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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酥似寶》第4章 不談情,我們談談錢
  第4章 不談情,我們談談錢

  【1】

  秦言從恆亞公司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然天黑,黑色的轎車如一頭敏捷的獵豹躍入長街。感覺四肢有些乏力的秦言躺在後座上閉目養神,文森看一眼後視鏡裡的他,問:“Boss,直接回家嗎?”

  他閉著眼睛,疲憊地應一聲:“先回公司。”

  “是。”文森應一聲,驅車朝著公司的方向而去。

  東城集團大廈的門外,唐酥裹緊了羽絨服,低頭耐心地等待著。公司的人告訴她,秦言出去了,她找不到秦言,也找不到蘇淮,只能在這裡守株待兔。

  從中午等到天黑,她穿著墨綠色的羽絨服,低頭坐在門口的花圃邊緣發呆。黑色的轎車忽然駛來,她被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驚醒,抬頭看過去,迅速地站起身來。

  黑色的轎車在前面停下來,文森開門下車,飛快地幫秦言打開了車門。

  秦言穿著黑色的皮鞋下車,站起身來,感覺頭有些暈乎,身體有些發熱,似乎是發燒了。

  他朝公司裡面走去,身後唐酥疾步跑過來,叫住了他:“秦言。”

  他停下來,扭頭,見到她,疲憊的臉色緩和了些,道:“到我辦公室來。”說著,他扭頭走進去。

  唐酥跟在他身後,一路上抿嘴不語,心事重重。雖然說無憑無據的,她不該這樣懷疑一個人,可是蘇淮出了事兒,她第一個想到的,只有秦言。

  電梯裡,她與秦言並肩而立,他修長的身體挺拔,表情平靜地看著緊閉的電梯門,臉色卻有些蒼白。

  低頭咳嗽兩聲,他一抬頭,電梯門被打開,他領著她去自己的辦公室。

  進了辦公室,他脫掉外套,轉身去倒水,問:“找我有什麽事?”

  她說:“有人在網上發帖,將蘇淮和喬笙的死強行扯在了一起。這件事情,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他給她遞水的手收了回去,喝一口,冷漠地抬眼看她,道:“你懷疑我?”

  她心虛地避開他的眼睛,看向別處,說:“當年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蘇淮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不希望因為那些陳年舊事,毀了他的前程。”

  他歎一口氣,覺得諷刺,冷聲道:“唐酥,從前到現在,你的心始終都只在蘇淮一個人的身上。你說你喜歡我,可你真的有喜歡過我嗎?哪怕一次,你真的將我放在心上過嗎?”

  她望著他,以沉默回答。

  他一口將杯中的熱水飲盡,仿佛不知燙一樣,然後將手中的杯子丟入垃圾桶,坐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道:“言歸正傳吧。唐酥,你和蘇淮辦不到的事情,我可以辦到。蘇淮的危機,我可以幫他解決,但我們得談一談。”

  談什麽?
  唐酥黯然地低頭,難過的情緒有些難忍,低聲問:“談什麽?”

  他和她之間,還有什麽是可談的嗎?

  他說:“不談情,我們談談錢。”

  幾秒鍾的恍惚後,她抬頭,他說:“四百萬,我幫他解決所有的麻煩。”

  她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個天文數字,問:“泰銖?”

  他說:“人民幣。”

  四百萬人民幣?

  她皺眉沉思片刻,歪著頭問:“你這算不算趁火打劫?”

  他改口:“五百萬。”

  她急忙舉手,連聲說:“好、好、好,四百萬就四百萬,但我得先問問蘇淮。”

  他抬手看一眼時間,說:“我給你十個小時的時間,明天早上六點鍾,想清楚了,給我打電話。”

  她急忙掏出手機,問:“你電話號碼是多少?”

