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真假美人（7）

  好在，一切終於水落石出。

  而相關部門所給予的封鎖撤銷決定，就是對戚堯，對坤伶新社最好的證明！

  此時此刻，戚堯已經裝掛齊備，常和她搭戲的雅欣丫頭，也換上了她最為貴重的一套戲服，臉上的油彩勾描得那叫一個好看！
  真好啊！年輕真好！敢堅持下去真好！

  楊老師感慨著，不由地眼眶發濕，她抬起手，一手拉住戚堯，一手拉住潘雅欣，左看看右看看，怎麽看怎麽覺得喜歡又欣慰。

  “孩子啊~你們受苦了！”

  楊老師這一開口，戚堯和潘雅欣直接愣住。

  這.這沙啞到像極了銅鑼的嗓子還是那個氣韻十足功力有如渾然天成的楊老師嗎？
  雖說她這兩年的確老了很多，雖說人老了之後這底氣總歸不足，可再怎麽說，也不至於變成這樣啊！
  戚堯想起過去這段心痛茫然的日子，先於潘雅欣反應了過來：楊老師，她這分明就是為坤伶新社、為她們愁白了頭、愁啞了嗓子啊！
  不由自主的，又是一陣心痛難忍，這一路走來，這些長輩們為了她們，簡直就是操碎了心累垮了身！她們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得老一輩人們這樣深愛.
  “好孩子！今晚上，好好唱！不止要唱給那些喜歡你們愛護你們的人，更是要唱給那些眼紅你們、一心想看你們跌落谷底的人看！你們就是要讓他們親眼看見，你們沒那麽容易倒下，坤伶社沒那麽容易死掉！但凡還有你們這些真心熱愛戲曲的人在，戲曲啊~它就永遠死不了！”

  驚慌失措、受寵若驚、緊張又期盼眾多矛盾卻又偏生能彼此融合的情緒最終還是歸結到了一處，戚堯張了張嘴巴，卻什麽都沒能說出來，最後，她也只是鄭重其事的、用力點了點頭。

  言語從來不能代表任何完整的情感，不想讓楊老師，讓更多憂心她們、憂心坤伶新社和傳統戲曲的人們失望，唯有更加拚命更加全心全意的去唱好每一段、每一場.
  臨上場前，有嘈雜紛亂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戚堯努力收攏起心神，緩步走到後台門邊站定，小心翼翼看向外面。

  性別不同、年齡不同、性格不同的人們在這時間裡聚集到一處，各自攀談微笑著、一心等待著，不為別的，隻為看這一場表演，在第一時間和她們見上一面。

  這裡面有她的粉絲，也有雅欣的粉絲，還有其他那些比她們更加年輕的演員們的支持者，這麽長時間過去了，經歷過了那麽多事情，劇場從坤伶社變成了今天的坤伶新社，可最終留下的這些忠實觀眾忠實粉絲們，他們還在
  戚堯難忍哽咽，直到外面板眼聲起，她瞬間進入角色，再也沒有胡思亂想。

  正戲開，觀眾席間瞬間安靜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聚集到舞台上，有兩個旦角兒裝扮的演員同時上台。

  是傳統戲段《牡丹亭》，前排有熟悉戲曲的朋友第一時間認出，這一段應該是《牡丹亭》中遊園的情景。

  五旦杜麗娘，貼旦婢女春香。

  稍前那扮演杜麗娘的演員率先開嗓：“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扮演春香的演員：“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淺聲宛轉亮聲打人，雖未到大塊亮嗓的地方，卻是已然揪住了現場觀眾的心。

  長長短短的念白過後，杜麗娘步步嬌：“嫋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面”

  “小姐，”春香醉扶歸，“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豔晶晶花簪八寶填”

  雖非主旦的妝容鄭豔，卻絲毫不輸主旦的氣場和亮眼程度。

  台下的觀眾們目光在兩人身上來來回回流轉，一時間竟是完全分辨不出哪個更嬌，哪個更俏！
  真正優秀的演員，絕不會如出頭的鳥兒一般搶走對手的風頭，也絕不會看清了自己配角的身份，而忽視掉在台上表演的每一個瞬間時刻。

  一場表演，卻如同見識到了兩位勢均力敵的主角，觀眾席裡一眾觀眾深深吸氣驚歎連連，卻全然沒有任何一人敢大聲叫好熱烈鼓掌，他們怕的是，但凡自己放肆開腔，就一定會破壞掉了此時此刻那台上直擊心底的震撼和美感。

  這一場表演，沒白來！這一場的票錢，無論如何都不算白花！

  接連三場《牡丹亭》的選段，觀眾們都沒有察覺出什麽異樣，一直到了第四場，才終於有粉絲反應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和旁人講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看那個寬袍的旦角兒，像不像是該不會，是咱們姐姐吧？”

  “是嗎？”那友人一時沒能忍住，險些驚呼出聲，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重新看向舞台，半晌狐疑著開口，“不會吧咱姐不是唱老生的嗎？諸葛亮啊伍員啊什麽的，你聽說過她會唱旦角兒嗎？怎麽能說是她呢？”

  “可是.”先前那姑娘壓低了嗓子，自以為神秘兮兮回答，“你看後面那演員，肯定是專攻旦角兒的‘潘哥’沒錯吧？能跟她默契到這種程度的，除了咱姐，還能有誰呢？”

  “你這麽說.好像也沒什麽毛病？待我好好看上一眼.不會真是咱姐吧.”

  這兩個姑娘的疑惑，很快就被候場在邊上的劉慧中給出了標準的答案。

  《牡丹亭》幾個選段罷，台上兩個姑娘正要下台，場邊的劉慧中直接迎了上來，留下了她們。

  台下有爆笑匯和坤伶社兩邊的統一粉絲忍不住笑出了聲，小聲嘟囔著：“完了~連返場這規矩都轉移過來了！越來越像了！”

  聲音不算大，可劉慧中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他抬眼和那位觀眾對視過，嘴角笑意溫和柔暖，竟是讓人感受到了一絲與他年齡不符的慈祥。

  “優良傳統總要繼承嘛~取長補短，挺好挺好！”劉慧中說著仰頭一笑，抬手介紹起了身邊的兩個姑娘。

  “這兩位，有人認識沒有啊？”

  “有！”

  “肯定有啊！‘潘哥哥’嘛~”

  “哈哈哈哈，潘哥可還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