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豈言卿心負,腸斷來世路(二)
她手指微蜷:“公子請自重。”
因為爬山的原因,即使她身子比尋常女子強健了些,可也滲些汗來,謝祉瑜離得近了,還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不知是周圍的花太香,還是她的身上本就如此香氣撲鼻。
看著她刻意疏遠的動作,鼻間圍繞的香氣好似也淡了許多,他臉上不免有些失望:“可是我尋了你好久,你不告訴我名字讓我再去何處尋你?”
林韶九緊緊握了握手,微垂著頭,有些懊惱:“公子莫要再說這些惹人誤會的話!”
她除了與家裡人打交道,就是面對那些士兵,哪曾遇到過這般…這般唐突不知禮數的人!
即使這個人生了一副讓人心生波瀾的姿容,可也不該這般任意妄為,肆意撩撥。
謝祉瑜眨眨眼:“我是認真的,姑娘多看我幾眼,說不定也會生出幾分熟悉呢。”
林韶九倉促間抬眸看了一眼,心臟一跳,又慌亂落下。
這人越靠越近,在離她四指遠時驀地退開了身子,林韶九堪堪松了口氣,抬眸時臉上已是十分羞惱。
卻只見他眼眸含笑,哪還有剛剛撩人的樣子。
林韶九心裡生出一股古怪,莫不是剛剛的那些都是裝的?
他笑意盈盈,眉眼彎彎,出聲已不見方才模樣:“不好意思,唐突了姑娘。”
他笑起來桃花眼狹長,灼灼其華,襯得這片桃花林更加美豔。
林韶九抿唇,雖然剛剛有些惱怒,可現在在他真誠致歉下,竟再生不出半分羞惱來。
姣好的心理素質讓她很快反應過來,只是微微頷了下巴,如何也說不出“沒關系”的話語來,畢竟她剛剛心裡波動是真。
“小姐!你在哪啊?”
“小姐!!”
林韶九應聲抬頭,果見遠處兩個焦急的面容漫無目的地張望。
眼看著竹瀝視線掃了過來,林韶九隻聞一陣清風拂過,耳畔劃過一聲含笑歎息:“下次再見記得告訴在下姑娘的名諱。”
眼前迷離了一瞬,再抬眸時哪還有那個紅色張揚的身影。
林韶九抿唇,黛眉微蹙手指頭勾了勾,提步向著竹瀝的方向踏過去。
“小姐!你怎麽在這?可嚇壞了,若是找不到了,奴婢可怎麽和將軍交代!”
“我只是出來隨便看看。”
山梔步伐凌亂,匆匆而至,出聲已帶著哭腔:“小姐,都怪奴婢貪玩瞎跑,奴婢以後再也不這樣了,險些丟了小姐,回去少爺肯定會剝了奴婢的皮的!”
竹瀝呵斥道:“你還好意思哭!如果不是你我們至於找不到小姐嗎?”
林韶九摸摸她的頭,柔聲安撫道:“沒關系的,我這不是沒丟麽?怪我沒有待在原地等你們。”
“小姐你怎麽這麽好啊。”
她們是修了幾世的福分才能來照顧這天仙般菩薩心的小姐。
“行了回去吧,把你這小花臉擦一擦,省得回去哥哥問起來,你們說漏了嘴。”
林韶九的父親乃是鎮國公,早些年還是平陽大將軍,名林奐征,常年征戰在外,只有一房妻室。膝下一雙兒女,兒子喚林煊,是林韶九的兄長。
林韶九返回家中時,天色還不算晚,林煊已候在門口遙望許久,見家裡的棕褐紫檀木馬車遠遠駛來,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林煊生了一雙燦若星河的雙眼,劍眉鋒利,聲音朗潤,幾步跨過去,把掀簾探頭的林韶九一把接了下來:“妹妹,你怎得這般晚才回來,是想急死我嗎?”
林韶九抬眼望了望還在高掛的紅日,辯解道:“哥哥,如今才申時,說好的酉時回來,我還提早了兩個時辰,你這般著急做什麽?”
林煊點了點她的眉心:“你若真是要酉時回來,我怕是要帶人去山上尋你了!”
林韶九躲了下:“我已經長大了,你別點我的額頭。”
“二九年華,哪裡算大?在我眼裡你永遠是那個跟在我後邊的小囡囡。”
說起來今年林韶九已是年芳十八,早已過了出嫁的年紀,偏偏林韶九不願意配婚,林煊更不願意自己這傾國傾城聰慧多智的妹妹便宜了誰。
京城隻道平陽大將軍有一女及笄三年還未有婚配,恐是不能見人。
唯有林家人知道林韶九這幅面容,若是真露了世面,怕是這將軍府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去。
這偌大的將軍府也只有林煊和林韶九在,林奐征夫妻都在邊關,林煊也是剛從境外趕來。
他邊走邊道:“待邊關穩住了,阿娘便會趕回來了。”
林韶九憂上眉梢:“邊關戰事還是很急嗎?”
“南邊那群蠻子不老實!等打怕了就不會折騰了!妹妹別擔心,他們都會安全回來的。”
“嗯,若是實在不行,我過幾日啟程去邊關…”
話還未說完,立刻被林煊打斷:“你剛從那窮壤地帶回來,才待了不足半月,又想回去!”說著眼裡呈現心疼:“你是一個女子,本該待在將軍府嬌養起來,怎得就受這些苦。”
“哥哥莫要再說這些話,我是林家的女兒,自當擔起林家子女的責任。”
林煊揉了揉她的烏發,深深歎了口氣:“是我妹妹生得太過聰慧了,若是哥哥也聰明些…”
“哥哥只是不願動腦子而已。”
林煊揚起笑來,朗聲道:“不知道我這世上僅有的妹妹要便宜了哪個翩翩少年郎!”
“哥哥說這些打趣我做什麽…”她垂眸笑起來,腦海裡卻不自覺浮現出今天桃花叢中那抹紅色身影,眉心接著一蹙,嘴角的線耷下來,生出了幾分懊惱來。
好端端的想那個登徒子做什麽。
鎮國公府的夜晚十分寂靜,高高的城牆肅穆,一抹黑色身影輕車熟路的跳躍在府內,潛進書房翻找了一番。
臉被遮的嚴嚴實實,只有一雙桃花眼顯露在外,在月光下生出幾分明亮。
他路過案幾,推敲了幾下,沒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轉眸時看到桌子上一張宣紙,寥寥幾行,是一些獨到的軍事見解。
字體娟秀端正,倒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他多看了兩眼,不自覺眼底露出幾分讚賞來,卻不再多留,衣衫翻飛間出了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