  他伸手:“手機給我。”

  她把手機遞過去。

  接過她的手機,不等她開口,他熟練地輸入她的手機密碼,冰冷的眼中悄然染上了一抹暖意——密碼是203612,那是他和她的生日組合。讀書那會兒,她將所有的密碼都換成了這串數字,告訴他,如果有一天她死掉了,他就拿著她的銀行卡和密碼,去把錢全部取出來,那是她留給他的遺產。

  他打開她手機的黑名單,在裡面果然找到了他的電話號碼,他將電話號碼存入她的手機,若無其事地遞給她。

  “想明白了,給我打電話。”他說著,重重地咳嗽起來,咳得蒼白的臉泛紅。

  她皺眉,疑惑地看著他。

  他感冒了?

  他淡漠地站起身來,去取外套,道:“我還沒吃晚飯,陪我吃晚飯。”

  看了眼時間,她皺眉,略微沉思一會兒,抬頭說:“好。”

  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拎著外套帶她出去。

  出了公司,他驅車帶她離開,選了一家日本料理店,帶她進去。

  料理店裡都是一些生冷的東西,他拿著菜單,幾乎將菜單裡所有的東西都點了一遍。

  生魚片、刺身、壽司、冰鎮鮮貝、帝王蟹、清酒,炭燒的、油炸的,應有盡有。

  她默默地看著那些端上來的菜,感慨,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在吃飯呀,是在找死。

  他明明是一個感冒的人,卻盡吃一些生冷刺激性的東西。

  他垂眸搗鼓著蟹腿,剪開取了蟹腿肉,將蟹腿肉遞給她。

  “謝謝。”接過蟹腿,她低頭心不在焉地咬一口。

  忽然,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來,她下意識地看過去,亮起的屏幕上跳出“喬薇”兩個字來,她愣了愣,旋即收回目光。

  他拿起手機看一眼,皺眉,說:“我出去接個電話。”他說著,站起身走出去。

  她咬著蟹腿肉,扭頭看他走出去的背影,思緒一陣恍惚。從前,也是這般,喬薇一個電話,他便會從她身邊離開。那時候,秦義康說,戀愛不分對象,可是婚姻講究門當戶對。論身家、論地位,她沒有一樣比得過喬薇,唯一能比的,是一顆她所謂的真心。可是,這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人的真心呀。

  門外面,他低聲同喬薇說著什麽,說著說著,猛地咳嗽起來。

  她的真心,從來都是最廉價的。

  可那是她能給他的全部啊。

  她站起身來,走出包間,與他擦肩而過,來到櫃台前,對走來的服務員道:“可以煮一壺生薑可樂給北極風包間的客人送過去嗎?”

  服務員道:“可以的,小姐。”

  她想了想,道:“順便再要一碗清粥,謝謝。”她說著,掏出了銀行卡,道,“先埋單吧。”

  付完帳,她推門出去,已經是晚上十點鍾。路上行人不多,她站在路邊,攔了一輛的士上車回家。

  【2】

  包廂門口,秦言打完電話回來,房間裡空無一人,她走了?
  他皺眉,坐下來,捏著手機想要給她打電話,可是看著手機屏幕,他陷入了沉思。他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無論何種境地,他都從來未曾害怕過。可是,現在,面對她,他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學生,瞻前顧後,思前想後。

  這時,門外服務員端著煮好的生薑可樂和粥進來,放在桌上。他道:“我沒有點這個。”

  服務員笑著說:“這是剛剛離開的那位小姐點的,請您慢用。”

  他看著眼前熱氣騰騰的生薑可樂和清粥,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喝一口,味道不錯。

  晚上十點鍾的長街,昏黃的街燈不斷地後退,的士裡,唐酥再次撥打了蘇淮的手機,還是無法接通。她於是給他的手機、QQ、微信留言。她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也不知道接下來他打算怎麽辦,好的緋聞能夠造就一個明星,而壞的流言足以摧毀他的全部。

  她正發著信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打過來。她接通電話,電話裡蘇淮一如從前的調笑聲傳來,道:“怎麽啦,小老婆,擔心我啦?”

  聽到他一如從前的聲音,她松了口氣,說:“你沒事兒吧?為什麽手機一直關機?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擔心?”

