所以……可能只能兩個人打一把傘了。”
南迦衍接過雨傘,看了眼外面的雨勢:“嗯,好在雨不大,而且也不遠。”
“那我們過去吧!”凌綰憶笑著撐開雨傘,和其中的一位專員打著同一把雨傘走入雨中。
林知鳶她們也是如此,和各自身旁的人都撐著同一把雨傘走進雨裡。
陸時疏看著她們已經揚長而去的身影,她倒是有些懵圈,下意識側頭看了一旁的南迦衍。
而南迦衍正好也看著她,面上露出一抹無奈而又和煦的笑,將傘撐開遞給她:“要不,你打著先過去,雨也不大,我不用雨傘也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