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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小姐》第62章
  第62章

  王矮塔子高高地把碗舉過頭頂,說:“為師長和知事大人送行,祝師長大人剿滅陳匪,大獲全勝!”

  眾豪紳也舉起了碗,齊聲說:“大人們救黎民於水火之中,我們不勝感激,請大人和全軍將士飲了這碗酒!”

  “搖天動”不禁掠過一股壯烈的情緒來,立即在馬背上挽了挽衣袖,朗聲說:“好!”說著,俯下身,接過了王矮塔子手中的酒碗,朝四周百姓舉了一圈,然後才捧起來,一仰脖,“咕咕”地喝了下去。喝完,又將碗口朝下,朝四周轉了一圈。

  眾人立即爆發出一陣掌聲。

  那當兒,覃光第愣愣地看著他,目光有些古怪。

  可“搖天動”沒注意,他有些自豪,將碗驕傲地遞給了王矮塔子。正要走,忽然王國寬站了出來,賦詩一首:
  “青青嶺上松,歲寒方顯翠,

  灼灼爐中金,烈火終無忌。

  縞素興義師,解我黎民苦,
  奮激桑梓心,功揚狐魅盡!”

  “搖天動”聽了,又叫了一遍好,才打馬走了。

  接著,士兵們依次過去,接受王矮塔子等鄉紳老爺的“壯行酒”。王矮塔子等人的幾壇老酒見底,士兵們也剛好過完。

  然而,等“搖天動”的隊伍剛走出城門,“混天星”便命令留在家裡的士兵,把那班老爺、紳士、名流,全部給抓到了“尚節堂”的大廳裡。

  連嚴錦堂也不例外,被幾個士兵用槍從嚴府押了出來。

  二小姐一聽這個消息,吃驚得張大了嘴巴,不相信地盯著前來報信的管家問:“這是真的?”

  管家著急地說:“這還有假?人就在前面大堂裡關著呢,誰也不準進去!”

  二小姐露出了慍怒之色,又忙問:“他們抓人幹什麽?”

  管家說:“說是奉師長大人的命令,要鄉紳老爺們繳‘清剿費’呢……”

  管家話沒說完,二小姐急忙說:“這不可能!我從沒有聽見師長說過這樣的話呢!”

  管家也說:“我也這樣想呢!話說回來,即使師長下過這樣的命令,也不會把老爺給抓起來呀?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還看主人面呢!”又說:“二姑娘,你就快想想辦法吧!老爺身體還沒康復,怕是經不起折磨了呢!”

  二小姐果然生起了氣來,說:“你別急,先回府裡把家裡給照看著,我這就去找副師長!”

  管家掬了一躬說:“那老夫就回去等老爺了,二姑娘可要快點!”說完,退出屋子,急忙回去了。

  管家一離開,二小姐梳理了一下頭髮,就朝外走去了。

  她剛走出屋子,就猛地驚住了:從巷道到天井,再到大堂,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如臨大敵一般,充滿著肅殺之氣。

  但二小姐沒管這些,抬起頭徑直向前走去。她還沒走出幾步,兩個士兵忽地架起槍,攔住了她的去路,說:“副師長有令,任何人不得走近大堂!”

  二小姐一聽,立即繃緊了面孔,並豎起了眉毛,她看也沒看兩個士兵,隻忿忿地罵了一句,說“混帳,也不看看是誰!”罵著,抬起手就要朝兩個士兵打去。

  可兩個士兵並不怕她,將槍一抬,把二小姐的手擋了回去,臉不變色心不跳地說:“副師長說了,誰敢干擾公務,就地正法!”說著,真的拉開了槍栓。

  二小姐肺都快氣炸了,她的臉一下漲得通紅,兩眼向外凸起。她憤怒地盯了兩個士兵一會,突然象要吃人一樣,撲上去抓住了一個,盡力撕打起來。一邊撕打,一邊撒潑般罵著說:“反了你們這班忘恩負義的小人!什麽副師長,豬不吃狗不嚼的東西……”

  兩個衛兵愣了,卻不敢真的開槍。這時,又有幾個提槍的士兵跑了過來,拉開了二小姐說:“太太你別生我們的氣,我們只是小兵一個,副師長叫我們往東,我們敢往西嗎?”這幾個兵雖然板著臉,可說話的語氣柔和了些。

  二小姐雖然被拉開了,可胸脯仍在一起一伏地跳動著。聽了那幾個兵的話,又瞪著眼忿忿地說:“什麽東西敢對我這樣?你們去給我把副師長叫來,我倒要問問他!”