  他說:“抱歉啦,這幾天實在是忙得焦頭爛額。為了避免狗仔隊的追蹤,我換了手機,以後打這個電話號碼找我。”說著,他停下來,安慰她,“網上的那些事情,你不必在意。”

  她說:“一連兩個負面消息,你消化得掉嗎?秦言說,他有辦法幫你解決所有的麻煩,只是……”

  電話那端,他打斷了她的話,問:“你去找秦言了?”

  她應一聲,說:“他說他可以幫你解決麻煩。”

  一聲冷笑,蘇淮道:“麻煩是他製造的,他當然知道怎麽解決了。”

  唐酥皺眉,問:“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是秦言找人做的?”

  可是,秦言為什麽要這麽做?
  蘇淮道:“除了他,這個世上還有誰會這樣處心積慮地害我?你不要忘了,當初,就是他一手策劃了那起傷人案件,害我進了監獄,也令你幾乎丟了性命。唐酥,事到如今,你對他還抱有期許嗎?你不要忘記了,當初是他逼著你跳下跨江大橋的。”

  蘇淮的話令唐酥手腳微涼。她握著手機,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難受得厲害。

  見唐酥不說話,蘇淮道:“放心吧,我沒事,公關團隊今晚就會做出回應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非要在我和喬笙之間加上一段關系,無非就是一段陰錯陽差的前緣。”

  他和喬笙的開始本來就是一個錯誤,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喬笙,而是唐酥。

  他和唐酥自幼一起長大,在一個院子裡玩耍,一張飯桌前吃飯,對他而言,唐酥是他年少時便種下的一個夢想。他在等,等他的夢想長大,等他的唐酥長大,可是等她終於長大了,她卻像追逐烈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撲向了秦言。

  那個時候,他才明白,他不能再等了。

  唐酥大二那年聖誕節,一群人在KTV裡聚會。昏暗的KTV裡,喝了酒的蘇淮關掉了燈,摁住身旁的人就強吻了上去。他以為那個人是唐酥,可等燈亮的時候才發現,他懷裡抱著的卻是喬笙。而沙發的另一邊,秦言面無表情地拽著唐酥,在所有人為蘇淮和喬笙歡呼時,秦言不留痕跡地松開了唐酥。

  喧鬧的KTV裡,震耳的起哄聲中,蘇淮腦中一片空白,他看著站在唐酥身旁的秦言,眼裡滿是恨意。

  秦言說,蘇淮應該對喬笙的死負責,可是,蘇淮覺得,最該負責的人是秦言。如果當初不是秦言拽開了唐酥,他和喬笙之間不會開始,而他和唐酥之間,也不會是今天這種局面。

  KTV事件之後,蘇淮騎虎難下地和喬笙交往起來。他們的交往持續了一個月就結束了,那之後,他和喬笙再無往來。

  直到有一天,喬笙自殺了。

  喬笙死了,秦言將帳算在了蘇淮的身上。可對於蘇淮而言,她的命,她自己不要了,跟他有什麽關系?
  電話那端,蘇淮道:“放心吧,你不用擔心,秦言那邊,你不必理會。”

  唐酥皺眉,道:“對不起,蘇淮,如果不是我拉你去夜市,就不會曝出這些緋聞來。”

  他笑起來,說:“跟你無關,身為公眾人物,這些事情如同家常便飯。放心吧,我會解決的。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說完,他結束了通話。

  的士裡,收起了手機,唐酥扭頭看向窗外。昏黃的路燈下,整個城市都在倒退,大風呼嘯而過,如網上凶猛而來的新聞,站在風口浪尖,能逆風而上的人直達青雲,被風浪吞噬的人則萬劫不複。

  半夜一點,蘇淮所在的星娛影視公司對外發布了一條公告,網上發帖造謠誹謗的事情,蘇淮已經移交給了公安機關,傳播謠言的各大網站也將收到法院的傳票。而對於私生子事件,星娛影視公司也已經開始走法律程序。

