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吾皇萬歲萬萬歲
這豈止是熟悉,簡直是深仇大怨了。文太后臉色微沉,不明所以地看著宇文長清:“為什麽是沈家的人?你難道不知道沈家與皇帝的關系?”
“微臣知道。”宇文長清道:“太后娘娘還沒聽微臣說完,這沈歸武雖然是沈家的人,卻從十三歲之後再也沒回過沈家,聽說生母已經死了,他對沈家沒半點感情。要不是韓將軍勸著,他直接就要換姓了。”
“這麽大的怨氣?”文太后皺眉:“到底怎麽回事?”
“微臣舉薦這個人,跟他的出身沒什麽關系,而是此人驍勇善戰,在齊州屢立戰功,而且也得了文國丈的賞識。”宇文長清道:“具體關於他家裡的事情,微臣不太了解,稍後可以派人去查。”
“嗯。”文太后點頭,如果是文國丈看重的人,那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這麽說了會兒話,心裡倒是踏實多了。文太后掌政,其實就是依靠傅學士和宇文長清兩人。她又不能時時刻刻接見大臣,只能從這兩人之處聽得消息,然後動用自己的勢力,影響朝廷決策。
看著宇文長清和傅學士都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太后就安心了,開口道:“明日皇帝不上朝,你們就下去準備準備,新政一事,務必要攔下來。”
“是。”宇文長清和傅學士都應了,轉身離開深宮。
文太后靠在軟榻上,摸著自己的護甲,想著文家的利益和皇帝的事情,燈也是點到了半夜才熄。
第二日上朝,文太后特意換了一身新做的鳳袍,早早到了屏風後頭。
天色剛曉,朝臣們陸陸續續趕來上朝。外頭傅學士已經先站著了,拉過了戶部新上任的侍郎來問:“新政的事情,如何了?”
到底是新上任的,戶部這侍郎看著傅學士,哆嗦了一會兒才道:“皇上與太后的商議沒給個結果,微臣還沒看見新的政令。”
不是說已經開始試用了麽?傅學士微微皺眉,看了遠處的顧丞相一眼。
顧丞相正與幾個老臣在細語,聲音太小,旁人聽不見。
屏風後的文太后冷哼一聲,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龍椅,胸有成竹。
大太監宣布上朝,皇帝卻沒來。眾人正疑惑,就聽見了文太后的聲音。
“皇帝昨日胡言,已經到哀家宮裡悔過,今日不會來上朝,哀家便替皇上下旨,新政一事廢除,敢有再提者,以謀逆罪論處。”
文太后說得十分有氣勢,擲地有聲,響徹整個朝堂。
但是,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剛開始文太后還以為他們是被嚇著了,連忙緩和了語氣道:“不過皇上還是有從政之心的,不來上朝,也只是在反思己之過,眾位愛卿今日也可對著龍椅,將要事上稟。”
結果外頭還是沒有聲音。
文太后忍不住透過屏風的縫隙往外看,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分列兩旁,傅學士和宇文長清都是一臉茫然,還有一些文家的大臣也左右看著沒說話。
從顧丞相開始,一眾老臣,包括六部所有官員,都是低頭垂眼,跟雕像似的一動不動。就跟沒聽見她說的話一樣。
傅學士覺得不安了,站出來挽回皇太后的面子,答了一聲:“臣等遵旨。”
宇文長清也跟著站了出來。文家的人零星站出來幾個,其余的人依舊是沒動。有的人手裡分明都拿著折子,卻沒上交給大太監。
“哀家聲音太小了嗎?”文太后又問了一遍。
朝堂上一片死寂。
這樣的情況,從她開始上朝以來,就從來沒有遇見過。文太后大怒,直接讓人將屏風撤去,走到龍位的台階之下,正眼看著顧丞相道:“丞相對哀家有意見?”
顧丞相沒說話。
文太后又轉頭看向一邊的廉將軍:“廉將軍,平日你聲音不是最大麽?聽見哀家的話了?”
廉將軍眼觀鼻口觀心,一言不發。
整個朝廷上的人,除了傅學士和宇文長清還有文家人,其余的,統統都跟完全沒看見她一樣。
文太后往前走了兩步,一巴掌打上了顧丞相的臉。啪的一聲脆響,把宇文長清都嚇了一跳。
朝廷上還是沒人動。
文秀麗冷哼一聲,左右動手,打了顧丞相好幾個耳光。顧伯庸眼睛看著地面,哪怕嘴角磕破流了血,都還是穩如泰山。
“都當哀家不存在?都當哀家是死的?”文太后當真是怒了,一甩鳳袍:“宇文將軍,給哀家廢了這老賊右手,哀家看他是不是當真什麽都感受不到!”
