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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煙雨情:風雨濃胭脂亂》第52章 茉喜的抉擇(2)
  第52章 茉喜的抉擇(2)
  茉喜把雙臂環抱到胸前,轉身對著陳文德一仰臉,“你說萬嘉桂向你討要過我,這話是真的吧?”

  陳文德一點頭,緊接著又一抖手,因為香煙竟在不知不覺之間燒到了手指,“真。”

  茉喜扭頭望著遠方天空,微微地眯了眼睛一笑,“好,有他這句話就夠了。算我沒看走眼,我就知道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陳文德下意識地撚著燒紅了的手指,依然疑惑地盯著她,“孩子走,你不走?”

  茉喜收回目光望向他,理直氣壯地答道:“對,不走了。這裡放著正經太太不當,頂風冒雪地跑去給人做小老婆,我賤哪?”

  陳文德對著她一挑濃眉,“我這邊可是要完蛋,你跟了我未必會有好果子吃。”

  “放心吧。等你窮了,我自然要給你演一場卷包會,用不著你心疼我。”

  陳文德聽到這裡,撲哧笑了,一邊笑一邊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小武,他喃喃地罵了一句,然後轉向前方一招手,“把你那崽子也留下吧。大不了我捏著鼻子,給他當一輩子老子就是了!”

  茉喜轉身走到馬車前,對著車簾子伸出了一隻手。仿佛想要掀開簾子一般,她的動作停了一瞬,隨即卻是合攏手指攥了拳頭,慢慢地收回了手。

  “給我兒子當老子,你也配!”她依然牙尖嘴利,只是聲音越來越弱,“我這兒子可不是凡人,命大著呢,將來肯定有福氣。我不能讓他……”

  話到這裡,沒了下文。

  兒子不是凡人,所以她不能讓他留下來給個活土匪當兒子,尤其是這活土匪正在走下坡路,過了今天,還不知道明天是死是生。她可以跟著活土匪混下去,混好混壞她都能忍受,都能湊合,但是她不能耽誤了兒子的前程。

  她得把兒子送到萬嘉桂那裡去,萬嘉桂的未婚妻是鳳瑤,有鳳瑤在,兒子即便沒了娘,也不會太可憐。

  這樣一來,萬物歸位、各得其所、天下太平。萬嘉桂可以和鳳瑤做清清靜靜的小夫妻;兒子也有了體面的父母家庭;至於她自己——自己沒關系,世界這樣大,男人這樣多,總有她的立足地。

  在一小隊騎兵的護衛下,大馬車上了路。

  茉喜攥著拳頭站在院門口,眼望著馬車越走越遠。及至遠到了一定的程度,她忽然向前邁了一步,因為感覺自己剛聽到了小賴子的哭聲。

  但她也隻邁了一步。

  一隻大手從天而降,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陳文德在後方發了話,“後悔了?後悔了可以追,我不攔著你。”

  茉喜搖了搖頭,聲音打了戰,“不後悔。”

  “想清楚了?”

  茉喜慢慢地回了頭,直視著陳文德的眼睛答道:“我年紀小,可我不糊塗。”

  說到這裡,她含著淚光展顏一笑,“那次我鬧肚子疼,你就不該管我,你不管我,我也死不了;你這一管,反倒是害了我。往後你要真是上了山,我也得跟你一起當土匪了。”

  陳文德眨巴著眼睛對她察言觀色,不知怎的,神情竟然有些惶恐,“茉喜,你——”他用食指向她一點,“對我——”又用手指一戳自己的胸膛,“有感情?”

  茉喜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然後正色答道:“其實我是看上武治平了。”

  陳文德虛張聲勢高高抬手,照著她的腦袋輕輕扇了一巴掌,然後俯身攔腰一把抱起了她。原地滴溜溜地連轉了幾個圈,他暈頭轉向地撒腿跑回了院子裡。

  茉喜在天旋地轉之中閉了眼睛,心裡空落落的,因為沒了小賴子。她想這可真是有意思,懷小賴子的時候煩死了他,煩得隔著肚皮對他天天罵;可是後來不知從何時開始,又愛死了小賴子,小賴子打個呵欠皺皺眉,在她眼裡都是戲。