  在緋聞面前沉默了兩天的蘇淮終於出手,一出手便是大手筆,可是在互聯網時代,真相往往淹沒在牆倒眾人推之下。

  鍵盤之上,輿論之下,人們更願意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真相。

  【3】

  翌日清晨,天邊泛白,狹小的房間裡加濕器嗡嗡地運轉著,窗外輕軌駛過的聲音轟鳴,唐酥在鬧鍾嘀嘀的聲音中醒來,一推旁邊的唐小果,道:“唐小果,起床,上學了。”

  沒睡醒的唐小果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呆坐了幾秒鍾,慢吞吞地穿衣服下床。

  客廳裡,葉琳已經起來,煮好了雞蛋,泡好了燕麥,桌子上是正在烤的吐司,她喝著燕麥,端著iPad看著微博上的新聞,頭條依然是有關蘇淮的,而他的公告下面,是清一色的水軍,指責他逃避責任,不敢直面現實,所謂的法律程序,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私生子依然存在,喬笙不會死而復活。

  聲討蘇淮的聲音依然沒有消停,渣男、負心漢、滾出娛樂圈的聲音在他的微博裡如洪水猛獸,凶猛而來。

  蘇淮的公關並沒有將聲討的聲音壓下去。

  唐酥領著唐小果出來,葉琳取下眼鏡,抬頭說:“蘇淮這次是真的要栽了,這些水軍明顯就是有備而來,我甚至懷疑貼吧裡的帖子也是有人蓄意而為。”

  唐酥說:“蘇淮也解決不了嗎?”

  葉琳看一眼iPad裡還在不斷刷屏的留言,說:“很難說。”

  蘇淮的公告的確能起一定的作用,但不能絕對性地扭轉態勢,至少,目前的火候還無法做到反敗為勝,因為互聯網的輿論朝著一邊倒了,而圍觀的群眾更多的是跟風,即便有粉絲打抱不平,可緋聞對蘇淮的影響依然存在。

  唐酥皺眉,沉吟一番,想起秦言來,說:“秦言說,他可以幫忙解決。”

  葉琳詫異地問:“他怎麽解決?”

  唐酥道:“我不知道。他開價四百萬,說他能幫蘇淮解決所有的麻煩。”說著,她看一眼時間,早上七點鍾,距離與秦言約定的時間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

  葉琳沉吟一聲,說:“如果可以,不如你再和蘇淮協商一下?這件事不能再發酵,必須快刀斬亂麻。明星的形象等於生命,一旦形象坍塌,他再想站起來就難了。”

  唐酥道:“好,我先送小果上學,回頭再同他聯系。”

  送完唐小果去學校,唐酥乘著地鐵去公司。她來到公司裡,公司裡忙翻了天,從早上六點鍾到現在,小編們一直忙著,未曾歇息。

  原來,早上五點多,小編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對方給她發了一則消息——關於蘇淮私生子與喬笙之死的消息。看完對方發來的文檔,她飛奔回了公司,給另一個同伴打電話,兩個人在辦公室裡一直忙到了早上六點半。

  早上六點半,公眾號上的新聞稿件剛發出去,《早間娛樂》就播報了一則勁爆的新聞,以《新悅》雜志為首的娛樂周刊集體向蘇淮道歉,私生子的事件是一個臨時小編為博取業績杜撰的,編輯部沒有及時核查,發布了虛假消息,對蘇淮造成了惡劣的影響,他們將在公眾面前鄭重地向蘇淮道歉。

  而與此同時,死者喬笙的姐姐喬薇站了出來,接受媒體采訪,澄清聲明,喬笙的死與蘇淮沒有關系,她不知道杜撰這些故事的人居心何在,但是這樣打擾一個死者,是很不禮貌,也極不尊重人的,所以希望大家能夠到此為止,不要拿一個亡者來消費。

  兩則消息一前一後,相隔不到十分鍾,在兩個電視台同時爆出,為蘇淮正名。而與此同時,微博上各大營銷號開始為蘇淮打抱不平,指出那些被收買的水軍,居心叵測地誤導網民,抹黑蘇淮。

