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不棄難離（24）

  幾乎用了整夜的時間，外牆上的油漆才勉強去了個大概，可即便如此，那些坑坑窪窪的痕跡還是能夠從側面反映出來，那些圖案存在的時候該有多麽的讓人心驚。

  劉慧中已經接連歎了十幾分鍾長氣了，獨坐在大廳正中央時，那種心痛又孤獨的即視感，任誰都不敢輕而易舉靠近。

  戚堯本人比誰都更能理解劉慧中此時的難處，更不想利用這些年來的感情束縛住自家班主的決定。

  她靠坐在角落裡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起身，向著劉慧中走過去，在他身後站定。

  潘雅欣和其余幾個年輕的演員分散在其他角落裡，扁著嘴隔空望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安慰劉慧中，更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安撫戚堯。

  戚堯的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回到劉慧中的身上。

  “班主.”

  劉慧中聞言，扭回頭看她：“嗯？”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該報這個警。”

  劉慧中眯起眼睛，直接扭回身子，正視著看她：“什麽意思？”

  “我不覺得這是普普通通的惡作劇，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對方衝著我來的，既然是這樣，他們也一定提前想好了我們有可能會報警，甚至是報警之後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戚堯說到這裡大喘了一口氣，看上去就知道極其的壓抑。

  “關於那些流言，以及那些流言帶來的各種惡果，我們之前已經多少見識過了，要是在這時候報警，那些人很大程度上會緊接著再去傳出些什麽，可想而知，絕不會是對我們劇場有利的言論，我不想因為我自己毀掉整個坤伶社！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選擇退”

  戚堯原本是打算說自己可以退出坤伶新社的，無論是永久的還是暫時的，總而言之，這麽些日子來的所聽所見，她是真的開始動搖了，很害怕會因為自己影響到整個劇場。

  短時間之內少了些觀眾，生意差些倒是可以挽回，可要是未來的很長一段日子一直這麽下去，那就真的是她作孽，連累劇場至深了！

  然而，一個“出”字還沒說出口，劉慧中直接就惱火了。

  戚堯眼睜睜看著向來紳士平和，偶爾只會在演員懈怠不願練功排場時簡單發個小火的劉慧中拍案而起，就那麽滿眼怒意地瞪著她看。

  “戚堯！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現在換了師父，難道就忘了當年你那位已故的師父創立坤伶社的艱辛了？忘了她臨走之前是怎麽交待你萬萬要守好坤伶社，無論如何都要堅持著走下去，一定不要丟了手藝丟了初心的？還是說，你看不起你中叔，覺得我是那種會丟卒保車，遇上了事情就放棄手底下演員的小人？
  我和你那位師父是故人，自稱一句是你的中叔不算過分吧？戚堯啊~如果這一點你還能想明白，就別怪我發火！這麽些年過去了，你一直管我叫著班主，極少時候會改口，我知道你不是見外，你只是不想丟了傳統，可是堯堯啊，你怎麽能這麽糊塗？我什麽時候是這麽教過你們的，遇上了自己理直氣壯的事情還要隱忍不發，任由別人欺負？咱們是底層演員底層藝人出身沒錯，可那又怎麽樣？難道就因為這樣，就要徹底丟了骨氣？今天我還就告訴你了，你甭走，誰都甭走！這個警，不管它有用沒用，我劉慧中報定了！”

  這還是現場所有人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劉慧中，句句在理字字鏗鏘，長長段段都是血淚和力量。

  不只是戚堯，若非親耳聽到，在場所有人都不見得會相信自己的耳朵，誰又能想到，外表看上去並不怎麽出眾，甚至有些書生軟弱觀感的劉慧中，骨子裡居然會是這麽個硬氣到讓人難以置信的人？
  戚堯默默看著他，那雙因怒色而微微發紅的眼睛裡閃著的，居然那麽像是早年間恩師直視她時的期許與心疼。

  戚堯的唇角不自覺的抽動起來，半晌，她抿緊嘴唇，轉眼又笑得無比燦爛：“好！我知道了！中叔”

  從警察局出來，一行人不管怎麽說都算是出盡了一口濁氣，雖說早就想到了可能會毫無作用的可能性，也想到了可能會有人緊隨其後借題發揮吧，可至少他們自己心裡亮堂了許多，也算是在變相對那些欲對坤伶新社動手的人們表達了一個清晰無比的態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坤伶新社上上下下認真作藝絕不馬虎，不主動欺人不主動挑事，可要是誰明著暗著對他們不起，他們也絕對不會一路隱忍，一言不發！

  同一時間，京都、深圳、上海等地，提早聯動布局結束，就等著“面具美人”自行入坑的一眾人等接到內線消息，得知坤伶新社居然真的狠狠撞上了槍口，瞬間歡欣鼓舞，開始了下一步的集中布局攻擊。

  緊隨其後，以上一次網絡風向的引導媒體為首的，接連多家民間媒體或自媒體就像是自發組了隊一般，放出了多張所謂第一手材料的照片，其中包括坤伶新社外牆被潑漆照、坤伶新社一眾演員清晨同時出動各自面容憔悴照、進出警局前後照。

  同時，添油加醋地猜測了這個以“面具美人”為代表人物的民間戲曲團體從嶄露頭角到快速毀了名聲的全過程因由，拐彎抹角地點明，這一切的症結所在，仍舊就是攤上了一身“官司”的待定性演員——“面具美人”，更有很多跟風轉載評論的人在酸氣衝天的私自押注猜測“面具美人”徹底糊掉的時間點。

  似乎，絕大多數人都在等著看“面具美人”糊掉。

  可事實卻是，為數眾多的“面具美人”粉以及因著愛屋及烏而喜歡上“面具美人”的江寧、東子粉們在事發後的第一時間就衝到了前線衝鋒陷陣，直接對抗那些網絡噴子們的瘋狂進攻。

  一時間，“面具美人”“名聲大振”幾乎全網盡知，而這一次，卻不是為了才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