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逝去與新生

  “結束吧，像你這樣執迷不悟的魔物娘，也無所謂多一個少一個了，未來新生的我族魔物娘，各個都會有這樣的不死身，傀儡術也好，亡靈術也罷，就算練到極致，在真正的不死面前，都弱小的可憐。”庫庫塔莉姆握住骨刺，緩緩走向了倒在地上的妮莉莉：“就和你邊上的傀儡一般，就算是生者練成，就算是維爾長老的身體，就算是你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線，也還是避免不了被更強的力量所毀滅的命運，而我，無論受到怎麽樣的傷害，無論敵人的力量有多強大，只要我的核心還在，我就不會消亡，永恆，才是凌駕一切的強大。”

  “好了，安息吧，你的身體，我會好好留給族人利用的。”庫庫塔莉姆走到了妮莉莉的面前蹲下，然後將骨刺狠狠刺向了後者的頭顱。

  血液緩緩流下，骨刺刺入了皮膚.
  但它，停住了。

  “什麽.”庫庫塔莉姆的手臂動彈不得了，而在她的身後，是維爾的傀儡身軀死死地抱住了她，不僅如此，一根黑色的線從她背後伸出，將庫庫塔莉姆渾身都捆得結結實實動彈不得。

  妮莉莉向邊上一滾，然後緩緩站了起來，她看著半蹲在地拚命掙扎的庫庫塔莉姆，以及那可以刺穿世間一切，如今卻被一根線所纏繞住的骨刺，默默流下了眼淚：“族長，您肯定不知道吧，在艾塔林長老的筆記中，寫下了她在龍鳳島上發現的秘密，她研究出了涅槃和亡靈轉生的共通點，研究出了龍墓的結構秘術，和龍巫女死後依舊可以維持活動抵禦外敵的秘密，從此以後我們的傀儡破損後不需要直接被丟棄了，雖然我們沒法避免死亡，但是卻可以利用龍墓結構的死氣吸收秘術，解決我們的身體被死氣侵蝕，壽命減少的問題，我們也不再需要一直定居在墓地或者是古戰場這樣埋藏著屍體的死氣濃鬱的地方了，有了這些秘術和筆記，我們可以聚集遊離的死氣來進行施法，我們也可以像別的魔物娘那樣自由地生活在城市，我們也可以不再被大家認為孤僻了。這些，這些都是我想等您回來告訴您的驚喜，這些都是艾塔林長老用生命換來的珍貴財富！這些，也是我學會後，用在維爾長老的遺物和我祖先的遺物上的新秘術。”

  “族長，您錯了，和您戰鬥的並不只有我一個，您面對的，是我們整個鬼族，是我們的先輩的靈魂，以及我這個，鬼族還活著的證明！我會讓鬼族延續昌盛，我會，比你更好！”

  妮莉莉淚流滿面，她舉起雙手，一手貼在了庫庫塔莉姆的額頭上，一手握住了後者的角，當她做完這個動作後，已經泣不成聲，她張了張嘴，卻連一個完整音節都發不出來，她整個人就呆在了原地抽泣，猶豫著遲遲不動，也說不出話來。

  庫庫塔莉姆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掙脫這根看起來並不堅韌的線，在恍然中，她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纏在她身上的線就像是變成了一隻隻可愛的小手，拉著她的衣擺不讓她走。

  眼前的景象就仿佛回到了過去，孩子們圍在她的身旁叫嚷著：

  “族長大人，再讓我看看那個小玩偶嘛好不好。”

  “族長奶奶，上次說好的給我一個的。”

  “我也要我也要~”

  維爾站在不遠處，帶著和藹的笑容看著被一群充滿活力的孩子圍住，面露無奈的庫庫塔莉姆。

  “好~好，今天就帶你們玩個夠，不過這些小木偶只有自己製造出來才能像我這樣靈活，走吧，我們去外面的草原上玩。”

  於是庫庫塔莉姆索性放下了一切繁忙的事物，帶著一群興高采烈的孩子去玩，她教授她們如何製作傀儡，如何用線控制傀儡，如何輸入自己的魔力，看著她們笨拙的掌控著傀儡，安慰著失敗後哭泣的孩子。

  妮莉莉，也是這些孩子中的一個，最笨拙的一個。

  場景再一次變換，這一次，她面前是維爾和無數過去的族人，這些族人都一個個在她之前消逝了，她們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後人，如果沒有後代的，就把它托付給了庫庫塔莉姆，沒有一個人願意按照祖訓說的把亡靈媒介作為陪葬品葬入墓中，庫庫塔莉姆流著淚接過一個又一個的族人的托付，然後帶著笑容，將這些東西送給新生的孩子們，周而往複。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一族的族長了，雖然我知道，這是個很沉重的負擔，但是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孩子。”