  星娛影視公司趁勢請了推手,爆出蘇淮這些年做過的好事,對粉絲珍愛重視,對女士禮貌紳士,對老人尊重呵護,蘇淮根正苗紅的好男人形象被塑造得淋漓盡致,逆風之下,人氣直達青雲。

  辦公室裡,看著網絡上鋪天蓋地而來的新聞,唐酥驚訝,沒想到蘇淮的公關一出手竟是如此大的手筆。

  可是,葉琳打來電話,讚歎道:“這手筆,不是出自蘇淮,而是秦言。這世上,再好的公關團隊恐怕都不及他秦言一人呀。”

  唐酥錯愕地道:“是秦言?”

  她並沒有給秦言打電話,也沒有答應拿四百萬與之交易,這件事是秦言辦的?

  葉琳道:“你傻呀,你以為這天底下有幾個公關團隊能請得起亞安集團的千金喬薇啊!”

  唐酥這才反應過來,是了,為蘇淮辯白,電視台和媒體雜志都好解決,可是亞安集團的大小姐喬薇,不是誰都請得起的,除了他——秦言。

  結束了與葉琳的通話,唐酥站在窗戶邊,給秦言打電話。很快,電話接通了,電話那端,秦言咳嗽的聲音傳來,片刻後,他用低沉的聲音問:“唐酥?”

  他的感冒似乎加重了。

  她說:“那個,蘇淮的事情,謝謝你,那四百萬的事情,我會跟蘇淮說的,到時候……”

  “不必了。”他打斷她的話。

  她急忙說:“要的,要的,我知道做公關找媒體都是需要花錢的,我會告訴蘇淮……”

  “我說了,不必了。”他打斷她的話,說,“更何況,你已經付款了。”

  四百萬,買她料理店為他點的那一碗清粥。

  她一頭霧水,不解地問:“已經付了?”什麽時候?誰幫她付的?
  電話那端,忽然傳來喬薇的聲音,她喊了一聲:“秦言,可以出發了。”

  他和喬薇在一起?
  唐酥握著手機愣了愣。

  電話裡,秦言低啞的聲音傳來:“我還有事,先掛了,回頭再聊。”說完,他結束了通話。

  唐酥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放下來,垂眸看著手機屏幕上他的電話號碼,心裡忽然堵得厲害。

  她其實特別不矜持,尤其是在他的面前,特別容易心動,明知道他是遙不可及的星辰,可是她妄想臨江摘星。明知道他是鏡花水月,明知道抓不住也得不到,可是她還是止不住地去思念、去喜歡。

  【4】

  其實,很久以前,秦言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他說,他從未喜歡過她。

  可人的心總是那樣脆弱,她明明是死過一回的人,明明已經長了記性,可是,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她的世界裡,讓她又產生了錯覺,錯以為,他是她可以得到的人,是她可以喜歡的人。

  “不要,不要再喜歡秦言。”她難受地呢喃著,握著手機的手指微涼,冰冷地將他的電話號碼拉入黑名單。

  辦公室裡,兩個小編興奮地算著不斷增加的讀者用戶量,從最初的兩萬讀者到現在的五十萬讀者,讀者數量還在不斷地增加。忽然,對話框裡一條消息彈出來,有一家商場想要同她們合作,在她們的平台上投放一條招商廣告。

  從前她們找廣告商就像在大海裡找神針,求爺爺、告奶奶,軟磨硬泡,想盡了法子,也未必能拉到一單廣告,可是現在,有商家主動找上門來,要和她們談廣告。

  “啊——唐酥姐,有人問我們要不要接廣告!”兩個小編激動得跳起來尖叫。

  唐酥回神,疾步跑過去,俯身看對話框裡彈出來的消息,幾乎是一字一句地確認,接著緩緩站起身來,哈哈地笑起來。

  “接,把具體價格和時間告訴他,問他有什麽要求。好了,準備開始乾活吧。”唐酥笑起來,明媚的眼睛彎成了新月。

  讀者用戶量的增加令她們的平台迅速地火爆起來,而隨著用戶量的增加,各種各樣的廣告商找上來,唐酥篩選了一些與公眾號經營的主題比較接近的廣告,小編們開始絞盡腦汁地做起廣告文案來。

