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如果的事（9）

  大概是因為氣憤鬱結在心，這一場的演出，江寧和東子拿同行相欺和場鬧不乾人事兒的事情砸了不少的現掛。

  可大概是畏懼現在觀眾們之前的怒意，一直到演出結束，再沒聽到過哪怕一句不同的聲音。

  在熱情觀眾們的反覆挽留下，江寧和東子算上返場足足說了一個半小時的相聲，觀眾們這才勉強放他們下場。

  新演員和陸曉天的這對組合被排在了他們之後，臨交接場地的時候，江寧和陸曉天的腳步同時一頓，又同時緩慢邁開步子。

  陸曉天不知怎的，心裡莫名就是一緊，就在那種潛藏難定的失望暗自滋生的時候，陸曉天的肩膀上忽的一沉，回過頭去，直接對上了江寧那雙看似平靜無瀾的眼睛。

  沉默半晌，江寧收回手，輕道一聲：“好好說。”

  語氣很淡，轉頭即走。

  陸曉天愣了一下，回頭看向那個清瘦筆直的身影，內心深處忽然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慢慢滋長。

  他們曾是最親密無間的親人，從今以後，仍會成為彼此最不可缺失的“戰友”吧？

  一定會吧.
  江寧在陸曉天看不到的角度裡無聲地歎出一聲，隨即徑直走向一直等待著他的戚堯，東子緊隨其後直接走向潘雅欣。

  “胖子，不錯呀~就照剛剛那麽說下去，沒準兒哪天，你就成我們家的頂流明星了呢！”潘雅欣笑眯眯，直說到東子都有些不好意思，無意識地撓了撓後腦杓。

  江寧的視線在他們身上快速掃過，隨即再度落回戚堯的身上。

  她的笑容不減，一如曾經初見。

  江寧仍然能夠回想起當時，他第一次見到戚堯、第一次死皮賴臉地蹭進坤伶社的後台，那時的戚堯，局促不安中尚且帶著些隱隱的羞澀。

  用江寧現在的眼光再看當時，就好像是一個久未介入到他人生活中的孩子，習慣性地想要躲閃，內心深處卻又無比想要靠近。

  曾經的戚堯，一定是孤獨無依的，可是真好他們後來終於相遇，並且一點一點成為了彼此的依靠.
  戚堯的目光絲毫不移，就那麽牢牢鎖在江寧的身上，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眼前這一個人。

  她緩慢站起身，徑直走向視線中那個唯一的他。

  然後輕輕執起江寧的手，用自己的兩隻小手緊緊包住他的。

  戚堯沒有說話，可她的目光閃閃亮亮的，江寧覺得自己能夠第一時間懂得她的所想所慮。

  她一定在擔心江寧的未來會遭遇到更多的排擠和傷害，可是與此同時，她又比任何人都相信江寧，堅信他的未來一定會前程似錦、繁華如花。

  所以，戚堯本是害怕的，可就這麽看著江寧的眼睛，感受著他的溫暖從手心直達心底，她又無論如何不再害怕了。

  他們是彼此的依靠，與此同時，更是彼此堅持到底的信仰.
  擋簾外，陸曉天久違的唱腔傳來，清脆透亮，余韻綿長。

  居然和江寧的聲線很是相像？

  這還是戚堯第一次聽到陸曉天的柳活兒，她臉上的笑意不免就是一滯，隨即如冰層一般快速解凍，春風過境，暖意足以消融一切。

  有觀眾們的掌聲不遠不近傳來，某一時刻，戚堯嘴角的笑意忽的蔓延開去。

  陸曉天和江寧，一定曾是極其合拍，又彼此惦念的那一個人。

  如果袁老能看到這一幕，他一定會很開心，也會徹底放心的吧
  這一場演出，由原定的兩個半小時，足足延長到了四個小時。

  江寧和東子、張繼業和劉文愷、三個最新的小演員和陸曉天，四對演員，四組讓觀眾們快樂不斷的根源。

  一次又一次的掌聲如潮，一次又一次的返場返台，其余所有人躲在後台，看在眼裡。

  多年舞台上下的洗禮，他們比誰都要清楚，如今的爆笑匯，已經有了能靠演員的名氣技藝存活下去的可能，未來，只會沿著愈來愈好的一條路越走越遠。

  袁老在天之靈，一定可以安心瞑目了吧.
  當天的全部演出結束，所有演員重回舞台向所有觀眾致謝。

  戚堯站在後台擋簾後，眼睜睜看著那些年輕的觀眾們起立尖叫，眼睜睜看著那些年輕的姑娘們一窩蜂衝到舞台邊，開始逐個向江寧索取擁抱。

  江寧始終帶著笑意，面對著這一切，卻隻鄭重其事俯下身去，和每一個人逐個握手，向觀眾們行禮致謝，像極了一個長衣筆挺，風華正盛的翩翩少年。

  此刻他雖身在劇場，感覺卻如同身在千萬人的舞台正中，有人視他為偶像，有人視他為追求的目標，有人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所有該有的、不該有的，此時此刻，江寧全都擁有了戚堯默默想著，禁不住又是長出了一口氣。

  半小時後，觀眾們全部離場。

  戚堯掀開擋簾緩步走出來，在演出結束後被劉南生當場宣布可以留下的三個小演員和東子幾人一起，正自覺地收拾著台上台下。

  江寧和陸曉天各自長衣而立，始終保持著站定遠眺的姿勢各自站於舞台一角，兩人眼中各自閃動著的光芒，是那樣意外的統一。

  戚堯愣了一下，隨即頓住腳上的動作，又看過江寧半晌，轉身走回了後台，在供著袁老相片的桌邊站定，默默無聲地看著老人的笑臉許久。

  “他回來了，您可以放心了吧.”

  舞台上，到底還是陸曉天最先破功，長長地歎出一口氣。

  “是我錯了，我應該早一點回來，回到師父身邊的.不！我原本就不該離開，不該讓師父傷心那麽多年”

  “陸曉天，”江寧的聲音極輕，飄飄然然聽上去極不真實，“你說得對！你欠師父的！所以從今以後，就用一輩子來償還吧！”

  陸曉天愣了愣：“小寧，你同意我一直留下了？”

  江寧微微斂眸，眉心不自覺的一陣抖動，半晌，他才緩緩開口：“不，我沒有同意你留下.我只是，同意你留在師父身邊，還你該還的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