  幾個兵忙說:“副師長正忙著,太太還是先回房裡消消氣吧!”說著,不由分說,就把二小姐給重新推進了屋子裡。

  二小姐一回到屋裡,心裡就充塞起一股強烈的怨恨的情緒來。他們怎麽能對她這樣,這不是反了嗎?什麽公務,什麽命令,這分明是給她羞辱,給她難堪呢!不!她不能就這樣忍受了,她必須要找“混天星”問個明白!想到這裡,她就象一隻推磨的驢,在屋裡轉起圈子來。轉了一陣,她才忽然想起“搖天動”給她留下的兩個衛兵,這兩個狗東西,怎麽不見呢?她於是大聲朝屋外叫了起來:“王平!胡老三——”

  喊了半天,胡老三和王平這才顛顛地進來了。胡老三就是那天被二小姐派去結束燕堯山的漢子。兩人臉上都掛著不自然的神色,既是惶恐,又象媚笑,躲閃著二小姐的目光。二小姐也沒管這些,仍用了頤指氣使的口吻說:“去給我把副師長喊來!”

  胡老三和王平互相看了一眼,忽然嚅囁起來:“這、這……”

  二小姐犀利地盯住他們說:“怎麽了?”

  王平和胡老三臉紅了,呈現出了為難的樣子。半晌,胡老三才彎了一下腰說:“太太,我們不敢去……”

  沒等他說完,二小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怒視著他倆喝道:“為什麽不敢去?師長平時白疼你們了?”

  兩人住口了,可也沒有服從命令的樣子。憋了半天,王平才忽然甩出一句:“實話告訴太太吧,我們已、已是副師長的人了……”

  “什麽?”二小姐兩頰頓時失去了血色,不知所措地望著胡老三和王平,象是失去了知覺一般。

  胡老三見了,又忙對二小姐彎了彎腰,象是賠罪似的,然後才接著王平的話說:“是的,太太,我們也是沒辦法呀!”

  二小姐這時回過神來了,她想痛罵一頓面前的兩個奴才,可胸膛象堵塞了什麽,罵不出來了。她惶惑地看了他們一陣,滿腔的憤怒這才轉化成了一句不解的質問:“你、你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兩人又看了一眼,似乎不願說,可不說又怪對不住人似的。猶豫了一會,胡老三還是說了:“太太既然想知道,我們看在跟隨師長多年的份上,就明說了吧:師長回不來了……”

  “真、真的?”二小姐一下癱在了椅子上。

  胡老三瞥了二小姐一眼,接著說:“是的,太太!副長早就看上了師長的寶座,並且對太太也早有了心!副師長說太太嫁給師長,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屎上!副師長說,除掉了師長,好娶你做太太!副師長平時沒機會下手,這次找到了時機。副師長早和覃知事串通好了。師長前次要了覃知事30萬元錢,覃知事也早想報仇。他們又勾搭上了陳達三,等師長走到半路上,陳達三的‘光腚兵’和覃知事的團丁,就一齊對師長開火,師長肯定完了!”停了停又說:“這些我們剛才才知道!副師長把我們叫去,問我們是要命,還是要師長,我們還不想丟掉吃飯的家夥,所以,我們對不起師長了!”說著,又朝二小姐彎了彎腰。

  二小姐聽明白了,她全身已癱軟得沒了一絲力氣,連罵人的精神也沒有了。她臉上呈現出苦痛和惶惑,好象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一樣。她的腳冰涼,頭腦“嗡嗡”響著,既不哭也不笑,象是成了截木頭。

  王平和胡老三見了,突然有些害怕起來。胡老三又忙對二小姐僵硬地笑了一下,說:“太太,對不起,我們奉副師長的命令看管你,我們走了,你好好呆在屋子裡吧!”

  王平也彎了彎腰說:“是的,太太,可別怪我們無情,我們也是沒辦法呀!”說著,兩人就往屋外走去。走到門邊,胡老三又回過頭,象是悲天憫人地勸息了二小姐幾句:“太太,想開點吧!其實副師長也是很不錯的,就等著和副師長進洞房吧!”