  互聯網時代,就算是軟文廣告,也得做得別出心裁、雅俗共賞。每一個廣告她們都認真對待,不僅僅是拿錢辦事,還是一種經營策略,公眾號不能淪為無味的廣告平台,就算是做廣告,也要令人讀出興趣來。

  與此同時,開往機場的轎車裡,後車座上,喬薇抬眼看開車的秦言,微笑著道:“百忙之中還能見到你,爸爸一定會很高興。”

  秦言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淡淡地說:“舉手之勞。”

  喬薇笑起來,可是看著秦言,她眼中的笑意漸漸地冷下來。她垂眸,打開手機,看著微博上的新聞,都是關於蘇淮的。

  她費盡心力地想要將蘇淮徹底摧毀,甚至不惜將“妹妹喬笙”的死拿出來做文章,就算星娛影視請來再強大的公關,也絕對擋不住她接下來的第二步棋——“喬笙”的遺書。

  遺書的內容絕對能將蘇淮徹底推入輿論的深淵,可是,秦言插手了。

  她答應了秦言澄清真相,那麽,下面的一步就再也無法進行下去了,她和蘇淮來日方長,她不著急。

  只是,她不開心。

  秦言也好,蘇淮也罷,為什麽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被唐酥佔了?她憑什麽?
  唐酥、唐酥,五年前,你為何沒能死在江水裡?

  看著手機裡的新聞,她的心像發酵的沼澤,黑暗的迷霧慢慢彌漫,那一刻,她才發現,她最大的敵人不是蘇淮,而是唐酥。

  如果沒有唐酥,當年,蘇淮便不會舍她而去。

  哦,她忘記了,那位被蘇淮舍棄的是喬笙,而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被遺棄和忘記的喬笙了,她是養尊處優、泡在蜜罐裡長大的喬家大小姐——喬薇。

  她抬眼看後視鏡中自己漂亮的妝容,正紅的唇色端莊優雅,她雙手交叉端坐在後車座上,微笑的樣子,宛如戴著一張面具,不動聲色地凝視前方,宛如一頭狩獵的獵豹。

  黑色的轎車疾馳而過,上了高架橋,直奔機場,如一頭迅猛的野獸。一路上,秦言始終沉默著,靜靜地聽喬薇說著公司裡的事情。

  當年喬母在生下喬薇和喬笙後沒多久就與喬父離婚了,喬笙歸了母親,喬薇歸了父親。喬父對喬薇寄予了厚望,她與喬笙有著截然不同的生活環境。喬母與喬父離婚後,帶著喬笙去了鄉下,三年後就因病去世,留下喬笙與奶奶相依為命,直到十幾年後,喬笙才被接回喬家。

  喬薇與喬笙明明是雙胞胎姐妹,可是,喬父對喬笙遠沒有這般寵愛,他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喬薇。喬薇大學畢業後就進了亞安集團,喬父對喬薇寄予了厚望,可是,對喬笙,他連看也不願多看一眼,就連“喬笙”的屍體擺在他的面前時,他連哭也不曾哭一下。

  她的思緒飄得有些遠,也許正是因為喬父的這種待遇差,當初,秦言才會和喬笙成為朋友吧。

  機場前,黑色的轎車疾馳而入。

  接機口處,喬薇踩著黑色的高跟鞋與秦言並肩而立,遠遠地看到喬父從出口處走出來。他穿著黑色的大衣,身邊是跟隨的助理。見到秦言,他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秦、喬兩家的婚約是已定的事實,秦言與喬薇的關系只差一紙婚書,在他看來,秦言便是他喬家未來的女婿。

  “秦言,你也來啦。”喬父走過去,渾厚的聲音很柔和。

  秦言有禮貌地道:“喬叔叔好。”

