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親情(5)
舞陽郡主疑惑,他在作什麽?
先是在這裡歎氣歎息,現在懷中又取出一把短劍,在自己手臂上比劃一下。舞陽郡主心提得緊緊的,心中電光火石一閃,啊,不好,他要自盡!
見短劍一寸一寸從劍鞘中拔出,舞陽郡主不假思索,放聲大喊一聲:“住手!”
煙花空中“澎澎”作響,掩飾住舞陽郡主的腳步聲,在這震天響聲中,項林陡然心生殺機,一跺腳,罷了,就沒有手臂,衣食也還周全。
余生看著長平苦,項林覺得比自己苦還要難。
“澎”地一聲大響,又是一個煙花現空中,這巨響中,項林短劍最後一寸出鞘,對著自己手上筋脈挑去。
舞陽郡主拚了命地跑來,細弱身子奔得可賽煙花升空之勢。兩個人身子狠狠撞在一起,猝不及防地項林隻覺得手上一陣劇痛,身子被撞飛,直直打在假山上。
假山上搖晃幾下,重重摔倒。地面上,起了一陣震動。塵灰沒有落盡時,響起舞陽郡主的尖叫聲:“啊!……快來人啊!”
這假山尖子,正摔落在舞陽郡主裙邊,險險的地離她只有幾寸遠。
不止的尖叫中,項林虛弱地道:“不要叫了,舞陽,”他輕輕地道:“快來扶我。”
黑乎乎一人多高,幾人厚的假山“砰”地倒下,舞陽郡主什麽也聽不到,她剛才隻為項林自盡,現在隻為這偷襲的假山而魂飛天外,拚了命的只是尖叫:“不好了,救命啊!……”
上夜的家人們跑來,世子和永惠跑來,小王爺們跑來,伍側妃和長平互相攙扶著過來時,見家人正在喊著:“一、二、三,快扶小王爺起來。”
幾個燈籠照著項林,他遍身泥濘,衣上有血。旁邊有一柄短劍掉在地上,幽幽發著寒光。他手臂上鮮血淋漓,腳上鮮血淋漓,一條腿被假山一角壓住,並不是太狠,黑夜裡人看不清,見他一角絹褲在假山下,還以為他的人被壓在下面。
求傷的人沒有傷成,心中迅速有了主意。見世子過來,項林裝著自己被假山壓著,悄悄兒地把自己的腿往假山和地中間的縫隙裡塞了塞。
舞陽郡主也以為被壓,大受驚嚇之余,還在尖叫。伍側妃面色蒼白,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目旋。
長平是自己的女兒,項林卻是自己的盼頭。她隻覺得心裡翻騰著,往後就倒暈了過去。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此沒有精神支柱。
“母親,”長平顫聲扶著她交到丫頭手中,對著血跡遍身的項林看看,再對著被人安慰、歇斯底裡的舞陽郡主看看,長平郡主誤會了。
她用足了力氣衝到舞陽郡主面前,拉著她就廝打,邊打邊罵:“你害我哥哥,讓你害我哥哥!”舞陽郡主驚魂未定,被長平這樣一打,突然明白過來。
那月下對著自己手臂比劃的短劍,淡淡地又一次回現在舞陽郡主腦海中。這不是自盡,這是自殘!
“你這個禍害精,你怎麽不去死,還有臉回來!”舞陽郡主瘋了一樣,也抓著長平打起來。
只有丫頭們上去拉,拉了沒有兩下,她們也各自相幫著打起來。
永惠郡主嘴唇輕抖著,肩頭被世子拍了一下就此不動。
最後趕來的,是霍山王和扎那。他們在房中談了又談,聽到動靜是最後出來的。
“住手!”霍山王氣得快要毛發倒豎,遠遠的喝了一聲,卻無人理睬於他。
雪花,過濾了這遠遠的呼聲。雪花,靜靜的下著,不少落在地上項林的血跡上,漸漸要掩蓋起來。
一個嫋娜人影從小橋上走出,在橋身最高處站定,雪光映照出她家常的一件碧羅色錦衫,貞平郡主抱著手爐,不慌不忙喝了一聲:“長平,住手!”
霍山王的喝聲,長平沒有聽到。這一聲長平住手是喊的她,長平公主聽到了。她常年勞作,手上有力氣,拉著舞陽郡主正打得佔上風,越打越痛快,越打越覺得自己數年之鬱積全數而出時,耳中就聽到了這一聲。
她愣了一愣,頭髮就被舞陽郡主揪住,舞陽郡主罵道:“賤人,是你害了你哥哥!”項林一直就在旁邊喊住手,沒有人理他。此時見到,又痛又急:“舞陽,快住手!”
貞平郡主還是不緊不慢,她站在小橋上,北風拂動她衣衫,頗有神仙之態。這嫻雅意態和這裡的打鬧,形成強烈的對比。
世子仰望著她,永惠仰望著她,隨霍山王大跑小跑趕來的雲娘,也仿佛不認識她一樣只是看著。
“四嫂,你也住手。”貞平郡主喊了一聲舞陽,舞陽郡主氣喘籲籲把長平推開,這才聽到項林喊自己的聲音:“過來扶我。”
舞陽郡主撲到項林身邊,雙手扶起他的手臂,又看他的傷勢,痛哭失聲:“你,太傻了,為她不值得!”
長平公主愣愣站著,對哥哥看去,見到他用另一隻手在拍舞陽郡主的手:“不要再說了。”再對貞平郡主看去,長平公主大怒:“你是誰,敢喝斥我!”
“我是誰?”貞平郡主冷笑一聲,雙目居高臨下斜睨了長平公主,帶著諷刺地道:“我是你以後的主母,你這妾侍,還不退下,半夜三更的,除了會鬧就是會鬧!”
她眼角漫不經心地,往扎那身上掃了一眼。扎那站在雪中,目不轉睛看著這個人。
白天吃年飯,郡主為避嫌並沒有見到,此時見到,見一個身量兒還沒有長開的小姑娘,安靜平和地站在那裡。小橋、梅花,從她身後襯托著,好似漢人的畫兒。
(本章完)