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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學有匪(電視劇《青青子衿》原著)》第24章 扮豬吃老虎
  第24章 扮豬吃老虎
  “這就是你們對開鴻第一日,對老師,對書院的態度嗎?”

  袁太傅手持一把近九寸長的戒尺,氣得七竅生煙,把案台敲得啪啪響,嚇得滿堂噤若寒蟬。

  “簡直無法無天了,說,是誰帶頭的?”

  他把手邊一遝習本狠狠摔在地上,眾人定睛望去,個個臉色陡變——

  那攤開的本子上,墨色潦草,狂放不羈,畫滿了各種各樣的老鼠、王八、癩蛤蟆,五花八門,不堪入目,可謂是一塌糊塗,盡辱宮學風范!

  “謝子昀,說,是不是你起的頭!”

  隨著這一記怒吼,一個習本狠狠擲在了謝子昀身上,袁太傅暴跳如雷,唾沫幾乎要飛濺至他臉上:“你好好看看你的大作!”

  謝子昀面白如紙,手忙腳亂地翻開本子,這一看,差點暈厥過去。

  他的本子上倒是寫了一首詩,只是題目為《春夢嬌娘十八式》,不僅詩句淫浪無比,旁邊還配了一幅裸女小像,香豔入骨,極盡猥瑣之能事,這還不算,最下方還寫著鬥大的六個字,囂張氣焰簡直撲面而來——

  “袁、老、頭、吃、屎、吧!”

  不少人伸長脖子望過來,瞧見這圖景,目瞪口呆,謝子昀更是連話都說不完整了:“太傅,我,我,這不是我……”

  “不是你還有誰?你眼睛瞎了嗎?這不是你的字跡,不是你的大作嗎?難道青天白日的,還有鬼寫了栽贓給你嗎?”

  袁太傅的唾沫星子都要濺出窗外了,他手中戒尺狠狠一敲,聲如洪雷:“你給我立刻上台來,舉著你的習作,滾上來!”

  謝子昀嚇得雙腿發顫,哭喪著臉道:“太傅,真不是我,您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做出這種事啊,是,是……”

  “老師,是學生的錯。”

  堂中忽然站起一人,正是滿臉愧色的駱秋遲。

  無數目光齊刷刷向他投去,驚愕萬分,他隻抬首迎向袁太傅,愧聲道:“都怪學生不好,收集作業時,未有檢查一番,便直接呈給了您,讓您瞧見了這些汙言穢語,不堪之事,學生愧疚難安,請老師責罰。”

  滿場齊齊發出吸氣聲,袁太傅疼惜無比,就差伸手把駱秋遲揉入懷中了,“秋遲,這事跟你無關,你把往自己身上攬,你是好孩子,你坐下,老師心裡有數,不用你為這群不成器的畜生擔著!”

  “畜生”兩個字響徹滿堂,謝子昀心頭恨到幾欲滴血,扭頭瞳孔緊縮:“駱秋遲,你!”

  他身邊的柳成眠趕緊將他一拉,壓低聲音道:“子昀,快別說了,袁老頭不會信的,你越說待會兒越慘!”

  王舒白也在旁咬牙道:“是啊,反將我們自己供了出來,這事我們左右都討不了巧,你忍忍吧!”

  齊琢言也點頭道:“隻怪沒看清那小子,這回被他陰了一把,你沉住氣,等袁老頭走了,我們再去修理那小子!”

  說“修理”,袁太傅還真舉著戒尺,狠狠“修理”了一番甲班弟子,謝齊王柳與一干涉事人等,統統沒有幸免,輪番上台被抽得手心紅腫,血痕斑斑,一屋子鬼哭狼嚎,狼狽不已。

  好不容易等到古鍾敲響,袁太傅一走,謝子昀立刻一腳踹翻桌子,眸中精光迸射,戾氣畢現——

  “兄弟們,把前後門和窗子都關了,一隻蒼蠅也不許放進來,今天咱們好好乾一場!”

  凶狠氣勢下,一室肅殺,刷刷站起一大片人。

  駱秋遲仿佛早有預料般,坐在桌前,氣定神閑,看著眾人緩緩圍上前,唇邊淡笑,連眼睛都未眨一下。

  他旁邊的姬文景忽地一下站起,抱著一本畫冊,似乎煩躁不耐,扭頭就想朝門外走去,卻被柳成眠閃身一攔,手疾眼快地堵住了。

  那張俊臉折扇一打,陰笑道:“又來了,最最最清高的世子大人,你還是等等吧,免得待會太傅忽然來了,我們可會懷疑有人跑去告狀的。”

  姬文景冷哼一聲:“誰耐煩管你們這堆爛事?”

  “那你就把眼睛遮住好了,反正不許出去。”說著,柳成眠向門邊兩個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們看好了,不能讓任何人進出。

  “請吧,世子大人,你是想跟我們一起乾一場,還是乖乖呆一邊看戲?”

