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老城選秀（7）   “哦，”江寧坐在步行街沿街的長椅上，仰頭看著湛藍無雲的天，“他真是那麽說的，沒有再說別的？”

　  一旁的東子頗有些擔憂的在江寧和戚堯身上來來回回看過，最終停在戚堯身上，隔空對著她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

　  戚堯斂眸，抿嘴輕輕聳了聳肩，回答：“嗯，沒了。”

　  江寧低下頭，視線一直注視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

　  戚堯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除了麵包型的石頭之外再沒發現什麽，實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誰知看上去像是被陰雲壓著的江寧突然又像被快樂點燃一樣晃起了腳，轉而又像個孩子一樣直接跳了起來，一臉陽光地看著戚堯，笑道：
　  “你晚上還有一場吧？我們去看你演出吧？”

　  戚堯愣了愣，又笑著點頭：“好！我給你們留票！”

　  太多的事情看似沒有解釋毫無邏輯，實際上也根本沒有那麽多所謂的解釋和邏輯。

　  彼此理解的人，哪怕只是一個眼神都足以解釋所有疑惑；
　  不夠理解的人，即便碰見世上最為縝密的邏輯，也一樣會把對方偶然而起的情緒轉折說成是瘋子病發。

　  戚堯的確是給江寧留了票，可她沒成想當晚會來這麽多人，隻留了江寧和東子的兩張票。

　  以至於一袁一馬兩位老爺子出現在坤伶社的劇場內，即使向來淡然如戚堯，也忍不住埋怨起江寧沒有早些通知到她。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話不見得適用於所有家庭，但是當兩位老人兼前輩同時出現在坤伶社劇場裡，包括班主劉慧中在內的所有人都瞬間覺得整個場館通體透亮，像是不知不覺中被上足了仙氣。

　  戚堯本想盡可能幫老人們調到前排，可兩人如出一轍的搖頭晃腦，紛紛表示自己眼神兒還成，哪怕坐在最後還是能看得清清楚楚，倒是讓戚堯再不好開口，好像是她過分小瞧了老人們硬朗的身子骨。

　  因為只有兩張票，全都給了兩位老爺子，江寧和東子索性就厚起了臉皮，也不管戚堯兩人是否上好妝容，一路跟到後台各自找了個角落就笑眯眯蹲下偷看。

　  潘雅欣：“.”我怕是認識了個什麽傻子吧
　  戚堯：“.”沒錯，癡傻憨皮這種事情估計還會無底線的瘋狂傳染
　  當晚的演出戲目算不得一場大戲，但絕對是現場效果不容輕視的一出選段，名叫《千金記·別姬》，講的是項羽虞姬的故事。

　  韓信統領漢軍十萬人馬，把楚王項羽圍於垓下，項羽愛妾虞姬知大勢已去，乞項羽賜死以報，項羽痛不忍舍。悲泣之間，漢兵已潮湧而至，殺聲震天，虞姬終於自刎而死
　  戚堯飾演老生韓信，算不得絕對的舞台主角，相比之下倒是潘雅欣飾演的虞姬更容易出彩。

　  這也是在戚堯在網上快速走紅之後，坤伶社目前有限的表演劇目中，少有的能讓潘雅欣出足風頭的戲目。

　  東子眼瞧著潘雅欣一點點上妝，從原本的伶俐可愛逐漸變為溫婉卻不失柔媚的虞姬臉，再看著她背起小手昂首挺胸成竹在胸般蹦躂出了後台，怎麽想怎麽覺得這事兒太不靠譜。

　  戚堯定妝結束，看著東子一臉緊張的模樣，也不解釋，就那麽輕笑著向外走出幾步守在後台門前等著出場。

　  “雅欣到底行不行啊.我還從沒聽過她唱這個呢！連隨口哼哼都沒有過.”

　  東子抬手捂著胸口，仿佛是害怕一顆滿是擔憂的心會隨時掙脫束縛。

　  江寧無語地扁起嘴巴看他好一會兒，才小聲發問：“你聽說過有句話叫關心則亂嗎？行了我知道你肯定沒聽過！”

　  東子特想反駁，卻是沒趕上江寧的速度。只見江寧抬手一指，看著手指的方向，嘴角淡淡笑意蔓延。

　  江寧正指著的是牆上掛著的一張照片，明顯有些年頭。

　  東子看它眼熟，果真很快就想起來，潘雅欣曾經指著這張照片，一臉驕傲的挺胸抬頭，一隻手叉著腰對東子說過：

　  “看見沒看見沒？這是本大小姐全盛時期的照片，那時候的我和我們家堯堯才真稱得上是黃金搭檔，是園子裡的絕對招牌！
　  你看台上那些一捧一捧的花，看到了沒？那可都是粉絲們送給我們兩個的！還有還有，這裡，剛扔上來還沒落下的空中這朵，看到沒？”

　  那時候的東子一門心思看著潘雅欣傻樂，對她說的話基本上就是左耳聽右耳冒。

　  這會兒想起來，如果不是實力出眾，又怎麽能和功底深厚的戚堯在一起組成黃金搭檔？又怎麽能靠著舞台上的本事賺來這麽多的追捧？

　  台上，潘雅欣已經施然然邁步上台，開始引戲念白。

　  “一身曾沐君恩寵，暖帳親承奉。”

　  台下二老的眼神同時一亮，馬老爺子搖扇輕停，重重落在手心，忍不住開口歎道：“好！有味兒！”

　  原以為坤伶社只有戚堯這麽一個角兒，沒成想這麽久以來未曾揚名，表面瘋瘋癲癲的丫頭潘雅欣竟然也有成為金字招牌的本事！

　  園子藏龍臥虎至此，即便現在無法徹底大火，也總有名揚天下的一天！
　  “玉容未必傾城國，椒房寵愛君恩極。海棠睡起春正嬌，莫把金珠汙顏色”

　  一招一式，一眼傾城。

　  此時此刻的潘雅欣早已不是她自己，而是全心入戲，早已和戲中外表脆弱易碎實則內心韌性十足忠貞不二的虞姬合二為一，直看得台下的觀眾們紛紛呆愣，隨即掌聲陣陣。

　  戚堯站在後台擋簾旁透過縫隙看出去，嘴角原本尚且平順的笑意逐漸放大。

　  漢兵掠地，楚歌四起。項羽的悲壯，虞姬的忠貞躍然台上。

　  戚堯度時入戲，為這出戲目的發展推波助瀾，催著漢軍進發，也奏響了項羽虞姬的催命號角。

　  四下裡殺氣騰騰，英雄志短，美人情長，漢兵終究緊圍，虞姬終究自刎！
　  項羽撲燈蛾，生死不計，青史不求，惟願與虞姬生死同歸一處！
　  樂響情濃，恩怨兩平，你要你的江山，我只要我的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悲歡喜怒隨台上一眾演員的表演和樂聲被徹底推上了高潮，台下寂靜良久，隨即爆發出了驚心動魄的掌聲！

  虞姬虞姬，奈若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