  喬父微微點頭,隨著眾人走出機場。

  上了車,秦言驅車帶著三人離開。在車上,喬父與秦言談起如今的經濟趨勢,這一次美國行,喬父將目光放在了影視上,準備投資影視作品,方向定下來後,公司已經接到了數十部影視投資邀請。所有人都以為他想要投拍影視劇,但他想做的,是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影視公司。

  “目前我手裡有一部比較好的劇本,導演方面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也已經與對方商榷,但是男主角的選定方面,國內的幾個明星裡面,你們可有合適的人選?”喬父問。

  助理道:“台灣最近有一個明星人氣很高,雖然已經三十五歲了,但演技好,再加上最近一部他參演的關於律師的電視劇收視火爆,口碑人氣都不錯,喬總要不要考慮考慮?”

  【5】

  喬父皺眉,道:“三十五歲,已經不年輕了,現在都流行小鮮肉,演技並不是最重要的。噱頭、顏值才是關鍵,年輕人喜歡看小鮮肉。”

  喬薇想了想,輕聲笑道:“爸,我覺得蘇淮不錯。”

  因為一部民國玄幻劇,蘇淮將一個乖戾又深情的“沈三爺”演得入木三分,口碑很好。從那之後,他便成了“三爺”的化身,開啟了演藝生涯的爆紅之路。作為這幾年爆紅的小鮮肉,他的演技是娛樂圈裡公認的,再加上這幾天的緋聞炒作,他的人氣可以說是直上雲霄,喬氏的影視公司投拍的第一部劇的男主角,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而更為重要的是,她很想知道,當蘇淮面對她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喬父不動聲色地抬眼看開車的秦言,問:“秦言,你覺得呢?”

  秦言面無表情地看著前面,開著車,涼涼地道:“可以。”

  喬父收回目光,對助手道:“這件事,你去辦。”

  “好的,喬總。”助理道。

  送喬父到公司後,秦言便告別離開。出了亞安集團大廈,他站在黑色的轎車前給唐酥打電話,電話撥過去,提示對方正在通話中。凜冽的寒風裡,他一陣咳嗽,收起手機,驅車回公司。

  回到公司,秦言面無表情地坐在辦公桌前,卻見桌上放著一個信封,上面字跡清秀,只寫了兩個字:秦言。

  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誰寫的字——唐酥。

  他挑眉,拆開信封,單薄的信封裡一張銀行卡滑了出來,伴隨著一張字條,字條上是六位數的密碼,還有金額——四百萬。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可他到底是幫了蘇淮,所以她如約地替蘇淮送來了四百萬。

  安靜的辦公室裡,他捏著銀行卡,目光冰涼。從前她死纏爛打,像一條甩不掉的尾巴,對他糾纏不休,現在,她卻迫不及待地想要同他撇清關系。她憑什麽?有愧於他的是她,她憑什麽同他撇清關系?
  冷冷地收回目光,他收斂心神,站起身來,準備開會。

  一輪接著一輪的會議,開到下午三點多的時候,他再也撐不住了,吃了藥,提前下班,坐在轎車裡,整個人昏昏欲睡。文森開著車,看一眼後視鏡裡的他,說:“Boss,我先送您回家吧。”

  他躺在後座上,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斑駁的光影中,腦子有片刻的短路。想了想,他說:“去找唐酥。”

  從公司到唐酥的小區樓下,黑色的轎車停靠在路邊。小區門口是不斷進出的人,窗外下起綿綿的細雨來,文森伸長了脖子,探到車窗外,扭頭說:“Boss,下雨了。”

  他輕輕地應一聲,低頭開門下車。

  黑色的皮鞋踩過落有雨水的地面,他低著頭,咳嗽一聲,蒼白的臉上帶著疲倦,朝著小區裡走去。

  穿過綠色的人行道,他乘著電梯來到唐酥家門口。昏暗的燈光下,他站在幽暗的走道裡,摁響了門鈴。

  綿長的門鈴聲裡,屋內無人應答,秦言低頭垂眸,掏出手機撥打唐酥的電話號碼,卻被提醒對方正在通話中。這時,樓梯口傳來唐酥的笑聲,伴隨著腳步的聲音,秦言抬頭,看到樓梯口抱著唐小果的蘇淮與唐酥。唐酥穿著藍色的羽絨服,手裡拎著一袋子食材,談笑間抬頭,就看見了秦言。

  見到秦言的一刹那,她錯愕地微微張開了嘴巴,道:“秦言?”

