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艾爾華斯的心
  每一天，我都會在這片黑暗領域的天空上，刻上一顆星辰。

  平淡的時候，刻一顆星星。難過的時候，刻上兩顆。如果思念將要化作眼淚流出的時候，就刻上三顆。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這片領域已經變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無數繁星映照著大地上的冰川，從極夜的黑暗，變成極晝的璀璨，唯一不變的，是為它無盡的天空，刻上星星的自己。

  今天，又是三顆星星.
  大門緩緩打開，漫天星辰消散一空，這片神秘的領域再一次變回了空曠的房間，只剩下一座已經空無一物的冰棺，以及一位守候在這裡的孤獨的魔物娘。

  “作為最後的boss點還真是意外的簡陋。”陸亡雖然沒有開玩笑的心情，不過他還是堅持著這麽說了一句玩笑話，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也許一言不發會是更好的選擇，但是他還是想說點什麽。

  面前的魔物娘並沒有見到艾麗莎時的聖潔感，也沒有一股也許是世界最強魔物娘的壓迫感，如果讓陸亡來形容她的話，只能用一個美麗來評價其萬分之一，淡藍色的玻璃絲婚紗，就像是冰塊製成地一般晶瑩無瑕，高挑的身材和淒婉的背影，讓人不禁想要過去安慰呵護她，用自己的絲絲體溫來溫暖她看似冰封的心靈。

  陸亡並沒有那麽做，因為他很明白，自己如果真的這麽做了，結果只能是一同被冰凍在永恆的時空中，永遠地定格在那一刻，會被裝進冰棺？也許吧，或許她把自己裝進冰棺後，她自己也會跟著一同進入長眠，這種唯美哀傷的結局，也許可以拯救世界，但是絕對不是陸亡想要的結果.
  “這身衣服，好看嗎？”艾爾華斯的聲音空若幽蘭。

  “不會有人比你更適合了。”陸亡這倒是實話實說，只有她這樣的氣質，才配得上一身淡藍色的紗裙，或者說婚紗。

  “這是我想在婚禮上穿的婚紗。”艾爾華斯緩緩轉過身來，碧藍色的眼睛看著陸亡的臉龐，她停下了話語，緩步走到陸亡的面前，伸出右手撫摸著陸亡的臉頰，過了很久才重新開口道：“這對眸子，還和他以前一模一樣，太像了。”

  “嘛”陸亡也不好在這裡掙脫開，畢竟他心中還是有點內疚的，其實如果沒有什麽轉世之說，再誕那種壯烈犧牲自己保全大多數人類的行為只會被所有勇者認為是英雄，被所有魔物娘所致敬，但是相對的，他這種行為傷害了、也僅僅傷害一隻魔物娘。

  這個世界上有幾分對再誕的喝彩，就有幾分悲傷湧入她的心中，她一個人承受著與全世界戛然相反的痛苦，如果說再誕對全世界而言都是一名當之無愧的勇者，但是唯獨對她，是一位不負責任的騙子，懦夫，逃兵，一個以自己的死亡來逃避一切的混蛋。

  雖然陸亡也明白，當時化名為洛亡，身為再誕勇者的自己，心裡其實是很矛盾的，建立樂園也好，犧牲自己也罷，一切本來就是按照計劃去進行的，就是為了能夠順利避開那位的眼目轉世，然後去達成一個到現在自己都想不起來的目的，陸亡也隱約猜測到了大概是和莉莉絲有關，反正也是為了自己的愛情。

  但是他唯獨沒有想到艾爾華斯會喜歡上自己，甚至自己都開始被艾爾華斯的義無反顧觸動了，在那個命運的分岔路口，身為洛亡的自己面臨著兩個選擇，其中一個就是繼續計劃，隻辜負艾爾華斯一個人，輪回後再也不見，失去記憶的他，就像是堵住了耳朵遮住了眼睛，安心地活在新的一世，達成自己尋找之物，無視並且犧牲掉艾爾華斯的感情。

  而第二條路，就是放棄自己策劃了無數歲月，付出了無數心血的計劃，從此以後自己就真正地變成那個自己扮演的，名為“洛亡”的勇者角色，和艾爾華斯一起生存下去，最終兩人坦然面對自己的大限，就這樣忘記過去，忘記自己的使命，忘記自己真正所求。

  無論走那一邊，對自己而言，都是一種逃避，有得，必有失，自己是明白的。時間不容許自己永遠在分岔路口前止步不前，當命運逼迫自己前進的時候，自己不得不進行一次逃避的選擇。

  但是最終自己還是選擇了繼續計劃。

  所以今天，自己站在了這裡，站在了一個在幾千年的時光中，心靈化作了冰塊，已經被歲月與絕望的刀刃切割地破碎不堪的，自己上一世唯一辜負的魔物娘——艾爾華斯.洛霜。

  洛霜並不是自己給她取的名，這也許是她自己加上的名，陸亡隱約地想了起來，她貌似對自己這麽說過一句：“等一切結束後，洛亡大人，能滿足我一個願望嗎？”