  老族長把代表族長的信物交到了哭泣著的庫庫塔莉姆的手上，然後緩緩把她的手指握緊。

  “我說的，並不是實力，而是，生存的善良”

  庫庫塔莉姆面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了，她猛地回頭，看見了曾經一個個逝去的族人，站在她的身後，微笑著看著她，而維爾，則是緩步走了過來抱住了她。

  “你，辛苦了。”

  “接下來的一切，就交給，那個孩子吧.不要嫉妒，她或許比你，更加優秀。”

  庫庫塔莉姆抬起了頭，她的面前，是面龐被淚水糊濕的妮莉莉，無數早已失去的情感如同潮水般猛地湧入了她的心頭，一瞬間將她的空虛補滿。

  但她知道，自己所剩的，活著的時間不多了，禁術終究是禁術，死去的人不能再復活，失去的感情，即使失而復得，也不會長久。

  自己要做的，是不讓錯誤繼續釀下去。

  “孩子.”

  庫庫塔莉姆的語氣讓妮莉莉愣住了，她激動地難以自製：“族族.”

  “孩子，聽我說，我的時間，不多了。”庫庫塔莉姆露出了一個微笑：“謝謝你，讓我能在還活著的時候，看到你的成長，從你小的時候，我就一點點看著你長大，如今你已經超過我了，也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我很欣慰。”

  “禁術是不能被逆轉的，失去的感情，也沒法回來。”庫庫塔莉姆並沒有遺憾，也沒有失望，而是面帶釋然，笑道：“孩子，想必，你還記得我曾經教你的，最後一個法術吧。”

  “族長.不要我.我不想.”

  “沒關系的孩子。”庫庫塔莉姆輕聲安慰道：“這是對我的寬恕，也是您，徹底成長的見證，我，本來早已該死去的，卻因為執念和誘惑，誤入歧途，我很慶幸自己沒有繼續錯下去，而那個秘術，其實是我自己創造的，如今我覺得，是時候讓它發揮自己的能力了，這也是對我的最後的認可。”

  “孩子.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鬼族一族的族長了。”庫庫塔莉姆的身軀中飛出一個黑色的小徽章，浮在了妮莉莉的面前：“好了，趁我還留有情感的時候動手吧，這是對我最好的結局了，最後我想說的是對不起.”

  “族長大人.”

  妮莉莉看著面帶微笑一言不發的庫庫塔莉姆，她忍不住淚如泉湧，看著代表著族長象征的徽章飛到了自己的領口，她哽咽道：“您多年對我的養育和教導之恩，在我的心中，您就和我的家人一樣，所以.”

  “請安息吧，我們大家其實，都已經原諒了您。我答應您，從此以後，會讓鬼族強大起來的，一定，會做到的”

  “是嗎？這樣就好。”庫庫塔莉姆閉上了眼睛。

  妮莉莉的雙手漸漸亮起了白色的光芒，她默念著秘術的咒文。

  迷茫的靈魂，請於此安息吧。

  空洞的軀體徒留在世間，抹去情感，抹去記憶。

  在世間流浪，無根浮萍。

  從昔日的對生的留戀，到如今空虛的留存世間。

  這不是永生，而是詛咒。

  一個讓人不死的詛咒。

  因此，請安息吧。

  生與死輪回不止。

  正因為死亡的存在，我們才更珍惜活著。

  當死亡來臨時，不必害怕。

  因為我們，還有自己的靈魂。

  它會指引著我們，為生者送去祝福，拖延住死亡追趕孩子們的步伐。

  所以我們才能，帶著微笑死去。

  這就是所謂的，我們的宿命。

  “請安息吧.”妮莉莉咬著牙，顫抖著念完了最後一句咒文，只見面前的庫庫塔莉姆的身軀漸漸化作了點點光芒，她的臉上帶著笑容，就這樣華麗純淨地謝幕在了這片世界。

  正如她創造的咒文所訴說的一般。

  她帶著微笑死去了，為族人，留下了妮莉莉這樣一位新的族長，她將代替她，為孩子們播撒新的活著的希望。

  妮莉莉終於忍不住，在這片環境已經恢復的草地上，抱頭痛苦起來。

  她確實需要好好發泄一會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