  忽然地,她想起了自己的娘。

  於是她飛快地又釋然了。她娘是個苦出身的戲子,她自己也是個苦出身的丫頭,但她的兒子不會再苦了。她快刀斬亂麻,斬出了個小小的萬家大少爺!這疾病一樣的苦命,遺傳到她這一輩為止了。

  陳文德把茉喜抱到了桌子上。等茉喜垂下兩條腿坐穩當了,他站在她的面前,握著她的肩膀向她微笑,笑得癡癡傻傻,眉宇之間,竟然生出了幾分少年式的稚氣。

  茉喜和他對視了良久,心中疼痛,疼兒子,也疼他。這惡棍,要惡就該惡到底、讓她恨;可這惡棍真是壞到了家,竟然偏偏不讓她如意!
  笑著笑著,陳文德忽然收斂笑容,放開茉喜走到屋角,從衣帽架上摘了手槍皮套往身上系,茉喜見狀,不由得問道:“幹什麽去?”

  陳文德手腳忙碌得飛快,整個人像是剛吃了大補丸,灰白色的頭髮梢上都帶著精神,“我不能坐在家裡等死,你留下來等我的消息,我出去一趟,頂得住就頂,頂不住,我就撤。”

  茉喜晃蕩著兩隻腳,大聲囑咐道:“槍炮無眼,你多小心!”

  陳文德抬頭對她一擠眼睛,“放心,我舍不得死!”

  然後把一頂軍帽扣在頭上,他轉身直衝門外,在出門之前回了頭,他姿勢滑稽地向茉喜又做了個飛吻,同時壓低聲音笑道:“小姑娘,謝謝你!”

  茉喜似笑非笑地向前一踢腿,“滾你的蛋吧!”

  陳文德歡天喜地地真滾了,而茉喜孤零零地坐在桌子上,看看窗外的天,再看看窗內的地,看到最後,她冰涼地歎了一口氣。將胳膊環抱在胸前,她慢慢地自己摟了自己。身體細條條的,肚子空癟癟的,她忽然心頭一陣恍惚,不能相信自己曾經孕育出了一條小生命,也不能相信自己還不到十七歲,已經有過了兩個男人,並且這後一個男人還是個刀頭舔血的大亡命徒。

  親人一樣的、又是母親又是姐姐、以為永遠也不會分開的鳳瑤,也和她徹底地分開了。

  茉喜又蕩了蕩兩隻腳,心中有種又空又冷的痛,然而能夠忍。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兩天之後,也就是西歷元旦這一天的中午,小武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陳文德並不在家,所以他直接過來面見了茉喜。兩天不見,茉喜依舊花枝招展地打扮著,脂粉塗得噴香,眉毛扯得細勻,只是兩邊嘴角一邊鼓著一個大火泡,太陽穴也生了幾個紅疙瘩,是個上了火的病容。蹺著二郎腿坐在堂屋正中央的太師椅上,她派頭不小地問小武:“送到了?”

  小武垂手站在門前,見茉喜噴雲吐霧,把生育過後就自動斷了的煙癮又撿了起來。一隻纖秀的腳套了白襪子綠繡鞋,隨著她的二郎腿不停地晃,真堪稱是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送到了,白家大小姐我也看見了,你讓我傳給她的話,我也都傳了。”

  茉喜垂下眼簾,盯著細長煙卷的橙紅火頭問道:“她……她怎麽樣?”

  小武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誰怎麽樣?”

  茉喜下意識地又吸了一口煙,“她……鳳瑤現在是胖還是瘦?是黑還是白?頭髮是長還是短?穿的是什麽衣服?好看不好看?”

  小武平靜地作了回答:“白家大小姐,我覺得,應該算瘦,和你一樣白,短頭髮,像女學生似的,穿青襖黑裙子,沒你好看。”

  茉喜放下了腿,坐正了身體,有些緊張地抬眼望向了小武,“萬嘉桂呢?”

  小武不以為然地垂了眼,但是語氣鎮定,毫無變化,“他見了孩子,嚇了一跳。”

  茉喜笑了,是很寬容的笑,“問我了嗎?”

  小武答道:“問了,問你怎麽不回去。我說你自願留下來陪伴司令,他聽了,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像是又嚇了一跳。”說到這裡,他很罕見地嘴角一翹,嘲諷一般,竟然也笑了一下。

  他都笑了,茉喜更是笑得雙目彎彎,“鳳瑤呢?她沒嚇一跳?”

