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畢蜚的氣息
合規院中,婉兒推開賈海子的房門,一眼便看到在裡面打坐的男子。
“你老實告訴我,”她秀眉緊促,說道:“把我和魏不二放在雜事弟子裡,是不是你搞得鬼?”
“你不是想參加大典麽?”
賈海子緩緩睜開眼,聲音不疾不徐:“我先將你帶過去,到了榕城,再想辦法帶你入谷。”
“那魏不二呢?為什麽帶著他?”婉兒伸手指著門外,苦舟院的方向:“你明明知道,我暫時不想見他。”
賈海子道:“你不覺得魏不二自從打開了內海之門,便與以前不大一樣了麽?”
“什麽不一樣?”婉兒愣住了。
“有意躲著咱倆,”賈海子道:“我想,趁著這次機會,把他帶到榕城開開眼界。路上也好再與他親近親近,想我們當初在長樂村的時候,日子過的多快活。”
“我不信,”婉兒道:“在長樂村的時候,你跟他關系也就一般般,怎麽到了雲隱宗,反而想上杆子親近了?”
“在長樂村的時候,他多威風?”賈海子道:“那時我倒是想跟他說話,但他怎麽顧得上搭理我?現今在雲隱宗,幸存者就我們三人,有道是舊情最珍貴,為什麽不多走動走動?”
婉兒暗自皺了皺眉頭,心中暗道:不二從小與人為善,什麽時候你跟他說話,他不會搭理你了?
但嘴上卻決口不提這個,說道:“那叫他做雜事弟子也不合適罷?”
“我自有主張,”賈海子笑著站起身來:“讓他做雜事弟子,其實有三個目的。”
“第一,他最近雖被苦舟院納入門內,但我看他老往雲隱山裡跑,玩天玩地的不收心,他本來就天賦不佳,這樣怎麽能修成大道?我帶他去傀蜮谷長長見識,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日後好奮發圖強,不要虛度光年。”
說到此處,瞧了瞧苦舟院的方向:“不怪我念叨,那苦舟院現今連個教徒弟的師傅也沒有,剩下一幫歪瓜裂棗,三教九流的散修,他去那裡能學到什麽?到頭來,還得來找我。”
“第二,許是你不大清楚,師傅與苦舟院的黃院主乃是本宗第一大死對頭,能讓苦舟院的弟子來伺候咱們,師傅他老人家也很樂意。”
“第三麽,這一路上,雜事弟子要好生跑腿的,我們走走轉轉就過去了,你卻要跑東跑西。我如何能瞧得下去?”
說著,笑道:“所以我專門懇請師傅,將他選做雜事弟子,幫你跑跑腿,做一些日常保障。總歸他曾經做過采購雜事,熟門熟路的,比你一個人沒頭沒腦瞎撞的好。咱們又是從小玩到大的乾系,你便是偷個懶,他多半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婉兒聽罷了,默聲不語半晌,終於回道:“都是你的道理,我說不過你。”
接著,岔開了話題:“聽說師傅要帶隊去傀蜮谷,他老人家許久沒有這般積極,這一次還真是對你寄予厚望。”
“師傅對我再造之恩,”賈海子立時鄭重神色:“我雖然駑鈍笨拙,沒有學到他老人家十之一二的本領,但此次大典,也會拚盡全力,為我合規院增光添彩。”
“行啊,”婉兒看他這幅模樣,倒有些好笑:“你這官腔倒是打的不錯……”
話說一半,忽然瞧見賈海子眼睛直勾勾望著自己。
她眨了眨眼睛,自然曉得他的心思。
當然,她也曉得魏不二仍對自己念念不忘。
對於這兩位追求者,她難免在心中有一番比較,甚至還為此經歷了天人交戰。
在長樂村的時候,她自然傾向於寬厚善良又不失沉穩的魏不二。
但是入宗以後,她和不二一個成了修士,一個成了雜役,從此天上地下,再無任何可能。
誰料近日峰回路轉,魏不二竟在最後時刻打開了內海之門。
只可惜,據傳聞講,他體內的鎮海獸極其稀有,根本不可能喚醒的,前途多半要止步於開門境。
反觀賈海子,雖然性格方面偶爾有些小肚雞腸,不似魏不二那般寬容大度,但論起修行的資質,恐怕雲隱宗內無人能出其右,日後的前程也是光明一片,十有八九要成為本宗未來的掌門。
她心中不由暗道:“魏不二啊魏不二,你要是能有賈海子一半的資質也好啊!”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憐及自身。
她的鎮海獸是一隻紅頂靈鶴,在此界並不算稀有,但可惜她的神魂卻是單行水屬,只有靠神魂聯通卷軸才有機會聯通鎮海獸。
可只靠她自己的本事,想要湊齊卷軸的材料實在難之又難。大道難行,否則那晚她也不會冒險潛入丹房,以至於犯下了彌天大錯。
往後的路,更難行走。她天賦淺薄,便免不了要請賈海子幫忙。
想著想著,她不由地抬起頭來,眼前這張英俊的面龐,漸漸清晰而親切。
而記憶中魏不二的面龐,卻漸漸模糊而陌生了。
“你在看什麽?”她忽然想明白了許多事情,眉頭輕輕一皺,嘴角和眼神裡卻掩不住溫婉笑意。
“我自然是在看你,”賈海子瞧得愈加認真,喃喃歎道:“好看極了!”
