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前路未窮（21）那邊江寧一行四人盡可能加快腳程，找店面找得熱火朝天。

另外一邊，坤伶社的後台依舊安靜如死寂。

劉慧中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沉默無聲，坤伶社的演員們偷偷過來瞧過幾次，生怕打擾到劉慧中的思緒，幾次之後也就再無人敢來了。

必須得說，劉慧中的的確確是陷進了自己的思維中無法自拔……

當年他困頓艱難，幾乎到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地步。

他那位老朋友，戚堯和潘雅欣的師父也正陷入鬱鬱不得志的困境中難以自贖，他們也曾一見如故相交甚歡，還一起創立了如今的坤伶社。

砸了鐵飯碗，卻抱上了坤伶社這條救命船的老友如魚得水，用盡自己畢生的才華還真的留住了一些固定的觀眾。

也曾以為京劇的春天重臨，卻沒想到終究只是短暫的繁榮。

坤伶社到底沒能抵住時代的浪潮和觀眾的拋棄，在那之後的幾年逐漸陷入困境，而他今生最重要的朋友，也到底是鬱鬱而終、殘生終了……

天知道，當戚堯站在舞台上大放異彩，當坤伶社終於迎來了新的轉機，劉慧中是有多麽希望，那位遠在天上的故人能再回來看他們一次，哪怕只是一眼……

沒錯……劉慧中長歎一聲。

他不得不承認，害怕離開這裡，也不完全隻害怕觀眾流失的可能，他最害怕的……其實是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很多時候，能夠打倒擊垮一個人的，往往不是什麽綿山重壓，反倒是一些不經意間擦過肩頭的柳絮羽毛。

一如稻草，能救命，也能壓彎駱駝的膝蓋。

劉慧中終於還是抬頭，看了看鏡中的自己。

鬢角的碎發早已被時光染白，眼角的皺紋慢慢有了根根分明的趨勢，被曾經驟增驟減的工作折磨到沒了笑意的嘴角，無一不在昭示著時光已老，而離開了那個人的他，終究還是一事無成。

劉慧中從未感覺到如此的心酸過，他衝著鏡子中的自己，也衝著記憶中的那個人輕輕勾了勾唇，隨即再度長歎出一口氣。

“秀芝……我們到底還是老了……”劉慧中說著，嘴角的笑意卻在不知不覺中加深。

他略微斂眸，將內心最深處的悲痛最大程度的拋諸腦後，又睜開眼睛快速起身，走出後台。

潘雅欣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劉慧中居然會自己找到他們。

戚堯相對而言倒是淡定了許多。

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想通，旁人從來愛莫能助，這一點戚堯心知肚明。

劉慧中知道戚堯向來心思縝密，對她的淡然倒也沒有多少驚訝，他輕歎著笑笑，默默加入了找房大軍。

看樣子，劉慧中已經做好了隨時放棄坤伶社原址的準備。

江寧站在一旁默默看著想著，如此一來糾結的地方少了，很多事情倒也緊跟著簡單了許多。

對於一家二次起步的傳統京劇劇場來說，放棄原址從某種程度而言跟拋棄舊傳統同樣艱難，劉慧中能想通做到這一點，與臥薪嘗膽無異，實在不易！

但換個角度，這也無疑是對戚堯和潘雅欣這對黃金搭檔變相信任的表現。

或許從今以後，戚堯肩上的擔子也會比原來更沉更重了吧……

江寧的心一舒忽又一緊，想著如今的自己根本給不了坤伶社更給不了戚堯任何實際意義上的直接助力，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太不中用，原本還激揚著的情緒不知不覺間就快速墜落了幾分。

就是不知道，上一次的電台錄製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江寧的精力情緒全都放在爆笑匯和坤伶社兩方，完全分不出更多的時間去關注電台錄製的事情，當然也不會知道，此時此刻，所有和電台、報社有關的平台論壇，已經在網友們新一輪的思維對撞之中被推上了有史以來的關注最高點。

而他人還在外面奔波尋找店面的時候，廣播電台方面，也已經開啟了又一輪的高層會議討論。

按照常理說來，以江寧目前的知名度，根本夠不上資格讓眾多領導為他分神討論。

可偏生領導們又無法對網絡上的聲音視而不見，隻得分出精力特意研究“江寧”這一論題。

“我不同意把江寧這個演員列進常駐嘉賓名單裡，他的咖位絕對配不上常駐嘉賓這個名頭，我們台什麽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需要靠一個小小的底層相聲演員來增加知名度了？”

“我說老許，不是我說你！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看過網上關於江寧的那些留言？

我承認他現在的知名度其實不夠，可他現在正是有話題性的時候，很多年輕人都對他很感興趣！如果真能讓他常駐，至少我們在短期之內的收聽率，還是可以保證的！”

“我不同意！江寧目前還沒有徹底遠離輿論的困擾，換句話說也就是還有負面影響在身。

如果我們把這樣的人列進常駐嘉賓名單裡，是不是就在跟廣大的聽眾網友們傳遞這樣一個信息，甭管這藝人的人品是好是壞，只要他有新聞，我們就能大開台門、同流合汙的接納他們進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同流合汙？你這根本就是在偷換概念……”

黃躍坐在第二排偏角落的位置，垂著頭聽著上面的領導唇槍舌戰，臉上始終面無表情。

這樣無聊也沒什麽意義的會議，自他進入電台工作開始曾召開過無數次。

很多時候，明明幾句話就能解決的問題也會被他們拖成三四場甚至更多場大會，無外乎以此來彰顯誰的地位更高、話語權更重。

黃躍心如明鏡，今天的會議仍然不會有一個明確的決斷。

在他上面那些領導雖說形式主義，但走到今天，也並非十足的傻子，自然也在等相關文化系統一個公開的態度表示。

想起因為再次找回江寧而受到的批評，黃躍禁不住冷笑：

且不說你們這些狗屁不通的會議有什麽意思，我倒是要看看，等到文化部門的領導表態以後，你們會不會又像狗一樣顛顛的急著站好隊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