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但為驚鴻（9）

  深夜，萬籟俱寂。

  江寧仰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

  窗外的蟬叫得越凶，江寧腦海中殘存的片段越是翻湧著連番播放。

  他還能清晰的回憶起，戚堯雖語氣輕輕卻擲地有聲的每一句話；

  也能隱隱記得，在他把戚堯送回坤伶社時，那些工作人員對他揚起的善意的笑臉。

  也許他們心裡曾經有過一點一滴的計較，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人再怪他曾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了。

  當然，他最在意的，仍舊是戚堯的感受。

  放在前些次見面，江寧絕不會想到，在戚堯的內心深處居然潛藏著那樣偉大的理想！
  她說她隻想好好唱戲，一直唱下去，她說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期盼著傳統曲藝複興的崇高信仰。

  然而旁觀者清，江寧似乎能夠就此看透戚堯的內心，看到她內心深處深埋多年的亟待解放的熊熊火種。

  可是戚堯，她明明是個那樣瘦弱孤獨的存在，她本可以不去在意這些，只求自己善始善終，生而歡樂的……

  江寧用力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又難以自製的想起戚堯最後說的那句話——

  如果你只是為了唱曲兒和唱歌的話，你應該不會選擇說相聲，而應該當個歌手……

  江寧的嘴角不自覺的泛起一抹苦笑，拚命搖了搖頭，試圖將最後這句趕出腦海。

  到底是輾轉難眠，江寧索性起身下地，從冰箱裡翻出一罐冰鎮飲料，也不打開去喝，隻把它放在額頭上，以便讓自己盡可能的平靜下來。

  冰涼的觸感，突然就讓江寧一瞬間平靜下來。

  而後，江寧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像戚堯這樣的人，分明就像是一顆滄海遺珠，絕不應該在汙泥砂礫之中永久蒙塵。

  哪怕是生不逢時，戚堯沒有生在傳統曲藝最最輝煌的年代，她也應該在有生之年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全力以赴的去實現她潛藏多年的理想。

  該有更多的人，聽到戚堯這個名字，為她驚鴻一瞥，為她歡呼尖叫，讓她熠熠閃光！
  江寧放下手裡的飲料，暗自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一定要幫戚堯實現她的理想，真真正正的幫到她！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江寧便起床快速洗漱完畢，輕手輕腳出了門。

  半小時後。

  開門的時候，東子整個人還處於夢遊狀態，幾乎稍碰一下就能栽倒在地。

  江寧意氣風發，顧不得手裡還提著早餐，直接把東子搖醒。

  被暴力打斷睡眠，東子實在是提不起任何的胃口和情緒。

  他哭笑不得地看著江寧三下五除二吃掉了自己那份，話說得那叫一個哭腔滿滿：
  “這才早上五點不到，你到底什麽毛病啊？”

  江寧絲毫不生氣，笑眯眯回答：“兄弟，坤伶社的上座率問題，你有什麽想法嗎？”

  東子在反覆確認過江寧不是色迷心竅，而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戚堯一把後，脾氣總算是消了大半。

  又想到一旦坤伶社上座率的問題能被解決，不管是戚堯還是潘雅欣都能夠有更多的登台機會，東子整個人瞬間元氣滿滿。

  江寧根本來不及去探究東子到底為什麽這麽可疑，那邊東子已經翻出一張紙，在上面刷刷刷寫下了一大堆的待討論可行性建議。

  既狐疑又被瞬間提起了興趣的江寧逐條看過，伸手在“互聯網”三個字上點了點，問：

  “寫這個，什麽意思？”

  東子看了一眼，回道：“我記得以前看過一條八卦新聞，探討的是如何用互聯網消息去捧紅一個人的問題。那個時候覺得挺扯，可剛才我突然想起來了，這幾年你是不是也看過很多娛樂推送，上面說的這個明星那個明星的其實都不怎麽認識，可推著推著這人就莫名其妙火了？”

  說完，東子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其實我覺得，抽出精力捧捧你，你也能火。”

  江寧手上的動作滯了滯，“戚堯更值得。”

  事實上，江寧雖說年齡不大，但本身是個對互聯網絡沒什麽關注興趣的人，說難聽些，根本就是個網絡白癡。

  虧得東子講的明白，江寧總算是想通了，但凡實力非凡又肯花時間不停推送自己的人，都是有機會大火爆火的。

  以戚堯那麽驚豔的唱腔，一定能夠做到的！江寧美滋滋想。

  當天下午，爆笑匯複演第二天。

  聽過江寧唱曲兒的觀眾來了不少，雖說沒有四處奔走後的前一場上座率高，但勉強也能坐足三成，選段依舊是傳統段子《大保鏢》。

  要不是突然想起戚堯走之前最後那句話，江寧大概仍會遵照觀眾們的想法，以唱曲兒為主，說口為輔。

  可因為想起了戚堯，江寧稍稍硬氣了些，靠著嘴皮子的功夫壓住了部分觀眾的聒噪，總歸是說滿了一半的段子。

  奔著江寧嗓子來的觀眾難免有些失落，但也有另外一些觀眾，被江寧略顯鬧騰的台風逗得前仰後合，連連鼓掌。

  袁老爺子在家閑得慌，剛好來劇場轉轉。

  在出場門偷眼瞧著江寧表現的時候，袁老爺子半閉著眼睛一臉笑眯眯：

  “這臭小子，好像活過來點兒了！”

  可惜的是，江寧的心思這會兒多半沒放在關注觀眾的反應上。

  兩段返場小曲兒結束，觀眾走淨，江寧就匆匆忙忙拉著東子下台換好衣服，一溜煙跑掉，連坐在角落裡的師父都沒有發現。

  用最快速度趕回了東子的家，江寧和東子動作一致的窩進沙發，抓起手機開始注冊各種平台帳號，但凡能播放視頻文件的，無一落下。

  做完這些，兩人又分別給各自的朋友打電話，央求所有能央求的人跟他們一樣，做出同樣的準備。

  功夫不負有心人，所有平台加在一起，兩人總算是集齊了足有一百多個新老帳號。

  東子滿心滿眼都是莫名的興奮，越想越覺得默默努力和付出這種事情簡直浪漫又偉大。

  他咧著嘴笑：“我說小寧，咱們這會兒可真是萬事俱備，只差東風了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