……
魏不二回了苦舟院,便遇上了怒氣衝衝的李寒。
“真當我苦舟院無人做主了!”
李寒拉著不二的袖子便往門外去,邊說道:“你莫要著急,我去找掌門評評理,憑什麽我苦舟院的弟子,被他顧乃春隨意使喚?”
“李師兄,”不二笑道:“我倒是覺得,去傀蜮谷溜達一圈,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當真如此覺得?”李寒稍一愣:“你莫要擔心……”
不二怎會不曉得其中的貓膩,但叫李寒為了自己,與堂堂合規院長老作對,他心中過意不去。現在黃宗裳不在宗內,李寒貿然為自己出頭,萬一讓對方扣一個衝犯尊長的帽子,想來也無人替李寒求情,麻煩的很。
更何況,便算是真的找到了掌門,又該如何開口?出去走走也好,總歸木晚楓也在出行的隊伍中。看她把傀蜮谷之行說得這般嚴重,他倒有些好奇了。
於是,他淡淡笑道:“入宗十多年,我少在外走動,尤其未參與過宗盟組織的大典活動,此番正好長長見識,開開眼界。”
李寒本來義憤填膺,見當事人竟是一副樂在其中、大無所謂的樣子,也就安了心。事實上,跟顧乃春叫板,到最後還不是叫他記恨自己,無事當然最好。便隻道:“你高興就好。不過,行走在外,也不必處處委曲求全,量他們也不敢把你隨意使喚。”
不二道了聲醒得,又謝過李寒仗義執言。
李寒又說起將不二納入苦舟院的事情,現因院主不在,沒有辦法將不二的名字正式寫到苦舟院的名冊之中。但使用聚靈陣,領取靈石之類,卻是照常的。
不二隻說無妨。
李寒臨別又想起什麽,從懷中掏出一塊木牌,放到不二手中,說道:“這是黃院主賜給我防身用的,你此番出門,或許用得上。我素來不大讚同修士祭練法寶、符籙甚麽的,把心思都花在那些個身外之物上,難免耽誤了自家修行。但實在不大放心你,這木符且拿著,遇到危險捏碎它,大抵能救你一命。”
說完,又細細教給他使用之法。
不二推卻一番不成,終於收下。二人這才分別了。
待確定傀蜮谷之行後,不二忽然想起那樹洞之中的老伯,心道這一走不曉得要幾個月的光景,須給那老伯知會一聲,省的他空等一番。
幾年來,這一老一少,隔三差五相見,時不時切磋。
不二雖未曾見過其本尊面目,但心中已將他當做一個長輩來看待,感念之情尤甚。當下,便遁入深山之中。
老伯聽得他所說,倒是覺得此行有益,說道:“叫你去瞧瞧山外的世界也好。但此行難免會用到老夫教你的功法,你千萬要記住,不管誰問起來,你隻說這是《柔雲功》下附帶的一套劍決。若是別人問起,為何它不在《柔雲功》的套路裡,你便回他,是你自己練的時候,福至心靈,忽然想到了這些變化。至於老夫的事,一個字都不許跟別人提起。”
魏不二道:“這些話,你跟我說了一千八百萬遍。”老伯笑道:“以後我還要說。”但末了,也再不作多余之言。
……
往後幾個月,顧乃春專門對賈海子作了對戰實練,傳授了諸多戰鬥技巧,令他對此次大典充滿信心。
不二除了按照排期去聚靈陣中修煉之外,便到樹洞之中與那老伯的利刃較量,但面對雲刃訣,卻仍然無法躲過第十招。
臨到大典將至的時刻,不二終於要跟他告別了。
“你此番外出遊歷,說不定會遇上角魔,”老伯早就惦記今日,忽然馭著紅芒卷了一道符籙仍在不二腳下:
“這道血脈符汲取了你的一滴精血和內海中畢蜚的氣息,倘若傳承了畢蜚血脈的角魔靠近你周身半裡之內,感應符便會告訴你。”
不二收了符籙,連聲道謝。
老伯心想此番一別,年許見不著面,這小子說不定會遇上什麽危險,便有心在最後時刻助他有所突破。
如此一想,便在禦使雲刃訣的當頭,暗自添了幾分功力。
不二與利刃鬥的正歡,正全心感受劍勢變換之道。
忽然覺得整個洞裡,霎時間冰森森的,利刃紅芒大作,氣勢徒然高漲,整個刃身忽然化作精鐵所鑄實體一般,威赫赫便朝不二攻來!
這劍勢中殺氣十足,不二直感背後涼的似根冰棍,心內大駭,“這老伯突下狠手,難不成怕我嘴不牢靠,動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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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