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刑警隊盯了馮世川和陳媛整整三天,卻毫無進展。
周六上午十點。
盛夏的南江市,微風透過樹影叢叢,在燥熱的空氣裡,送來一陣涼意。
走得有些累了的南慕忽然停下來,抬起頭透過指縫看到眼前遒勁有力的四個大字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已經走到了南江大學。
南江大學離她住的地方,步行需要大約半個小時的路程,剛才這一路上,她都在想案子,在想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麽,結果等她回過神,就到了這裡。
腳下一轉,她又鬼使神差地向著上一次,秦靳北上課的教學樓方向走去。
*
“又是你啊,快上課了,我這邊有空位,過來坐!”上一次在課堂見過的女生笑著朝南慕招了招手,左側嘴角有一個很淺的梨渦,笑起來朝氣又甜美。
“你運氣怎麽這麽好啊,這節課本來聽說我男神不來的,我都要走了,結果就在你進教室前一秒,他進來了,”女生很興奮,又像上一次那樣,在南慕耳邊開始嘰嘰喳喳、不厭其煩地說起秦靳北的事情,像是要把南慕拉進仰慕秦靳北的同好會一般。
南慕瞥了她一眼,這一次,倒是沒覺得吵鬧,只是微微一笑。
她上一次遇見講台上的男人,還是在四天前。
秦靳北穿著深色襯衫、黑色長褲,袖口微微卷起一截,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他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幽深的黑眸環視著教室,渾身透著一股深沉清冷的氣息。
南慕抬起頭的瞬間,視線對上他的,驀地怔住。
眼前的畫面,刹那間似乎飛快地變幻褪色,等她回神之後,似乎時間又回到了六年前那個炎熱的夏天。
空氣裡,還帶著青草香氣的夏天。
南江大學每年都會有校園開放日,專門針對高三考生開放。
南慕和父親來南大的那天,恰好有個講座,南慕興趣缺缺地在大學校園裡逛了一圈之後,就溜進了那個講座。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秦靳北,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第一眼看見他,只是覺得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
十七八歲的年紀,很輕易會被樣貌出眾的異性吸引,她忍不住又看了那個男人一眼,正在猶豫要不要離開時,全場的燈光暗下來,秦靳北緩緩走上台,於是她隻好貓著腰,在最後一排的空座坐下。
“秦警官,你當警察這麽久,印象最深的案子是哪個?”
講座接近尾聲的時候,台下忽然有一名女生提問。
“兩年前,死亡天使的案子。”
男人沉沉的嗓音緩緩響起。
台下忽然響起了一陣小聲的議論,卻又在男人的注視下,很快歸於平靜。
那個案子,在南江市曾經轟動一時,南慕也有些印象。
剛開始,死者為兩名男性和一名女性。
“最初,我們沒有把兩名死者聯系到一起,因為第一名死者是墜樓身亡,第二名死者是被注射死亡,直到第三名死者出現,我們才開始並案偵查。”
前兩名死者都是男性,第三名死者則是女性,凶手沒有性別偏好,三名死者生前也沒什麽交集。
三名死者的死因並不相同,所以直到第三名女性死者出現,再加上第一名死者脖子上有針孔,警方才把三起命案聯系在一起。
案件偵查過程中,又出現了第四名死者,而警方沒有在四名死者身上找到共同點,案件偵查一籌莫展時,媒體還給凶手起了一個“死亡之子”的稱號,被秦靳北駁斥。
“最終我們查到凶手是一名神經科醫生,之前的四名死者,都身患絕症,凶手自詡死亡天使,通過死亡將這些人從痛苦中解脫出來,我們查到凶手真實身份之後,他已經對自己的下一個目標下手了,是一名得了惡性腫瘤的6歲小女孩。”
台下忽然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個小女孩後來得救了,現在已經上小學了。”
南慕突然抬起頭,男人深邃堅定的目光,就這樣直直落入她眼底。
那一刻,對未來一片迷茫的南慕,忽然間知道了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麽。
*
由遠及近的鈴聲在耳邊響起,南慕搖了搖頭,眼前的畫面片片碎裂,然後又逐漸清晰起來。
她靜靜地看著教室中央的秦靳北,男人俊美的五官,和六年前相比,其實沒什麽變化,只是多了一絲成熟和冷漠。
鈴聲響起過後不過兩秒時間,秦靳北就離開了教室。
南慕愣了愣,最終還是追了出去。
男人身高腿長,步速又很快,南慕幾乎是一路小跑才追上了他。
“秦靳北,等一下,”她的呼吸略有些急促,胸口起伏著,右手伸出攔在了秦靳北的身前。
南慕微微仰著頭,精致小巧的臉頰上泛著淡淡的紅,側臉有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男人的目光,就這樣直直落在她臉上,菲薄的唇勾起,似笑非笑。
“南警官似乎對我的課很感興趣?其實我也可以做家教。”
她有些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並沒有理會男人的話,而是接著問道,“你上一次告訴我,這起凶案被儀式化了,遲早會演變成連環殺人案,我們現在鎖定了嫌疑人,但是我總覺得……”
她還沒說完,就聽見男人瞬間冷下來的聲音,“如果南警官是來聽課的,我隨時歡迎。”
換句話說,如果她是來問和案子有關的事情,他不歡迎,也不會回答。
南慕失神的片刻,秦靳北已經繞過她,徑自向前走去,如果仔細去看,她還能看見男人繃直泛白的骨節,和緊握輕顫的手。
只是,她沒有。
南慕怔怔地盯著男人修長挺拔的背影漸漸遠去,心裡好似堵了一團棉花。
很久之後,響起的短信提示音,讓她收回了視線,低下頭在包裡摸索著手機。
今天是23號。
南慕恍然間才想起來,今天是什麽日子,也記起了四年前的今天,發生了什麽。
她剛才,似乎戳到了秦靳北的最痛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