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她的主場(6)
直播仍在繼續。
同一時間,杭州某處高檔小區。
黑暗之中,石明亮從床上爬起來,披上睡袍,燈光大開,拿出手機調到廣播對應頻道,小心翼翼坐進略顯空曠的客廳中。
這房子是他最近幾天才剛入手的,遠比自己想象之中滿意,只可惜,偌大的空間,只有他一個人。
廣播裡剛好傳出戚堯輕柔的聲音,和秦慧刻意加重的語氣完全不同,從感官上就能輕而易舉讓人覺得溫和舒服。
他起身,從冰箱裡拿去一瓶檸檬口味的蘇打水,聽著廣播主持人一個接一個問題發問,聽著秦慧一次又一次故意內涵戚堯,內涵戲曲現狀,嘴角的冷笑快速蔓延——
秦慧,事情走到了現在這一步,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任何人!
戚堯
石明亮不自覺蹙了下眉,略顯黯然地低下頭輕歎,真到了事情發生,才發現我能為你做的,原來比想象中更少
他想起那一次,戚堯怒氣衝衝為江寧而來,當時她眼中的倔強和隱忍的惱火明晃晃閃動,狠狠刺痛了石明亮的心。
可也許就是從那天開始,他心裡慢慢有了思考,或許就像戚堯說的一樣,他們其實再也回不去了
老城,廣播電台直播間。
秦慧又一次發言,戚堯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看著對方的目光遠比自己想象之中更加溫和。
在還沒有加入這個節目之前,因為沒有跟秦慧過多來往過,戚堯一直覺得,對方會是個極難對付的角色。
可真到了這一步,近距離接觸之後戚堯突然就覺得,秦慧其實遠沒有自己想象之中那麽的聰明。
或許,始終都是秦慧自己自以為聰明。
他以為和從前一樣,時不時內涵一下江寧,充分調動起聽眾、網友,或者還有媒體的好奇心,這樣就能夠結結實實傷害到江寧,又一次讓江寧的形象受到廣泛的質疑。
他以為現在的他還能像從前一樣,仗著石明亮那邊背地裡的支持做出一切自己希望做出的事情。
只可惜,秦慧似乎看錯了事情的本質。
而最真實的一點就叫做,此一時彼一時。
他早已不是先前的那個秦慧,一擊不成所帶給石明亮那邊的失望,難以支撐他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的想法和攻勢;
江寧也早已不是從前的那個江寧,經歷過那樣似真似幻的狙擊和沉淪,戚堯敢說如今的江寧,內心已然披上了一副重重的鎧甲,絕不會被秦慧這些小小的把戲再度嚇到傷到!
還有就是戚堯眼看著秦慧一張一合的嘴唇,聽著她一次多過一次的對她和傳統戲曲現狀的內涵嘲諷,心裡莫名就為他覺得悲哀。
有些事情,無論表面看上去走到了怎樣不堪的境地,可歸根結底都是一條不可逾越的底線。
有些行為,看似聰明,可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徹底偏離了節目所需方向,不顧影響不顧自己,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罷了!
另外一側,張雯眉心深皺,早已經忍受秦慧許久。
這一期節目的中心主題是分享以及安撫各行各業人的焦慮心理,可從剛剛開始,秦慧就在變著法子的故意提及傳統戲曲行,變相嘲諷梨園行是如何落寞,梨園人的日常是如何的入不敷出。
不僅如此,甚至還在不停拉著戚堯,很明顯就是想以戚堯舉例,證明自己剛剛的觀點。
如果,那也能夠叫做觀點的話.
張雯特別想說些什麽打斷秦慧的“自嗨”,剛要開口,導播揚手示意有電話接入。
張雯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努力壓住脾氣重新帶上笑意,“好,現在我們接通下一個電話!這位朋友,你好!”
“喂?”是個略顯細嫩的男聲,“是我嗎主持人?”
“是你!聽聲音是個小夥子是吧?還在上學嗎?請問有什麽能夠幫到你的?”
“你好,張雯姐,我是一名戲校的在校學生,剛剛結束今天的晚功練習。
打進這個電話沒有別的目的,就是想提醒一下那位男嘉賓,京劇是我們國家的國粹,像你這樣質疑國粹,難道就不是在變相質疑我們的國家嗎?
確實,這幾年我們的戲曲現狀的確沒有老一輩人當紅的時候紅火,可是那又怎麽樣?只要還有我們這些年輕人不願放棄它,相信它也同樣不會放棄我們!
特別希望張雯姐姐能時刻提醒一下你們的嘉賓,對自己國家的國粹都不尊重這種行為是不是不太好?如果真的被傳出去了,請問你就不怕被安上一個嫌棄自己的國家,崇洋媚外的罪名嗎?”
張雯的視線在小男生說話期間始終鎖在秦慧的身上,眼見著他的臉色由白轉紅,紅又變黑,心裡那叫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舒坦!
身在同一直播間,怎麽說終歸算得上同事一場,就算是再瞧不上對方,徹底撕破臉皮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可是這些聽眾和網友可就不一樣了,誰都不知道對方是誰,又怎麽可能存在“做人留一線”這種事情?
看不慣的事情我就是要說出來!我討厭你的言論我就是要反攻回去!不喜歡你,管它會不會被報復我也一定要說出來!
直播過程接入聽眾來電的目的原本也就在此,痛痛快快去揮灑人們的不滿以及喜愛,越是如此,收聽率就越會直線上升!
張雯簡直愛死了這個打進電話的男生,等他話音落盡,再沒有什麽補充,張雯也只是努力憋著笑的說上一句:
“感謝你的批評和關注,期待你的下一次來電,再見!”
草!秦慧在心底狠狠罵了一句娘,可又沒辦法當面發火,隔空狠狠瞪了一眼張雯後,視線平移,自然落在了戚堯臉上。
這一看不要緊,秦慧直接就被戚堯那張依舊淡然無瀾的臉氣到惱羞成怒。
那是什麽表情?什麽意思?
是不是正在心底狠狠嘲笑著我呢?還是樂得見到有人願意當這個出頭鳥,替你說話?
又或者,有沒有那種可能,這個所謂的戲校學生,根本就是這個女人事先找來的托?
不然,她怎麽就能看上去那麽的淡定,那麽的面無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