  “說吧。”當時已經決定好犧牲自己，繼續計劃的洛亡，對一切都已經不是很在意了。

  “我想，要得到一個和大人一樣的洛姓，就和那些契約勇者會跟魔物娘的姓氏一樣.但是因為我沒有名字，所以我想反過來跟大人您的姓”

  “這種小事，你自己決定吧。”

  自己似乎這麽模棱兩可般地答應過她，但是當時已經看淡一切的自己，根本不會知道這句冷淡的回答，對艾爾華斯而言是令她激動地幾乎情緒失控地一聲答應.
  大火的戰爭將這一切都吞噬了，而如今燒盡的畫面之後，在陸亡的眼前，是一位已經察覺不到其心中感情的魔物娘，哪怕是終於轉世相見，心靈也已經不會再波動一絲了。

  眼淚，是會流乾的，當眼淚流乾的時候，她就是一隻徹底的魔物娘了
  “勇者陸亡.我可以叫你洛亡嗎？”艾爾華斯的手從陸亡的臉龐上移開，她緩緩退後了幾步。

  “隨意吧。”陸亡點了點頭：“畢竟對你而言，我可以是洛亡，對其他人而言，我是陸亡。”

  “那麽，你到底是陸亡，還是洛亡呢？又或者說是再誕？”艾爾華斯問道。

  “唔”陸亡沉默了許久，艾爾華斯也不急著聽他的回答，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著陸亡的最終結果。

  “是陸亡吧。”雖然糾結了很久，但是出口時的話語卻異常的堅定：“因為生命，就是一種不斷前進，無法後退的旅程，我不想欺騙你，那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

  “你怎麽會變得這麽傻。”艾爾華斯的眼神中充滿了悲傷，她苦笑一聲：“如果你剛剛說你是洛亡，就算我明知道你是在騙我，也許我都會義無反顧地選擇相信這個謊言，亡靈複生，煉金，招魂，血脈共鳴，靈魂轉生，血祭，所有的方式，哪怕多禁忌的手段我都試過了。我已經沒有選擇了啊洛亡，你知道嗎，你只需要一句輕描淡寫的謊言，哪怕一點點情感也沒有，我就會永遠都沒法再恨你哪怕一分一毫。”

  “那我會自己恨自己的，哈哈。”陸亡的笑容也充滿了苦澀，乾笑終究是長久不了的，苦笑也只會讓心頭更加沉悶，他笑不下去了，連笑的表情做起來都格外的疲憊：“你要知道，我不能止步不前。”

  “那麽多年來，我隻想問你一句，在那時我不敢問你，可是如今，我想知道答案，等了那麽多年月，我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我現在，隻想知道這個答案。”艾爾華斯的表情變得認真了起來，她朱唇微啟，一字一吐：“為什麽選的是她？我究竟哪裡，比不上她？”

  “她？”陸亡一愣，這是他沒有想到的問題，也是他記憶裡唯一空白的問題，吸收了那顆自己上一世留下的核心後，再回憶起那段空白時，自己也不會失控了，但是空白永遠是空白，模糊令人幾乎要抓狂，原本這一切都應該和莉莉絲問清楚，但是陸亡卻不知怎麽，從心底逃避著這個話題。就仿佛是一旦問出口後，就會有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一般。

  但是如今，艾爾華斯也知道，她知道些什麽？自己前世對她說了什麽？空白，一片空白，凡是關於艾爾華斯口中那個“她”的一切，全都是空白，所有關於“她”的信息，全都徹底地消失了，一點痕跡也沒有
  “你忘了啊.”只需要陸亡一個愣神，艾爾華斯就明白了他所想的一切。

  陸亡感覺到了面前的艾爾華斯不再是那股冷若冰霜的感覺，這一句話，蘊含著無比的憤怒，只聽她接著道：“也就是說.即使明知會忘記她，你也依舊選擇了她嗎！那又有什麽意義，你根本什麽也沒有得到！明明知道是這樣，你為什麽不選擇我！至少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為什麽！”

  暴風雪毫無征兆地席卷了這個房間，陸亡的衣服上凝結起了一道道冰痕，凌冽的寒意冷了他的手，接著鑽入他的皮膚，刺入他的骨髓，想要凍住了他的心。

  “我不知道.”陸亡搖了搖頭，死亡之力運氣，震散了寒氣：“但是，我不會後悔我的選擇，即使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如此選擇，我也不會後悔。”

  “不過，既然你已經忘了，那真是太好了。”艾爾華斯似乎冷靜了下來，突然冒出了一句與她心中憤怒之情截然相反的話。

  寒意猛地一掃而空，房間依舊是原先的房間，之前的風雪就像是幻覺一般，房間內一點殘留的冰霜也沒有，乾乾淨淨
  “你想幹什麽？”陸亡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等事情結束後，我會讓你，永遠地忘記她。這樣，你就不需要痛苦地選擇了。”艾爾華斯笑了，她這一次的笑容，卻吹冷了陸亡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