  姬文景拂開柳成眠的折扇,滿臉嫌惡:“別碰我。”

  他徑直站到一邊角落裡,目光冰冷,抱著畫冊背過身去,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通通甩在腦後,再不發一言。

  堂中,那謝子昀領著眾人,一步步獰笑地走近:“駱秋遲,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眼見他要動真格了,付遠之也不由站起,淡淡道:“書院才開課,不用將事情鬧這麽大吧。”

  謝子昀雖然橫行霸道慣了,但與付遠之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對他總是要給上三分薄面,當下道:“付少,這事你就甭插手了,都是這家夥自找的,敢耍我們,就得付出代價!”

  付遠之斜望向後方,對著駱秋遲不鹹不淡道:“駱師弟,你跟他們道個歉吧,隻說開個玩笑罷了,來書院求學,還是盼和和氣氣,順當度日。”

  他這話乍聽起來是在做和事佬,但又透著說不出的古怪,以及高人一等的漠然,駱秋遲不由好笑出聲,摸摸鼻子,孫左揚皺眉道:“你笑什麽?”

  駱秋遲一本正經地攤手:“笑有人假意惺惺,冷情冷心。”

  “你!你這不識好歹的家夥,阿遠,別管他了,我們到那邊去!”孫左揚氣結,拉過付遠之就走。

  在一旁站定後,付遠之雙手攏進袖中,這才垂下眼睫,遮住雙眸中的一絲冷漠。

  場中央的桌椅均已被挪開,騰出一大片好動手的地方,隻余駱秋遲一方光禿禿的席位,如海中一座孤島,即刻淪陷。

  那謝子昀再不囉嗦,一揮手,凶相畢露:“一起上,不把這小子打得趴下來叫爺爺,我們竹岫四少就不在書院混了!”

  說時遲那時快,幾人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姬文景只聽到身後傳來連連慘叫——卻不止一聲,不止一人!
  他霍然扭過頭,雙眸猛地睜大,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駱秋遲白衣飄灑,身影靈動,一手揪一個狠摔在地,疊羅漢一般,動作乾淨利落,轉瞬之間就橫掃一片,場中慘叫愈甚,羅漢越堆越高。

  他眉眼飛揚,從頭到腳換了個人似的,周身匪氣四溢,精悍異常,出手更是快如閃電,招招精準,放倒一個又一個,唇邊明明掛著笑意,卻讓人心生膽寒,不敢逼視。

  像一陣電閃雷鳴,轟然過耳,等到一地鬼哭狼嚎,人牆高高壘起後,剩下的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雙眼睛都直了。

  駱秋遲腳尖點地,飛踏上那羅漢牆,將發帶往身後一甩,一屁股坐在了最上面,手裡不知哪順來了一方硯台,一支毛筆。

  “來來來,見者有份,萬寶齋上等的松煙墨,可別浪費了。”

  底下的付遠之眸光一緊,旁邊孫左揚已出聲道:“阿遠,那不是你的松煙墨嗎?”

  人牆上,駱秋遲已提筆蘸墨,徑直在當先一人臉上潦草畫去,“千年王八萬年龜,甚好甚好,同你最般配。”

  畫完就將那人往外一拋,那人嚎叫著摔落在地,屁滾尿流,人牆上的駱秋遲卻嘻嘻一笑,提筆畫向下一個,“痛打落水狗,不錯不錯,伸舌頭叫兩聲聽聽。”

  “賊眉鼠眼,不用說,就是你了。”

  “一張癩蛤蟆皮,坑坑窪窪,還往哪裡躲。”

  “豬頭豬腦,胖得油膩膩,墨汁都給你吸沒了,晚上少吃點,聽見沒?”

  ……

  畫完一個就飛出去一個,一室慘叫不止,地上很快七零八落,鼻青臉腫地摔了一片,終於,畫到最後那“謝齊王柳”四個了。

  最上頭的謝子昀臉色慘白,拚死掙扎,聲音都嘶啞了:“豎子爾敢!你知道我爹是誰嗎,信不信我一句話,一句話就能把你趕出宮學!”

  駱秋遲手一頓,偏頭想了想,謝子昀正以為逃過一劫時,駱秋遲已經眉開眼笑道:“給你畫個美嬌娘好了,春夢了無痕,銷魂到天曉!”

  墨水四濺中,謝子昀叫得猶如殺豬一般,目眥欲裂:“你,你這膽大包天的狗東西,我要讓我爹把你逐出書院,流放去邊陲之地,日日苦徭,叫你有生之年都再不能踏足皇城一步!”

  駱秋遲原本幾筆畫完,想將那謝子昀飛出去時,卻聽到他這話一頓,雙眸一沉,周身一下殺氣凜冽,陰寒得可怕。

  “你,你想做什麽?”謝子昀覺出不對,膽寒發顫。

  那張俊邪的臉卻笑意冷冷,忽地將毛筆一個倒轉,插進了他的發梢中,騰出一隻手來,一把扯下腰間的宮學玉牌。

  “謝春夢,拜托你張大眼睛看清楚,這是什麽!”

