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女二登場
下了班的阮孑趕赴咖啡店,葡萄已經先到一步事先點好了單。
她一進門,冷氣撲面而來,擊退身上陽光留下的余溫。
這個點還很早,店裡就幾桌客人零零散散地坐著,她一坐下來,就被葡萄使眼色示意朝左邊那桌看。
循勢望去,兩米之隔的那一桌坐著一對男女,阮孑並沒看出什麽,遂不明所以地問:“怎麽了?”
“相親呢。”
這年頭相親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不過以葡萄這個性子,肯定是有些什麽獨特的地方才會讓她注意到。
她便又看過去,目光先是落在女方身上,女孩身量有些嬌小清瘦,模樣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長得端正好看,小小的圓臉還有讓許多人欣羨的膠原蛋白。
再移目去看男方,第一反應是年齡相差確實有些懸殊。
對方看著四十上下,一身職業西裝,頭髮用發蠟定型梳得很整齊,看上去不苟言笑的。
葡萄一隻手肘撐在桌子上挑著一塊水果沙拉吃,一邊朝阮孑挑起一側眉毛:“你聽聽對話。”
而那一桌的對話還在繼續。
“從小姐,你是否能接受試管嬰兒?如你所見,我已經四十歲了,婚後的第一要事就是小孩。”
“除了做試管嬰兒時從小姐會吃點苦頭外,以後基本都不會了,只要懷上的第一天起,我會請好保姆跟營養師隨時隨地照顧你,婚後你也不需要擔心柴米油鹽。”
“從小姐?從小姐?”
這是從是第十二次相親,在大學畢業的第六十七天裡。
思緒飄飛的人被拉回來,她眼睫輕垂,漆黑而圓潤的眼睛落在面前的奶茶上,刻意避開與那雙眼神的對視,心裡篤定而抵觸的是——我不願意。
可是說出口,又無可奈何地變成了溫和軟糯的另一個詞:“我們能慢慢了解一下嗎?”
“這是肯定的。”
兩個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馮暉看了看表,似乎還有要事要忙。
“那從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她內心想說的是——我自己能回去的。
“有勞了。”
距離近,阮孑一字不差地聽了個全,跟葡萄對看一眼,後者一臉‘你看吧’的神情。
阮孑有些唏噓:“這女孩看著就不大,乖乖女的樣子,估計是被趕鴨子上架了。”
不甚在意地聳聳肩,葡萄讚同她的意見:“父母也是奇葩。”
又打量了他們一眼,葡萄問:“不過你覺得他兩能成嗎?”
“別人的事誰知道呢?”
從是被送到了路口,告別相親對象,穿過巷子,又走進筒子樓。
陽光慷慨地砸到高樓層,又被走廊裡晾曬著的密密麻麻的衣服切割成不平整的細碎碎塊。
夏日的傍晚6點,各家各戶鍋鏟爭相比拚著嗓門,已經放學的孩童在環繞成一體的走廊裡追趕,笑鬧不絕。
可從是,最討厭這一種喧鬧,所謂煙火氣,不過是住在這裡的人無力與這個社會抗衡的悲哀。
她熟門熟路地拐上一層又一層的階梯,抵達自己位於五樓的家。
推開門,父母親已然做好了飯菜,似乎就等著她歸來。
“阿是,來,坐下吃飯了。”呂三月擦擦濕濡的手將她從門口拉進屋內坐下,自己又自顧去盛飯。
從是本能地起身要幫忙,坐在主位的父親開了口:“男方那邊的介紹人打電話來了,說人誇你斯斯文文又有禮貌,對你挺滿意的。”
呂三月把飯放在她面前,她手扶著低低說了聲謝謝媽。
一家三口都入了坐,從安起筷:“等你嫁過去就享福了,又不用你出去工作,就在家當少奶奶。”
呂三月接:“就是,這個馮暉可是咱們好不容易才讓媒婆牽上線的,你可要抓點緊。”
“對方說你也想再了解了解,了解可以,像你媽說的,抓點緊,否則人家跑了,到時候你可哭去。”
從是輕輕張口:“馮先生說,要我做試管嬰兒。”這是試探,也是求證,想確認父母是否提前知曉這一條。
“做就做吧,人都這個年紀了,很難……那什麽,叫什麽天?噢,天然懷孕。”照從安的口吻,他並未將這事放在心上:“所以說做生意的就是有遠見,人家年輕時候就把好的精子儲存好了。”
呂三月點頭附和,頗是讚同。
從是眨了眨眼——是啊,人家都這個年紀了!
“快吃飯,你愛的臘肉,可香了。這幾天你又一直在外面找工作,也累得夠嗆。”呂三月專給她夾的半肥半瘦。
她安靜地看著桌上冒著香氣的菜肴,蒜薹炒臘肉,薄荷葉燉雞蛋——沒有一樣,是她所謂愛吃的。
未發一語,執起筷子,她乖巧吃飯。
晚6點半,一家三口解決了晚餐,從是洗完碗筷,在走廊裡收了衣裳,太陽還沒完全落山。
晚10點,她洗好澡,照例將三人的衣服洗淨晾到走廊,回到房間,從手機查看求職網站上的信息。
住在這裡的人大多是沒有夜生活的,十點多,八成的門戶都熄了燈,從是的房裡燈還亮著,她又在一家一家地找符合自己的工作,然後將簡歷投去。
10點51,關掉求職網站與燈光,她躺到床上,閉眼練習自我介紹:“您好,我叫從是,畢業於華陽科技大學,就讀烏爾都語專業,就學期間一直有做過不同的兼職……”
樓上傳來走動聲,隔壁傳來水流聲,她就在這嘈雜的噪音裡一遍一遍地練習。
6點多許跟葡萄分別的阮孑回家泡了一個浴,之後便窩在沙發上看書。
“好無聊、好無聊。”
“要說話、說話。”
她手裡拿著一本《第七天》,耳邊時不時鑽進來這鸚鵡的說話聲,吵得她根本看不進去——雖然原本她就因想著某人看不進。
“我渴了。”
她從書中抬頭,強調:“主人,我渴了。”
“我渴了。”鸚鵡我行我素。
“那您就渴著唄。”她作勢繼續看書。
“主人,我渴了。”再有骨氣的鳥兒也敗在了資本主義面前。
阮孑這才滿意地放下書,蓄了一部分水給它,開籠門之前先惡聲警告:“你要再敢啄我,我你頭擰斷拿來炭燒。”話說完,才敢把手探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