  他來這裡做什麽?
  秦言的耳邊是手機裡的提醒音:“對不起,對方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他黑色的眼眸一凝,收起了手機。

  她明明沒有通話,可是他撥打她的電話,提示的卻是正在通話,也就是說,她又將他的電話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昏暗的樓道裡,秦言修長的身影挺拔,似乎無論什麽時候,他和唐酥之間都夾著一個蘇淮。

  燈光之下,他的臉像寒霜一樣冰冷,他看一眼蘇淮,眼底是悄然升起的戾氣。他微微垂眸,低沉的聲音透著慵懶,道:“唐小果,過來。”

  聽到召喚,唐小果像泥鰍一樣飛快地從蘇淮的懷裡溜下去,跑過去高興地仰頭望著秦言,道:“秦叔叔好。”

  那一聲清脆的“秦叔叔”裡,秦言神色不動,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唐小果,涼涼地道:“唐小果,你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嗎?”

  唐小果道:“我知道,是有人在媽媽的肚子裡種下了一粒種子,小種子發芽了,就有了唐小果。”

  秦言道:“那麽,作為播種的人,我是誰?”

  唐小果漂亮的眼睛格外明亮,他仰頭望著秦言,清脆地答道:“是爸爸。”

  唐酥聞言,腳下一滑,差點閃了腰。她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頰,咬牙瞪著秦言,道:“秦言,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秦言抬眼,黑色的眼眸凝視著蘇淮,卻摸了摸唐小果毛茸茸的小腦袋,涼薄的聲音聽不出半點情緒,道:“兩位這是要開慶功宴嗎?”

  蘇淮目光落在秦言撫摸唐小果的手上,諷刺地一笑,道:“怎麽?秦總這是在宣示主權嗎?”

  秦言單手插兜,道:“對於自己的主權,我從來不屑於宣示,隻擅於行使。”

  蘇淮諷刺地笑出了聲,褐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五年了,秦言還是一如從前般自信,可是現在,蘇淮已不是五年前的蘇淮,而他也不是五年前的秦言。

  秦言在唐酥面前唯一能夠行使的主權,在他們分手的那一天就已經失去了,他有什麽資格在這裡行使他所謂的主權?

  蘇淮道:“秦言,說這樣的話,你不覺得諷刺嗎?在這裡,你有什麽資格?”

  感覺到氣氛不對勁,唐酥微微皺眉,不自在地乾咳一聲,笑著小心地看兩人一眼,道:“要不,兩位進去坐下來喝杯茶,慢慢聊?”

  若是擱在之前,她一定會同秦言嗆聲起來,不為別的,隻為分手五年,不必再見。可是現在,他到底是幫了蘇淮,她欠了他一份人情債。

  秦言抬眸,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陰影中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他看著唐酥,平靜的聲音充滿淡漠,道:“你想知道,我能行使什麽主權嗎?”

  唐酥不解地看著秦言,他是在同自己說話嗎?可他的樣子,又仿佛在同蘇淮說話一樣,她被弄得有些疑惑。

  她微微張了嘴,還沒來得及開口,他高大的身影便越過蘇淮籠罩過來,俯身,霸道地摟住了她的腰,滾燙的唇仿佛昭示主權一樣,霸道地吻住她的唇。

  唐酥嬌小的身體瞬間僵在了那裡,手裡的袋子掉在了地上,她瞪大了眼睛瞪著秦言,瞳孔驟然擴大。

  什麽情況?他在做什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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