  他抓著那宮學玉牌重重拍打著他的臉,匪氣衝天:“我管你爹是誰,難道你爹還能大過皇上不成?看清楚了,這是玉麒麟令,入了千秋冊的,只有當今天子發話了,才能將麒麟魁首逐出宮學,你爹算個屁!”

  滿場乍然變色,謝子昀更是漲紅了臉,拚命扭動著身子:“駱秋遲,你,你不許侮辱我爹!”

  “你爹生了你就已經是奇恥大辱,畢生汙點了,還用得著別人侮辱?”駱秋遲又將宮學玉牌往謝子昀臉上一拍,笑得陰惻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匪模樣。

  在場眾人無不被懾住,心頭一陣莫名發毛,一直冷眼旁觀的付遠之終於上前一步,抬首勸和道:“駱師弟,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已經出了一口氣,這便算了吧,不要將事情鬧大了,即便你有玉麒麟令庇佑,但也須顧及同窗情誼,萬事不可做絕了。”

  底下鼻青臉腫的一乾人等一個激靈,紛紛點頭:“是啊是啊。”

  他們溫香軟玉裡長大,何曾被這樣教訓過,既被打怕了,又被那股悍匪氣勢嚇蒙了,此刻隻想著偃旗息鼓,早早平息事端,不要叫這事鬧大了,被太傅們告到家中長輩那去,那才真真不妙。

  “駱兄,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錯了,我們同你鬧著玩來著……”

  一乾人慫相畢露,姬文景在一旁冷冷一笑。

  不過都是一群欺軟怕硬的紈絝子弟,哪有幾分真膽色呢,就是跟著帶頭的“竹岫四少”瞎鬧一鬧,豈料會遇上一個深藏不露,扮豬吃老虎的,現下真是要悔斷腸子了。

  付遠之在這個關頭站出來,簡直再恰當不過,給雙方都有個台階可下,眾人眼巴巴望著場中那身白衣。

  奈何,駱秋遲只是挑了挑眉,對著付遠之輕蔑一笑:“付大公子好會挑時機,場面話也說得漂亮,不愧是竹岫書院第一人,論起虛偽圓滑,真是舍君其誰!”

  付遠之臉色微變,一旁的孫左揚怒聲斥道:“駱秋遲你胡說些什麽,阿遠不過是好心罷了!”

  “好心?”駱秋遲唇邊露出譏諷笑意:“是好心還是冷心?知道該在什麽樣的時候,做些什麽樣的事,也知道什麽該管,什麽不該管,永遠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事周到圓滑,精明老辣,一個虛偽涼薄的聰明人罷了,不然你問問他,他心裡一定常常在笑你們蠢。”

  “你,你真是一條瘋狗,逮誰都要咬一口,阿遠就不該摻和你們這堆破事!”孫左揚怒不可遏,付遠之拉住他,搖了搖頭,笑意不改:“日久見人心,駱師弟不用急著評判,以後就會清楚我是個怎樣的人了。”

  “不用了,你是個怎樣的人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只知道,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駱秋遲說到這,付遠之身子才真的一頓,他藏在袖中的手緩緩捏緊,面上卻分毫不露,唇邊依舊帶著淡淡笑意。

  “駱秋遲。”

  後方角落裡忽然傳來一聲,眾人回首望去,竟是從來不涉是非的姬文景。

  駱秋遲扭頭,把謝子昀四人重重一壓,對他笑了笑:“怎麽,你也想為這些人求情?”

  他語氣明顯不似對付遠之那樣充滿敵意,反而帶著說不出的客氣尊重,有人聽出轉圜余地,眼睛一亮,連忙道:“世子,世子你快開口啊!”

  姬文景卻是冷冷一笑,越過那些人,徑直走到場中央,迎上駱秋遲的目光,淡淡道:“你現在是一個人住嗎?不介意的話,可以與我搬來同住一間院舍,如何?”

  竹岫書院的院舍向來是兩人一間,但姬文景脾氣古怪,不願意跟任何人一起住,一直獨來獨往,而駱秋遲因麒麟魁首的身份,也是單獨分到一間院舍。

  此刻在這個當口,姬文景居然主動開口,邀人同住,簡直令在場所有人大吃一驚,唯獨付遠之瞳孔一緊,瞬間明悟這個舉動的用意。

  站邊,站在了駱秋遲那一邊,狠狠甩了所有人……以及他一記耳光。

  駱秋遲一愣,望著姬文景無甚表情的樣子,揚唇笑開:“行啊,求之不得,你等我,稍晚時我們一同去跟院傅說,怎麽樣?”

  姬文景點點頭,不再多說,退到了一邊,抬抬手,示意駱秋遲可以繼續了。

  滿場愕然,那被壓著的竹岫四少,更是一個個氣到腦袋都要冒煙了:“姬文景有你的,你給我們等著!”

  這狠話卻一點都沒刺激到姬文景,反讓他輕蔑一笑,露出了看“白癡”的神情。

  “好嘞,謝春夢,齊啄啄,王白白,柳綿綿,咱們繼續吧?”

  駱秋遲抓起毛筆,墨汁四濺,眉目俊邪飛揚,在身下的慘呼中,綻開一個大大的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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