  說完,兩人走了出去,“咣”地關上了門。

  二小姐仍木雕一樣坐著,但這時她開始活動起眼睛來了。她吃驚,恐懼地看著屋子,一種大禍臨頭的預感受完全壓迫了她。她聞到了屋子一種異常的氣味,這氣味象是地窖裡腐爛的酸氣。同時,她四周的牆壁,慚慚變成了一口棺材的木板,她感到呼吸困難了。過了一會,她突然從椅子上猛地跳起來,大叫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向門口撲去。

  她抓住門搖晃起來,可門卻被反鎖上了。她於是一邊搖門,一邊瘋了似的吼叫起來:“開門!胡老三,王平,你兩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開門放我出去!我要去找你們師長……”

  喊了一陣,她才絕望了,也象喊乏了,順著門框滑到了地上。

  這時,她開始流淚了。她哭著,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還活著。但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裡憤怒和痛苦的呼號。她現在算是看透了這世界上號稱人的動物,是那麽無情、自私、殘忍。同時也知道了什麽是命!一想到命,她突然不哭了,而抬起眼呆滯地看著屋頂。她看見了自己的靈魂開始在屋子裡亂撞亂碰。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被一聲馬嘶和一陣嘈雜的人聲驚醒了。她猛地站了起來,她熟悉那馬聲,那是“搖天動”的馬。她心裡掠過一陣驚喜:“他回來了?”然而沒等她叫出來,她又被眼前出現的景象嚇呆了:“搖天動”乘坐的那匹白馬,銜著“搖天動”血淋淋的頭,從大門口衝進了天井。它的身後,跟著一隊拿槍追趕的士兵。那馬到了天井裡,忽地用前蹄刨著地板,放下人頭,昂首長嘶起來。那嘶叫聲震長空,那些端著槍想對它射擊的士兵,也忽然顫抖起來。叫完,那馬忽地一躍,就朝天井的一根石柱撞去。石柱“嚓”地一聲,斷裂了,然後和馬匹一起倒了下去。

  士兵們呆了,端著槍的手許久都沒有放下來。

  二小姐看清了。“搖天動”的頭,還在抽搐著肚子、腦漿四溢的馬,還有“搖天動”仰望著天空、死不瞑目的雙眼,她都一一看明白了。可是此時,她不再悲傷了,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了一絲大徹大悟的微笑來。她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她不願再活著了!男全忠孝,女全貞潔,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她又想起這些話來。她想起在最初被迫嫁給“搖天動”的時候,她一心想為節而死,死了好留個烈女名聲,可陰差陽錯,她沒能死去。如今這樣死也好,殉夫而死,也算是一個節婦吧!這樣想著,她非常平靜,就在屋子裡尋找起自盡的東西來,她不想象大姐那樣自縊而亡,那樣太嚇人了。她想死得乾淨、體面一些,即使到了陰間,也能與陽間的身分相符。

  她終於在牆上看見了“搖天動”的鬼頭大刀。她立即欣喜若狂地撲了過去,把刀取在了手裡。

  她試了試刀口,多利呀!

  她忽然想,“混天星”肯定沒想到她會尋死,要不,一定會派人來把這些凡是可能喪命的東西取走了。

  她的嘴角禁不住浮現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她開始舉起刀來,可是她一下又猶豫了:自己不是不願死得大難看嗎?正在思索辦法的時刻,她忽然看見握刀的右手腕上,兩條青筋正突突跳著,象是有意召喚她呢!她忽地有了主意,立即去床上躺了下來。然後側過身子,把右手握成拳頭,用左手舉著刀,向右手腕的血管劃去。可是,當刀刃快接近皮膚時,她的左手劇烈抖動起來。

  這時,屋子裡忽然想起了一個清晰的聲音:“不要怕,二姐!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她知道是璧如、璧鳳接她來了,心一狠,鋒利的刀口忽地拖過了手腕。

  她沒感到痛,卻感到一絲快意。

  然後她丟掉鬼頭大刀,把劃破血管的右手伸出床外,合上了雙眼。

  屋子裡立即彌漫開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鹹中帶甜。

  然而,二小姐卻分明看見了那片開滿鮮花的美麗的土地。多美多香呀!她高叫著:“我來了——”然後便輕盈地朝那兒飛了過去。

  一齊便都寂然了!

  若乾年後,一位被別人稱為作家實際是低能的人,忽然從“嚴氏家譜”發現了有關嚴府三姐妹的簡略記載。抖落歲月蒙在上面的灰土,他覺得可以拿它換回一點養家糊口的鈔票,於是便敷演成篇。當他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夕陽如血。一個拾破爛的婦人從血海中慢慢向他窗下走來,一邊走,一邊用蒼老的嘶啞的嗓音叫著:“有沒有破爛——”作家啞然一笑:“天啦,自己何嘗不是在拾破爛呀!

  只是他拿不準這堆破爛能賣幾個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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