  小武有氣無聲地哧哧發笑,笑出了一口很整齊的白牙齒,同時一貫挺拔的腰板微微向前彎了,他顯出了一點可疑的憊懶相,“她哭了,號啕大哭。”

  茉喜扭開臉,自言自語地笑著咕噥:“哭什麽,沒出息!”

  說完這話,她重新去看小武,卻發現方才變了形的小武居然在一瞬間又恢復了往昔形象。規規矩矩地站在屋子中央,他雙手下垂,面孔轉回了平日的冷淡寡白。

  “哎!”她忽然轉移了話題,“你都給他當乾兒子了,他往後不能再讓你當勤務兵了吧?”

  小武輕描淡寫地答道:“我本來就不是勤務兵。”

  茉喜沒聽懂,“你不是勤務兵是什麽?”

  小武背過手,看著茉喜輕聲答道:“家奴。”

  然後他原地做了個向後轉,也不告辭,昂首挺胸地徑自走了出去。

  茉喜盯著小武的背影,忽然發現他的確是不大像勤務兵。他的雙手經管著陳文德的金錢,他的雙眼看守著陳文德的女人,雖然也披著一身丘八皮,然而正如他方才所自稱的那樣,他更像個不聲不響的小管家。

  並且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陰陽怪氣起來,也頗有陳文德之風。

  慢悠悠地吸完了指間一支煙,茉喜約束了自己的思想,不許自己再去想舊人舊物舊時光。

  與此同時,小武回了隔壁院子。

  天冷,院子裡沒人,輕輕巧巧地跨過門檻進了院,他停下腳步,仰頭望天長出了一口氣。

  茉喜不走,也不是他的,他不傻,他知道。只要陳文德在,她就絕不可能是他的。

  但是得不到她,能和她朝夕相處也好,能看見她也好。

  當天晚上,院子裡聽到了炮聲。

  陳文德帶著一隊煙熏火燎的騎兵回了來,沒下馬,直接在院外吆吆喝喝地發號施令。茉喜拎著一包袱衣服跑了出來,在他的指揮下上了一匹棗紅大馬。在轟隆隆的炮火聲中,陳文德啞著嗓子吼道:“能不能跟上?跟不上就下來,上我的馬!”

  茉喜把包袱隨手扔給了地上一名小兵,然後一邊戴手套,一邊高聲答道:“我先騎一段路試試,不行再上你的馬!這回是要往哪兒跑哇?直接進山當土匪去?我那箱子呢?”

  陳文德對著後方士兵一揮手,然後在寒風中直著喉嚨嘶吼:“箱子在小武手裡,不進山,跟緊了我,走!”

  話音落下,他用力地咳嗽了一聲,然後抬頭,卻是在黑暗中對著茉喜一笑。茉喜從馬下小兵手裡接過了馬鞭子,甩手對他便是一鞭,“還有臉笑!”

  說完這話,她一抖韁繩,用清亮的聲音喊道:“駕!”

  在茉喜跟著陳文德快馬加鞭衝入夜色之時,百裡之外的鳳瑤笨拙地抱了小賴子,帶著哭腔對萬嘉桂說話:“別打了,冤冤相報何時了,陳文德並不是不可救藥的壞人,他畢竟把孩子送了回來。你把他逼到走投無路,難道不怕他傷害茉喜嗎?”

  萬嘉桂不大敢面對自己的兒子,也不大敢面對此時此刻的鳳瑤。小賴子的存在讓他忽然思念起了茉喜,那感情也許不能再算是愛情了,但他的確是惦記著她,很慚愧地惦記著她。

  “不是我想打!”他面紅耳赤,艱難地開了口,“軍令如山,我也是不得已。陳文德一貫殘暴狡詐,視他為眼中釘的人太多了,如今他終於現了頹勢,誰肯放虎歸山、由著他逃?縱是我肯,孟師長也不肯。前一個月孟師長正在觀望,所以不大管束我的行為;如今他觀望清楚了,要對陳文德斬草除根了,我若是膽敢違抗軍令,他會立刻用軍法處置了我。處置了我,換了別人當團長,還照樣是要對著陳文德開火。所以、所以……”

  他壓低了聲音,“你放心,我會見機行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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