“是。”宇文長清領命出列,拿了自己的佩劍,慢慢朝顧丞相走過去。
文家人相互看著,議論紛紛,朝堂上的其他人都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旁邊的木頭人,都給哀家用手掐,哪怕用腳踹,拿刀子捅,哀家倒要看看,這是什麽毛病!”文太后一聲令下,文家人都活動了起來,試探性地踢了旁邊不聲不響的大臣,見著當真沒反應,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有的扯著人家的官帽,拖著人走。有的往比自己高好幾級的人身上踹了不少腳印。皇太后當庭撐腰,這不是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時候了麽?
但是不動的人,不管如何就是不動。宇文長清的長劍都舉起來了,顧丞相還是沒發一點聲音。
“住手。”朝堂門口響起一聲沉喝。
宇文長清的劍正好停在顧丞相的手上方不到一寸,適時地停了下來。朝堂上一片混亂,不少官員被人打得狼狽不堪。但是倒在地上,他們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文太后眯著眼抬頭看向門口,顧朝北一身嶄新的龍袍,沉著臉踏了進來。
不是說不上朝嗎?怎麽又來了?文秀麗心裡正窩火,看見顧朝北那張沉靜的臉,就更加惱怒。
迎上前去正想說什麽,顧朝北卻沒看她,徑直越過她身邊,一撈袍子,在龍位上坐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方才還無論如何都不肯動的人,現在站了出來,或者是從地上爬起來,齊齊地朝龍位上的人跪了下去,整齊的一聲呼喊,響徹了半個天空。
文太后站在朝堂正中間,被這一聲呼喊喊得傻了眼。
“眾愛卿,平身。”顧朝北穩重地抬手。
“謝皇上。”群臣起身,顧丞相完全當太后娘娘不存在,出列便將新政的折子呈上去,恭聲道:“陛下所定之政令,已經在六部開始試行,方行一日,查出貪汙案件眾多。我朝律例,貪一兩者,流放十裡,貪十兩者,流放百裡。六部中有人貪汙近千兩,當永不返京城。”
這邊說完,廉將軍又站了出來:“南營兵符已分十處保管,只有皇上一人可直接號令,其余人動兵,都要湊齊十方兵符才可。”
顧朝北讚賞地點頭:“愛卿們辛苦了,六部可還有事要奏?”
六部官員齊齊出列,眼睛越過文太后直接看向上頭的皇帝,將事務一一稟告。
文太后反應過來的時候,戶部尚書顧朝東的話都快說完了。
好一個隻愛美人的皇帝,好一個明日朕不會上朝。她給了顧朝北一個殺雞儆猴,顧朝北這就當堂往她臉上甩了個巴掌,擺明了告訴她,他翅膀硬了?
是什麽時候開始,六部的人都聽顧朝北的話?又是什麽時候開始,廉將軍竟然歸順了皇帝?顧朝北殺了前太子的帳不算數了嗎?他分明根基未穩,什麽業績都沒有,群臣為何服他?
因為顧丞相嗎?
“哀家有話要說。”文太后看向顧朝北,開口。
顧朝北正聽著顧朝東的話,仿佛才看見她在這裡一樣,驚訝地開口:“母后?您不在東宮,在這裡幹什麽?”
文太后氣了個半死,她在這朝堂上已經好幾年了,這乳臭未乾的小兒,竟然問她在這裡幹什麽?
要不是宇文長清來扶著,文太后真是要暈過去了。眼前陣陣發黑,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道:“哀家奉先帝旨意輔政,你居然問哀家在這裡幹什麽?你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顧朝北挖了挖耳朵,正色看著群臣道:“誰知道先帝遺旨為何?”
顧丞相站了出來,拱手道:“先帝遺旨中,沒有讓太后輔政這一條。並且先帝生前,也是不悅后宮攝政的。”
“哈。”文太后一聲冷笑,轉頭看著顧丞相道:“先帝遺旨中,沒有哀家輔政這一條,那又有沒有讓這個野種繼位這一說?”
顧朝北沉了臉色。
朝臣紛紛側頭看著文太后,當初是她親手將人扶上帝位的,現在竟然罵皇帝是野種?
顧丞相沒吭聲,顧朝北一手撐著下巴,看著文太后道:“母后是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推翻當日所言嗎?”
“哀家當日所言,也只是為大局著想。現在皇帝在位不謀其政,反而胡亂修改政令,置祖宗王法於不顧,哀家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扶上來的人,也可以親手推下去。不聽話的傀儡,要來有什麽用?她還不如去找個宗親的孩子扶上來了事。
“哦?”顧朝北一點也沒慌,笑著看著文太后道:“太后的意思是,朕不是先帝親生,太后當日所言,都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