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第一不可負卿卿(六十四)
夜色朦朧,一盞燈亮了起來。
穿著一身白色襯衣的男人,身形高高瘦瘦,他面無表情。
額發稍稍遮住了他比夜更深不可測的眼,那種名為危險的氣息壓迫的人喘不過氣來。
他立在閣樓中央,不自覺轉了原地轉了好幾圈,目光在書架間流淌而過。
抬手,便是一雙如同藝術品的手,骨絡分明。
他拿起一本書,剛剛打開,翻開一頁,
眼前一下子就浮現小姑娘的笑容。
是他的夢裡。
這麽多日來一直困繞著他的夢。
在那個朦朧的夢裡,他也是一路滾爬滾打。
可夢裡的他曾受到別人的幫助。
女人很溫和。
所以他第一眼就看出他的小妻子的身份。
所以他聽到大帥娶她時,他便想都沒想的同意了。
但結婚當日他卻不能換成喜服,給小姑娘應有的體面。
她那時應該就生他的氣了吧。
所以到現在,他的生命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小姑娘。
他本該不這麽在意的。
身外人的事,他不掛懷。
旁人如何,是喜是怒是哀是樂,他也從來漠不關心。
他是從小如此的。
年少落魄潦倒,為了口飯什麽都豁得出去,野蠻生長,摸爬滾打七竅玲瓏心。
到如今,他也不必看人臉色。
可現在,他不會哭,不會笑,尋遍名醫也隻說心理障礙,情感冷漠症是藥石罔效。
既然治不了,那便向善。
不作惡是他最後的底線了。
於是,他學會了禮、分度、人與人之間恪守的界線,經年累月,禮數分度嚴謹自守,而在那之外,多一分他沈集錦也不會做。
他習慣了,不管也不在意旁人如何。
但不知不覺中,他人生裡好像就多了這麽一個例外——
明明只是在夢裡,再回想起來,那個小姑娘每一點神色變化,一皺眉、一矜鼻、一動唇,都栩栩如生地刻在腦海裡一樣。
甚至就連她所有有關的話,每個字的每個語氣,他都能回憶起來。
猶在耳邊。
她手裡纏繞著一隻玫瑰花,她笑著,人比花豔,“送給你,我親愛的丈夫。”
——
小姑娘笑的嬌豔,“夫君還不上榻,可要讓我為你寬衣?”
——
她探著腦袋,手扒拉著門,捂著臉問:“可以在要個親親嗎?”
明明是她要親親,可也是她先害羞。
可後來。
她輕飄地笑著。
唇角上揚,眼尾也揚起,
“我還以為,少帥真的喜歡我呢。”
夢裡的他慌了。
他只能蒼白的說,“是喜歡的。”
他不能說多,他擔心會把災難帶的她。
他甚至連解釋的機會也沒有。
因為在這個所謂的少帥府裡,處處都是別人的眼線。
多說一句,都會讓她成為真正的眾矢之地。
小姑娘不信他。
她說:“少帥,我也是個人啊,我的命在您的眼裡就這麽輕賤嗎?”
她似乎哽咽了一聲。
“我也會死的呀。”
他心疼得滴血,他只有蒼白的一句,“你不會死的。”
你不會死的。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縱使我遍體鱗傷,也不會讓旁人傷你分毫。
可是,
看來他是來不及告訴她了。
就是不知道小姑娘是不是還在生他的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